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看看吧。”析秋輕聲和周博涵道:“你不用擔心。”說著抹了眼淚。
周博涵未曾起身,悲傷之下也無力言語,隻朝析秋點了點頭,阮夫人攜了析秋的手,語不成聲道:“就麻煩你了……”
析秋沒有說話,拍了拍阮夫人的手,目光又從床上已然沒了氣息的周夫人身上轉過,垂了眼眸飛快的出了門,在跪了一地哭著的丫頭婆子身邊穿過,由碧槐扶著拐上了抄手遊廊去佟析硯房裡。
雪花自外間飄灑進來,落在析秋裙裾之上,她緊緊蹙著眉頭,回頭對容媽媽道:“這會兒大家都亂了方寸,你去阮夫人那邊看看有沒有能幫得上的。”
“是。”容媽媽停了步子,轉身退回周夫人的房裡。
析秋由丫頭帶著路,走了幾條遊廊才進了佟析硯的院子裡,就聽到佟析硯的怒喝聲傳了出來:“你們都給我出去!”
引路的丫頭腳步頓了頓,析秋就和她道:“你回去吧!”丫頭便退了回去,析秋走到門口有人打起簾子,進了門,碧槐幫著他脫了外頭的鬥篷,代菊就跑了出來:“六姑奶奶,您快去看看吧,夫人她光腳就下地了,奴婢怎麽也拉不住。”
析秋皺了皺眉,轉身親自打了簾子進去,果然就見到佟析硯光著腳蹲在地上捂住臉大哭著,房間裡還殘留著生產時的血腥味,析秋心裡一緊快步走了過去:“四姐。”蹲在了佟析硯面前:“你這是做什麽,快起來到床上躺著。”
佟析硯抬起頭上,發絲貼在額頭上,面色慘白,見到析秋她一把將她拉住:“六妹妹,你帶我過去好不好?我要去見娘最後一面。”
“四姐。”析秋拿帕子給她擦臉:“我知道周夫人和你如同母女,你心裡很難受,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現在這個樣子,便是她知道了也會不高興會心疼的。”說著試圖去扶她起來:“你要顧忌自己的身子啊,月子裡頭落了病可是一輩子的事,哥兒還小還要靠著你呢,還有四姐夫,他現在已經很悲傷了,你若是再這樣不管不顧,你讓他怎麽辦!”
“我知道,我知道。”佟析硯點著頭,眼淚不止:“我就是想見娘最後一面,送她最後一程,這樣就夠了,真的!”
析秋拉著她往床邊走,佟析硯卻是倔著不動,析秋就道:“……她已經走了。”
佟析硯愣住,呆呆的看著析秋,瞪著眼睛不敢置信,剛剛淚若雨下的眼眸此時卻突然乾澀起來,她喃喃的確認道:“走了?”
“嗯。”析秋朝代菊使了眼色,代菊就和碧槐兩個人一人一邊將佟析硯架住扶上床,又拿了手爐來放在佟析硯手裡,讓她捧著,佟析硯卻是毫無反應的任人擺布著,眼睛直直的看著前方,過了許久,眼淚才從眼眶裡落了出來。
“四姐!”析秋在床邊坐了下來:“周夫人熬了這麽久,就是想看哥兒出世,她走的很安詳,她讓你們好好過日子,將哥兒養大……四姐,周夫人和天下父母一樣,希望你和姐夫能好好的,一家人健康平安的生活在一起,這就是她最大的願望,她絕不會希望你為了她,去折騰自己的身子啊。”
佟析硯慢慢轉過視線來,將手裡的手爐放開,將析秋抱住埋頭在她肩上大哭起來……
代菊在一邊著急的跳著腳:“夫人,您可不能再哭了,要仔細眼睛啊。”
析秋將她推開一些,拿帕子給她擦眼淚,輕聲道:“你想開一些,只要你們一家三口好好的,周夫人在天之靈也會高興的。”說著一頓又道:“你才生產,身體又虛,千萬要保重自己的身體啊。”
佟析硯低著頭哽咽著道:“……她就和大太太一樣,事事都替我想的周到,但凡她能做的就絕不會讓我費神,我在心裡真的將她當做娘,我天天祈求她有一天能好起來,能和我的孩子和我們夫妻,一起快樂的生活著……我想要好好孝敬她!”
析秋早已經紅了眼睛,落著淚她點頭道:“我理解你心裡的感受,可是你也說了,她事事都替你想的周到,她現在也定然不會想要看到你這個樣子啊。”
“嗯。”佟析硯飛快的抹了眼淚:“我不能讓她擔心!”可是眼淚怎麽也擦不完。
析秋歎了口氣,將她摟在懷裡,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像以往每一次佟析硯哭的時候一樣輕聲安慰著:“你還有哥兒,他才剛剛出生,現在最想要你的人,是他!”
佟析硯點著頭,閉著眼睛靠在肩頭許久沒有說話,過了一刻她抬起頭來,哽咽著問道:“那邊,是阮夫人在主持嗎?”
“嗯,阮夫人向來能乾,後世你不用擔心,就安心做好月子照顧好哥兒。”說著轉頭去看:“來了這麽久,還沒見到哥兒,人呢。”
佟析硯也仿佛才想起來兒子,忙轉頭去看代菊,代菊見她情緒穩定了些,立刻回道:“在隔壁由奶娘和穩婆照看著的,奴婢這就命他們將少爺抱過來。”
“外面冷,包嚴實些,千萬不能吹了風了。”析秋轉頭交代代菊。
有孩子在,佟析硯也能克制自己的情緒。
一刻代菊就和一個面生的媳婦子抱著一個繈褓進來,媳婦子回道:“哥兒剛剛喝了點水,吃了幾口奶就睡了。”說著走過去要放在佟析硯的床上,佟析硯朝裡頭挪了挪,就盯著兒子去看。
“真可愛。”析秋撥開一點包被的露出裡頭紅撲撲的小臉來,長長的睫毛一動一動的,鼻梁很高嘴唇粉嫩嫩的玉雕的人兒一樣:“四姐,很像你。”
佟析硯見到自己的兒子,心頓時軟成了水一樣,紅著眼睛想要去摸卻又縮了回來:“我手涼。”慌忙握了被上的手爐捧在手裡。
析秋微笑著,將孩子的包被松了松,又對代菊道:“房間裡還是涼了點,再提個爐子來吧。”
代菊應是,忙出去提爐子去。
佟析硯放了手爐抱著兒子在懷裡,析秋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就道:“給哥兒取個乳名吧,總不能哥兒哥兒喊著。”
佟析硯低著頭,輕輕碰著兒子的臉,就語有哀聲道:“將來,他的生辰之日也是祖母的忌日,我希望他永遠不要忘記祖母,若非祖母也不會有他!”說著頓了頓,道:“就叫念祖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