析秋眉梢一挑,拉著蕭四郎的手走回桌邊坐下,笑著道:“那時候四爺是四爺,妾身是妾身,我管不著那麽遠,何必介意。”說完,又露出俏皮的樣子:“那四爺後頭有沒有再來過?”
蕭四郎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捏著她的鼻子就道:“鬼丫頭!”
析秋也抿唇笑了起來。
鬧了一陣,忽聞外頭有人敲門:“四爺!”聽著是天敬的聲音,析秋便沒有回避,蕭四郎應道:“進來!”
天敬進了門,便回道:“宮裡傳消息出來,說今兒晚上宮裡射燈大賽,殿下得了頭彩!”說著一頓又道:“聖上很高興,將西長安街上前七王爺的府邸賜給了殿下。”
析秋一愣,問道:“隻賞了他一人?”天敬就點了點頭,道:“隻賞了殿下一人!”
“知道了。”蕭四郎頷首道:“你去吧。”天敬應是便出了門。
剛才的喜慶高興慢慢淡了下去,析秋擰了眉頭心中揣測聖上的意思,如今在宮中能說得上的也就三位皇子,聖上卻獨獨賞了敏哥兒一人……她顯得很不安,側目去看蕭四郎。
蕭四郎卻是平靜許多,面上還仿佛帶著笑意,看向析秋就道:“你可知道這位七王爺有什麽典故?”
析秋搖了搖頭,蕭四郎便道:“當初先帝在位時,有八王爺謀亂,當時時局不穩先帝無暇兩頭顧忌,七王爺便統掌內務府,替先帝解決了許多朝中事務,以至於八王爺一案短短半年便塵埃落定,七王爺功不可沒,只是七王爺自小體弱,先帝登基四年便過世了,先帝便一直將府邸保留至今,不曾賜予他人。”說著一頓又道:“當年聖上開府出去,宅子是臨時加蓋的,只有七王爺府邸一半大小……相傳殿下曾暗中打點過,想請先帝將七王爺府邸轉賜於他,卻未達成願望……”
析秋終於明白了蕭四郎的意思,便道:“所以,聖上便將自己當初沒有實現的願望,讓敏哥兒替他實現了?”
蕭四郎就微微頷首,回道:“你不用多心,聖上正是年富力強正當壯年,他便是有旁的心思,也不該此時。”說完又道:“敏哥兒還小,便是開府出宮也要再等幾年,有了府邸也是退路。”
或許是她想多了,析秋松了口氣,又道:“前些日子樂貴妃說聖上的咳嗽,這些天可好些了?”
蕭四郎抿了唇,回道:“好了許多,夜中也少有咳嗽。”又握了握析秋的手:“我心中有數,你不要胡思亂想。”
析秋點了點頭,正好碧槐和綠枝回來,兩人便停了這話題,碧槐手裡抱著了個大紙袋子笑盈盈的進來,析秋問道:“買了什麽,抱了這許多。”
“這個給夫人。”碧槐笑著道:“就是有點廉價。”不好意思的樣子。
析秋細看是一個做工精致的匣子,打開一看才知道原來是個很小的梳妝鏡,鏡面不如家裡頭的清楚,但樣子頗有童趣,還是上下兩層,裡面可以放些耳釘耳環之類的東西,她笑著道:“很好玩,回頭給我仔細收著。”
碧槐笑了起來,紅了臉將東西包好放在一邊,綠枝也遞了個東西過來:“夫人,您嘗嘗,奴婢見樓下賣的棉花糖……”忐忑不安的樣子。
“謝謝。”松軟的棉花糖黏在細長的被打磨平滑的竹枝上,析秋也似孩子似的舔了一口,滿嘴的甜膩,她笑著點頭:“好久沒有吃這東西,真甜!”
綠枝見她喜歡才松了口氣,開了話匣子回道:“還有粉色和黃色的,老板說是用花瓣打磨的,我瞧著好看可不敢買,就挑了常見的白色買了一些。”
析秋輕笑著點頭,又嘗了一口覺得滿臉上黏糊糊的,碧槐笑著拿帕子給她擦臉……
蕭四郎在一邊看著她孩子氣的樣子,眼底皆是笑意。
“可瞧見炙哥兒和七舅爺了?”析秋接了帕子自己擦臉,碧槐將棉花糖放在盤子裡,回道:“出了門就分開了,不過這會兒前頭正有人在耍把式的,裡裡外外圍了好幾圈人,可能在看熱鬧。”
她說著,析秋果然就聽到窗外頭傳來叮叮咚咚的鑼鼓響,還有江湖人的賣藝聲,她笑著起身站在窗口去看,果然見不遠處圍了好些人在看熱鬧,中間有兩人在比劃拳腳,唱好聲不斷,不過到是看不見炙哥兒和佟敏之。
這會兒佟敏之帶著炙哥兒正在溜街兒看燈謎,炙哥兒看中哪個燈籠,就揪著佟敏之的袖子讓他猜:“這個老虎的很好看,七舅舅我要這個。”
“我看看!”佟敏之就讓老板將燈籠拿下來,上頭用蠅頭小楷寫了燈謎,古往今來廟會規矩,猜中了燈謎才能買走燈籠,若是猜不中便是有錢也不賣,佟敏之看了兩眼挑著眉頭便將答案說出來,跟在後頭的天誠熟練的丟了銀子,提著燈籠遞給炙哥兒……
炙哥兒手裡已經有兩個了,他將原先的兩個交給天誠,提著老虎燈籠哈哈笑著道:“七舅舅你真厲害。”佟敏之嘿嘿一笑,炙哥兒卻已經瞧見前頭那個巨型的龍形燈籠。
約莫一丈長兩尺粗細,通體銀白色,眼睛上點著紅色,閃爍著很是好看。
炙哥兒走不動路,就道:“七舅舅我要那個!”
