析秋和敏哥兒對視一眼,眼底都有笑意,牽著敏哥兒的手便出了院子。
“你喜歡什麽,花瓢還是梅瓶?”析秋邊走邊道:“懷表很小,不如讓天誠去給你打個架子吧,覺得怎麽樣。”
敏哥兒點著頭:“好!”說著一頓又道:“母親,我上次在庫房瞧見一副鵲華秋色圖,我能不能也掛在中堂裡?”
“行啊。”析秋語氣輕松:“那是你的院子,你想怎麽擺怎麽裝飾都由你做主。”
敏哥兒昂著頭,看著析秋抿唇笑著。
母子兩人挑了一隻青花海水雲龍紋盤口瓶,一隻青花釉裡紅天球瓶,拿了鵲華秋色圖,帶著幾個婆子去了榮恩院,二銓站在桌子上掛圖,敏哥兒在下面指揮:“朝左去些,對對……再高些……”
析秋站在他後面,看著他興致盎然的樣子,心裡總算是松了口氣,對於敏哥兒她其實很矛盾,又想他不要那麽懂事,能快樂無憂的生活著,可又想他能夠堅強勇敢……
可是不管她怎麽想,他都在不斷成長,一天比一天成熟,雖依舊敏感卻學會了隱藏,依舊脆弱卻學會了自衛,這樣的敏哥兒真的讓她又愛又心疼。
“母親!”恍惚間,敏哥兒回頭來看析秋,就見析秋正看著他目光仿似很悠遠,他愣了一愣隨即又笑著道:“這樣掛行不行?”
析秋移開目光,看著二銓忙了半天的成果,點著頭道:“很漂亮!”目光又落在供案上:“等宮裡賞賜來了,擺放好了就更加好看了。”
敏哥兒笑了起來。
炙哥兒從屋外蹬蹬跑了進來,也昂著頭盯著敏哥兒重新裝飾過的中堂,眨巴眨巴眼睛問道:“那副畫,畫的是什麽?怎麽都是樹……”又歪著頭:“樹上為什麽沒有鳥?”
析秋和敏哥兒皆是笑了起來!
析秋陪著炙哥兒回去洗澡,哄他睡覺,敏哥兒則出了門一路去了外院,站在蕭四郎的書房外,天誠躬身問道:“敏爺,您有事?”
“父親可在裡面?”敏哥兒輕聲說著,天誠就看了眼亮著燈的書房點頭道:“爺在裡面,小人幫您傳一聲?”
敏哥兒點了點頭,天誠就敲了門:“爺,大公子來了。”
裡面應了一聲,天誠轉頭過來看著敏哥兒:“敏爺請進。”說著幫他開了門,敏哥兒略有躊躇之後抬腳跨了進去。
房間四處的牆角上點著八角燈,燈光明亮,蕭四郎正低頭坐在桌前看著奏章,頭也不抬的對敏哥兒道:“坐吧。”
敏哥兒在蕭四郎的對面坐下,兩人之間隔了一個桌子,天誠上了茶又關了門出去。
敏哥兒看著正低頭看著奏章的父親,又用眼角的余光掃了眼書架的書,坐的板板整整的,並未著急開口。
蕭四郎用點了朱砂的筆改改畫畫,翻了幾本後他突然抬起頭看向敏哥兒,便放了手裡的筆問道:“有事?”
“是。”敏哥兒一愣,見蕭四郎問話他立刻答道:“孩兒來領罰。”
蕭四郎挑著眉頭微微點了點頭,目光深邃的看著敏哥兒,就問道:“可知錯在哪裡?”敏哥兒點頭:“孩兒做事莽撞,未經三思,差點釀成大禍!”若非施大人熟悉又在自己府裡,他這會兒只怕已是刀下亡魂了。
“嗯。”蕭四郎點頭認可:“聖上駕臨不曾明言,可你既能知道,不管是有人告知與你,還是你自己觀察所得結論,前者說明你平日為人處事妥當,旁人信任才敢與你明說,若是後者你能從細微末節判別找到根源,也是觀察細微……”
敏哥兒一愣,父親這是在誇他?
蕭四郎話鋒一轉,略顯嚴厲:“雖如此,可你依舊有三錯!”
“一,你既出生侯府,就該明白眼睛所見不一定為真,書房內外雖不見侍衛林立,可該知道暗中定有護衛相守,你自以為是走捷徑卻不想早已經在他人監視之下……此錯為盲目自大,輕視旁人!”
“二,你既有好奇之心,為何不光明正大回稟求見,卻鬼鬼祟祟行小人之徑?”
“三,你既有膽量做以上之事,何以目的未達卻半途自廢,行為被人所查不坦蕩承認卻自哀自憐戚戚弱弱?”蕭四郎直視著敏哥兒,一字一句道:“此三錯,你可認?”
敏哥兒巨震,他知道自己錯了,卻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父親所說的三錯,他怔在那裡看著蕭四郎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蕭四郎雙後置於桌面之上,認真的等著敏哥兒答覆。
敏哥兒心中巨蕩,是啊,父親說的對,他是蕭四郎的長子,是府中的大公子,若他有意拜見就該正大光明堂堂正正的去回稟,即便被拒絕那也是君子磊落之風,萬不該憑一時好奇衝動,就偷偷走了後門如梁上君子無知粗婦聽人牆角……
這不該是堂堂侯府三公子該做的,也不該是左軍都督長子該有的行為。
心思飛快的轉著敏哥兒看著父親,鄭重的點了點頭:“父親,孩兒知錯了!”又站起來朝蕭四郎深深的鞠了一躬。
蕭四郎擺擺手:“坐下說話。”
敏哥兒依言重新坐下。
蕭四郎讚賞的點點頭:“看來,你已明白我的意思。”敏哥兒點頭,蕭四郎又道:“如今晚之事,往後我不想看到,可記住?”
“是,孩兒謹記父親教誨!”敏哥兒點頭應是。
蕭四郎端茶吃了一口,房間中緊繃的氣氛稍稍緩和,敏哥兒見父親的面色不如方才那般嚴厲,他也暗暗松了口氣。
過了一刻,蕭四郎放下茶盅,抬頭看著敏哥兒,聲音也不禁柔和了一分:“你的生母……”敏哥兒一怔,這是父親第一次在他面前提到生母的事,就聽蕭四郎道:“堅持你的想法,正如你母親所言,這世上所有的母親是沒有貴賤之分的。”
無盡的喜悅自心底漫出來,父親從不提生母的事情,他以為父親是和其他人一樣是厭惡她的,卻沒有想到他今天會在父親的口中聽到他的肯定,原來是他多想了,父親並沒有他想的那樣討厭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