洪夫人搖著頭道:“是我冒昧打擾了。”江氏微笑請她去了正房旁邊的議事廳裡,邱媽媽帶人上了茶,江氏道:“洪夫人請喝茶。”
“謝謝。”微微頷首洪夫人端了茶盅喝了一口,又放了茶盅在桌面,才抬頭對江氏道:“大奶奶一定很奇怪為何我會來貴府。”江氏並無多余的表情,等著洪夫人說明來意,洪夫人笑著道:“事情是這樣的,前些日子就聽姐夫說起過,說有意求娶貴府的四小姐,我聽到時著實高興了幾日,還將姐夫的院子讓人粉刷出新了一番,想著若是新嫂子登門,也住的舒服些……”
江氏暗暗皺眉,洪夫人卻是又道:“可左等右等,等了好幾日也沒有再聽到姐夫提起過婚事,我就心中納悶,今兒一早才得知,原來是四小姐還未答應婚事,姐夫一直待我恩重如山,他的婚事也是我們全家人的大事,我就自作主張想來府上問一問,也為他爭取一番。”
說了這麽多,卻沒有提她搬出去的事情。
江氏面上的笑容一點點消失了,兩家連口頭上的婚約都沒有說過,她就這麽大張旗鼓貿貿然的登門,佟析硯雖是和離之身可也是高門閨秀,這樣沒影的事兒被她這麽一周折,指不定明日滿京城的人都知道,這往後讓她如何做人。
再說,她一個守寡的小姨子上門為姐夫求親,到底居心何在?
江氏端著茶沒有搭腔,這邊洪夫人又道:“不瞞您說,我相公原是姐夫手下的一名副統領,後來在三皇子之亂中先去了,姐姐姐夫看我孤苦可憐又沒有孩子,就將我接回府裡住著,後來姐姐又去了,我心疼姐夫和兩個親侄兒,就不避嫌的照顧他們的飲食起居,這一住就是五六年……姐夫為人雖有些粗心,卻是極重義氣和情義的……”
“洪夫人。”江氏打斷了她的話:“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洪夫人一怔,拿帕子就壓了壓眼角,笑著道:“其實,我的意思很簡單,就是希望佟四小姐能嫁過去,姐夫一定會對她很好的。”說著一頓又道:“姐夫是真的對佟四小姐有心的……您是不知道,如今我家中的布料堆積如山,只怕再穿三十年也穿不完。”
“恐怕你誤會了。”江氏放了茶盅直接道:“這件事只怕是韓大人一廂情願的,我們府裡到是沒有聽說過。”說著拂袖而道:“不過,好女百家求,若是韓大人真的對我四妹有意,不如請了媒人上門來提親……也不用勞煩洪夫人親自來回的張羅。”
洪夫人也隨著江氏站了起來,笑著道:“媒人自是要請的。”說著朝門外張望了一番:“大奶奶,不知道我能不能見一見四小姐?”
江氏終於忍不住,沉了臉道:“四妹妹不在家中,洪夫人還是請回吧。”說著朝外走著,冷漠道:“不送。”頭也不回的帶著邱媽媽走了。
“大奶奶……”洪夫人看著江氏背影,面容上就露出委屈的樣子,朝兩邊守著的丫頭婆子道:“算了,我們也回去吧。”也出了佟府的門。
析秋驚訝的道:“她竟真的這麽說?”江氏氣難平,怒道:“可不是,竟說出這樣的話,這件事八字還沒有一撇,她這個小姨子卻是登門了,給我介紹韓大人的優點……你說可笑不可笑。”
析秋哭笑不得,她很好奇韓大人若是知道這件事,又會是什麽樣的反應。
“我本還生了猶豫,現在看來,這韓家也太複雜了,人還沒有嫁過去,就先來人示威了,當我們佟氏是什麽。”說著端了析秋遞來的茶喝了:“真是氣死我了。”
析秋還沒見江氏發這麽大的脾氣,便勸著陪江氏坐了一會兒,等她氣消了一些連午飯也沒有吃,便急急趕回了家中。
此事外面或許能瞞得住,家裡的人一會兒就傳遍了,佟析硯在繡莊的後堂,聽代菊說完,便一怒而起:“什麽,她真的這麽說?”
代菊神情委屈的點了點頭:“奴婢聽的清清楚楚,現在府裡裡裡外外都在議論,說四小姐要嫁給韓大人,說的有鼻子有眼的……”
“豈有此理!”佟析硯氣的在房裡來回的走:“我要去和她們理論。”
代菊拉著她:“小姐,您冷靜些。”說著一頓:“您要是去了,明天可不單府裡的人,就是京城也得傳遍了。”
佟析硯腳步停下,可心裡卻是憋著火,抬手就將桌面一乾茶具碗碟掃到地上,又不能解氣抓了手邊的硯台就丟了出去,眼淚也落了下來。
代菊扶著她,也心疼的抹著眼淚,小姐已經很不幸,從蔣家出來這麽多年本分規矩的過著,卻沒有想到惹了這等無妄之事,韓家這簡直是誠心想要壞了小姐的名聲!
析秋回到府裡,蕭四郎和炙哥兒還沒有回來,她換了衣裳問岑媽媽道:“怎麽一個都不在,敏哥兒也沒有回來嗎?”