旁邊早就圍了好些個文人雅士,皆是對著燈謎指指點點,佟敏之有些沒底氣,這麽多人圍在這裡猜不到,估計那燈謎很難才是。
心裡想著他踮著腳去看燈謎,還不等他看清,就聽見個嬌滴滴的女子聲音傳了過來:“老板,這個燈謎我要了!”
眾人忍不住好奇,佟敏之也隨著人群去看,就見七八個丫頭婆子簇擁中,一位穿著粉紅褙子披著銀鼠毛鬥篷的姑娘嬌俏俏的站在正中,戴著幃冒看不清臉,但穿著打扮卻是不俗,應是哪家閨閣的小姐,小姐的身邊還站著一位同樣戴著幃冒,穿著鵝黃小襖的女子,衣著不如前頭那位華麗,不知是因為冷的緣故還是不大習慣在人前,有些縮手縮腳的站著旁邊。
仿佛知道有人在打量她,那女子就朝佟敏之看來,佟敏之尷尬的低頭去和炙哥兒說話:“我們走吧,這個燈謎舅舅猜不出來。”這麽多人想要,他不想惹什麽是非。
炙哥兒依依不舍的看了眼龍形的燈籠,也不強求癟著嘴道:“那好吧。”
佟敏之牽著炙哥兒離開人群,又回頭看了眼那兩位女子,前頭穿粉紅褙子的女子已經丟了銀錠子給老板,大有不拿到燈籠誓不罷休的架勢。
他搖搖頭飛快的離開。
“娘。”炙哥兒提著燈籠飛快的跑進雅間裡頭,獻寶似的將三個燈籠一一擺在桌子上:“七舅舅很厲害,我指哪個他就猜哪個……”說著又道:“……就只有一個燈謎他沒有猜出來。”
佟敏之在一邊傻笑看著他,析秋看了眼弟弟,問炙哥兒道:“哦?還有舅舅猜不到的燈謎?”
炙哥兒就一五一十的將剛剛的事兒和析秋說了一遍,析秋總算弄明白緣由,便笑著道:“那你瞧見老板賣了嗎?”炙哥兒就搖著頭,析秋就道:“許是老板本沒有打算賣,幸好你們沒有費功夫!”
炙哥兒歪著頭想了想,將信將疑的點點頭。
大家又坐了一會兒,便乘車回了府裡,一夜無話!
第二日朝中眾臣紛紛和敏哥兒道賀,西五所中如今住了他一人,左右兩間都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賀禮……去和聖上請安的時候,二皇子道:“恭喜大哥,一早上想去您那邊,卻瞧見您正忙著,也就沒有打擾,先到父皇這裡來了。”
聖上喝茶的動作頓了頓,朝敏哥兒看去。
三皇子聽著就眨著眼睛問道:“大哥在忙什麽,要不要我幫忙?”敏哥兒就擺著手,道:“不用,不用!”露出無奈的樣子……
“大哥怎麽了?”二皇子眉梢一挑,昨晚得了一間宅子,這麽多人就他得的賞賜最豐富,一早上又收了那麽多禮,這會兒卻擺出這種苦惱的樣子,還不是給父皇看的。
“父皇!”敏哥兒看向聖上,苦澀的道:“那些東西……兒臣不知道如何處理。”說著垂了臉,不確定的道:“兒臣造冊記上了……”說完拿了個小本子捧在手裡呈給聖上:“這裡頭都是列位大人送來的賀禮,請父皇過目。”
聖上挑了挑眉頭,常公公看了眼聖上,見他並無反對,便下去雙手接了遞給聖上,聖上打開隨意翻了一遍,都是些不算貴重的禮,並不逾矩,他問道:“既是送你的賀禮,也是他們的一片心意,你收了便是。”
“兒臣明白,諸位大人送賀禮來,雖恭賀的是兒臣,其實是因為父皇的恩賞,兒臣能得父皇的賞賜,是因為兒臣是父皇的孩子,但兒臣不能收諸位的大人的禮……所以,這些禮物讓兒臣苦惱了一個上午,也不知如何處理。”說完一抱拳內疚的道:“兒臣愚鈍,望父皇指點!”
二皇子眉頭一擰,眼底露出冷意,常公公看著敏哥兒忍不住暗暗點頭,皇長子這一番話說的極是妥當,他心安理得得聖上的恩賞,是因為從小義來說他是聖上的兒子,兒子拿父親的東西並無不可,可是他作為一個皇子,卻不能拿朝臣的東西,那些人並非是他的臣子而是聖上的,拿不拿都要經過聖上同意才是!
簡而言之,就是聖上給的才是你的!
果然,聖上眼底劃過滿意之色,合了本子笑道:“給你,你就拿著吧!”
敏哥兒暗暗松了一口氣,領命抱拳道:“謝父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