析秋覺得樂袖滑胎之事有些奇怪。
按月份算這會兒她已經過了三個月了,胎位逐漸穩當,怎麽只是受了驚嚇就滑了胎?前頭也沒有聽人說起過胎位不穩的事情。
她看向蕭四郎,將自己的想法說了,擰眉問道:“聖上是如何態度?”
蕭四郎握住了她的手,覺察到她指尖冰涼,不由捂在手心輕聲道:“聖上自是惱怒,將鳳梧宮中內侍悉數罰了一遍。”
析秋知道,實際上,這件事並不好查也不用查,表面上看上去極其的簡單,皇長子懲罰莽撞的奴才並沒有錯,只是手法太過了些,或者說他該預料到二皇子和樂貴妃怕血,將人丟出去打,也就不會引起這樣的後果,最多也只是個年少不懂事罷了。
而皇后身為后宮之主,也做了她應該做的,情理上沒有半分的偏差。
事情很明白,聖上也不可能為了這件事去罰皇長子和皇后,最多也只是提點一兩句。
“早點睡吧。”蕭四郎拉著她站起來:“明日應該還有事兒。”析秋點頭應是,服侍蕭四郎梳洗,兩個人便上了床,析秋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腦中不停想著樂袖的事兒,又從樂袖的事兒上想到敏哥兒,心裡總是有些不安,覺得這件事不會是表面看上去那麽簡單。
她轉身去看蕭四郎,輕聲問道:“這件事,會不會對敏哥兒有影響?”
蕭四郎以手枕頭側身看著她,柔聲回道:“二皇子身母在世時不過是宮中美人,並不得先帝眷顧,是以二皇子在七歲那邊便賜府出宮開了門戶,出宮時身邊隻跟著一位年老的內侍……當時太子還在因為是嫡長子,年長穩重辦事妥當,膝下早早有了子嗣,深得先帝的歡心,朝中局勢穩定若無意外皇位已沒有懸念……”
析秋靜靜聽他說著,蕭四郎頓了頓又道:“二皇子行事低調,除了在府中讀書便很少出門交友,除了我們府中便只有東昌伯府,長此之後朝中也鮮少有人記得宮外還有位二皇子……有次,當年還留任福建布政司的沈大人進京中述職……沈大人為人剛正在朝中少有同好,又因在福建多年根基早已穩固,述職之事便一拖再拖,沈大人便托了人找到了大哥……”
“難道沈大人述職的事,最後是二皇子辦成的?”析秋接了話問道。
蕭四郎點了點頭:“過了幾年沈大人就將嫡長女嫁給早過了婚配年紀二皇子,其後沈大人無論在錢財還是朝中政見之上,都給了他莫大的幫助。”
析秋明白,其實皇子並非真的如世人所想的那樣搶手,正好相反一個不受寵的皇子,不但在其身份上得不到任何的助益,反而與之相隨的危險卻要比普通的姻親高出許多。
沈大人雖為外放官員,但他在福建經營多年其勢力已是不可小覷,他受了點滴之恩卻湧泉相報將自己的嫡女嫁給二皇子,這樣的恩情對於當時人微言輕勢單力薄的二皇子來說,無疑是最大的助力。
“那夜,先皇后難產,他其實有許多機會從府中逃走,卻硬是等到了最後,當看到他含淚抱著敏哥兒出來,面上滿是決絕赴死之意……”
是心灰意冷吧。
看著自己的妻子死在自己面前,剛剛出生的孩兒也有可能不保,傾盡全力扶持相助的外家也將受他連累,他能有赴死之心倒也在情理之中。
析秋知道,蕭四郎和她說這些的目的,自然不是要介紹聖上的過去,總結道:“四爺是想告訴妾身,聖上對於敏哥兒或許無愛,但也不會讓他受到傷害?”
蕭四郎輕點了頭,回道:“事情倒也並非如此簡單。”一頓又看著析秋:“這是一個契機。”
析秋此刻並不知道蕭四郎說的契機是什麽,等到第二天一早是阮夫人和樂夫人抹著眼淚來,她才隱隱覺察到一些。
“四夫人,你說事情怎麽會鬧成這樣。”樂夫人一夜沒有休息,此刻眼睛紅紅的腫了起來,很是憔悴:“我去的時候還好好的,突然的就……”而且,樂袖當時暈過去她是知道是假裝的,卻怎麽也沒有想到,最後假戲變成真了。
“您喝杯茶順順氣。”析秋端了茶給她和阮夫人,問道:“太醫怎麽說?”
阮夫人抹了眼淚,搖了搖頭看向析秋,面色有些灰敗:“太醫隻說,以後只怕再難有孕。”
心裡咯噔一聲,析秋驚訝的說不出話來:“怎麽會這麽嚴重。”樂袖年紀輕輕的,滑胎一次養些日子也就無事了,怎麽就以後再難有孕了呢。
樂夫人放了茶盅,歎氣道:“太醫說她身子陰寒,胎位本就有些不穩,所以才會受了驚就滑了胎,吃了清宮的藥又引起了血崩,所以就……”又抹了抹眼淚,阮夫人扶著樂夫人,安慰道:“嫂子,說是難有孕,我們也想的開些,她年紀還輕聖上又正當年,定還有再有的。”
樂夫人歎了口氣,析秋沉吟一刻便問道:“貴妃娘娘這會兒定是傷了心,她還好吧?”
“不吃不喝的,便是連聖上親自端了吃食喂,她也不吃一口,也不哭鬧就在那裡發呆。”阮夫人說的擔心不已:“就怕她想不開。”
這樣的結果是誰也沒有想到的,析秋歎了口氣道:“要有人在她身邊勸一勸也好些,便是沒有子嗣,往後她收個皇子在膝下養著也不是不可以,也能寬寬她的心,逗逗悶不是。”一頓又道:“況且,世事難料以後說不定還會有呢。”
“正是您說的這個理,我也是這麽勸她的,現在她正是隆恩聖寵之時,切不能為了一時意氣,惹了聖上的怒,女人的好日子也就這麽幾年,將來養個皇子公主在膝下承恩,也是和生母一樣的。”阮夫人搖頭說著,滿臉的無奈:“也不知她聽進去沒有。”
析秋陪著兩人哭了一陣,見兩人情緒好了些就讓碧槐打了水給兩人重新梳洗:“總不能讓外人瞧見。”
樂夫人感激的看向析秋,攜著她的手半天沒有說話。
等兩人梳洗乾淨,整理了頭面重新坐下,樂夫人緊緊蹙了眉頭,析秋看著她知道她心裡不舒服,花了那麽多心思培養樂袖,進宮來自也費了許多的功夫,指望她能誕下皇子哪怕是公主在宮中也能站穩了腳跟,卻怎麽也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演變成這樣的局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