“敏爺捎話回來,說中午在外院和季先生一起用膳,奴婢見您沒有回來,就自作主張讓廚房單獨做了飯菜送去了外院。”岑媽媽說著一頓又道:“四爺和哥兒這會兒還在外院未回,不過……”有些猶豫的看向,析秋一愣挑了眉頭朝她看來,岑媽媽就低頭道:“四爺正帶著哥兒在清河裡梟水……”
天氣雖熱,可水裡還是涼的,蕭四郎怎麽能帶炙哥兒下去梟水的呢,析秋也來不及問匆匆穿了衣裳就朝後院而去。
果然,河邊上的棧道上站了七八個人,紛紛朝河裡盯著,她目光就落在河面上,就瞧見蕭四郎正托著炙哥兒在水裡,炙哥兒鴨子一樣雙手雙腳的拍著睡,水花四濺他高興的哈哈笑著:“爹,您放手,放手,我會梟水了!”
蕭四郎聞言竟真的放了手,析秋嚇的一身冷汗,喊道:“四爺,炙哥兒。”生怕炙哥兒嗆了水。
蕭四郎轉頭過來看她,這邊炙哥兒撲棱著手腳,根本沒聽到析秋的聲音,析秋揪著心盯著炙哥兒看,就瞧見他撲棱了約莫十來次,小小的身子就一點一點朝下沉,析秋趕忙喊道:“四爺,他要沉下去了。”
蕭四郎唇角微勾,手一托就將炙哥兒重新托出了水面,穩穩妥妥的。
原來他的手一直沒離開過炙哥兒的肚子,析秋松了口氣,口中又道:“要學梟水再過些日子吧,這天水還是很涼的,千萬別受了涼。”
蕭四郎不以為然,炙哥兒也毫不在乎,回頭看著析秋揮手道:“娘,我要學會梟水了,水裡真好玩。”
析秋哭笑不得。
“夫人,小人都在上面守著呢,況且四爺的水性極好,不會有事的。”天誠走過來遠遠的站在析秋面前回話。
析秋點了點頭,就站在岸邊看著兩父子在水裡玩的歡。
“夫人!”天敬從外面過來,低聲道:“韓大人來了。”
析秋一愣,難道是為韓家姨太太去佟府的事特意來的?要不然怎麽回前後腳這麽巧?
“去回了韓大人,就說四爺這會兒有事,讓他稍侯!”析秋看著蕭四郎,輕聲回道。
天敬卻是沒有動,看著析秋道:“他說他不是來找四爺的……”析秋眉梢一挑,天敬又道:“說是來找夫人的。”
來找她的?
看來,確實是為了剛剛的事情來的,可是來找她有什麽用,為什麽不直接去佟府找江氏呢?
她搖搖了頭,和天敬道:“去和韓大人說,就說他的事情我幫不了他!”天敬一怔,有些疑惑的看向析秋,韓大人還沒有說明來意,怎麽夫人就知道韓大人此行的目的了。
他點頭回道:“小人這就去回了韓大人。”說完轉身沿來路回去了。
這邊蕭四郎已經扛著炙哥兒回到岸邊,析秋趕忙用大的帕子將炙哥兒裹著抱在懷裡:“冷不冷?”
“不冷!”炙哥兒搖著頭,很興奮轉頭和蕭四郎道:“爹,您什麽時候還休沐,再來教我好不好?”
蕭四郎穿了衣裳在外頭,渾身也是濕濕的,析秋怕他們受涼忙道:“快回去洗了澡,別站在這裡說話了。”說著抱著炙哥兒就朝回走,蕭四郎唇角動了動,跟著析秋回了房裡。
和周氏將炙哥兒渾身上下好好洗了一遍,小家夥吵著餓,析秋便讓周氏帶他先吃飯:“先喂些薑湯。”周氏點頭應是。
析秋又回房裡,蕭四郎已經梳洗完畢,披著頭髮坐在桌邊上吃茶,析秋嗔瞪了他一眼道:“要是受了涼可怎麽辦!”說完,走過去拿了桌上的帕子給他擦頭髮,一邊忍不住又道:“四爺還當自己小孩子呢,這樣胡鬧!”
“你沒下去是不知道。”蕭四郎看了眼析秋,見她余怒未消的樣子,解釋道:“水中並不涼的,放心!”
“四爺就會誆妾身。”
蕭四郎哈哈笑了起來,抓住析秋的手,拉著她問道:“將周家的事情和嶽父說了?”
說到這件事,析秋更加的來氣,便坐在蕭四郎面前,將韓家姨太太的事兒和蕭四郎說了一遍,蕭四郎挑眉道:“竟有此事?”
析秋就點了點頭,正要說話,春柳在簾子外頭回話:“夫人。”析秋嗯了一聲,春柳又道:“天敬說,韓大人還沒有走。”
蕭四郎並不知道韓承來的事,析秋就輕聲和他解釋一遍,頓了一頓問蕭四郎:“妾身要不要見一見?”畢竟兩家關系在這裡。
蕭四郎凝眉頓了頓,點頭道:“還是見一見,聽他如何說。”
析秋應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