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監察部傳喚婉兒去過堂?!”白敬綸的臉色變了。
如果這件事沒有捅到監察部,他有一萬種方法可以不動聲色平息這件事,不傷害各方利益。
但是到了監察部手裡,那就沒那麽容易抹平了。
上一次是政務院八部部首中的孫部首家養的窮奇幼獸吃了一個人,執政官殿下親自下令,殺了窮奇幼獸,同時將那部首職{豬 豬 島}小說hzua務撤了下來,讓孫家另一人擔任。
就是自那以後,帝國才頒布了連坐的律例,目的就是要養凶獸的人家好生看守,不要再出這種凶獸傷人的事。
“老爺!老爺!這可怎麽辦啊?我們婉兒怎麽能去過堂呢?”白奸夫人拉著白敬綸的胳膊哭了起來,不肯讓白雲婉去監察部應訴。
“不去怎麽行?!這盛家女的案子,是自帝國頒布凶獸傷人連坐律例之後的第一案,又是在范長風那個老匹夫手裡,你以為縮在家裡不去就可以了?真是婦人之見,頭髮長,見識短!”白敬綸狠狠白了自己的夫人一眼,然後對滿臉惶恐的白雲婉道:“婉兒,這沒什麽,爹陪你去!”
白雲婉松了一口氣。
爹能陪她去,就是沒事了。
執政官殿下不在,她爹就是最大的官兒。誰敢把她怎麽樣?
再說她又不是有意的……
白雲婉眼珠轉了轉,低聲道:“爹,那看守饕餮的傭仆。是不是應該帶過去?”
“對對對!把那下人帶去!要不是他不好好乾活,這饕餮怎麽會跑出去呢?是吧?”白夫人連聲叫好,馬上就命人將那傭仆五花大綁帶了過來,沉著臉吩咐道:“你玩忽職守,讓那饕餮逃脫,在外面犯下大罪,可知罪?”
那傭仆嚇得說不出話來。全身抖得如同篩糠,被白雲婉看了一眼,居然一下子就暈過去了。
“真是不頂用……”白雲婉撇了撇嘴。吩咐人將那暈過去的傭仆抬出去,然後對白敬綸和白夫人道:“爹,娘,你們別擔心。我自有辦法對付。那人拿不出證據的。到時候我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
白敬綸擺了擺手,“你別亂來,我來想法子。”
白雲婉也沒有多說話,只是笑了笑,就跟著出去了。
白敬綸是打著息事寧人的主意,讓這傭仆頂罪就是了,再多賠些銀子。
他打聽到那盛家是夏家村的打漁人,家裡窮得叮當響。確實非常需要銀子。
想他們豁出來告狀,應該也是為了銀子吧?
“可是。他們如何能殺得死饕餮?”白敬綸坐在車上,皺著眉頭苦苦思索,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饕餮這種凶獸有多厲害,不用他多說了,就算這一只是幼獸,而且從小被馴服過,所以饕餮很熟悉他們這些人的氣息,絕對不會攻擊,只會逃避。
而對那些原住民,饕餮就沒有這樣溫順了。
那就是它們的食物,看見了就忍不住要吃。
這是動物本能,能怪得了誰呢?
真正有本事殺饕餮這些上古凶獸的人,只有他們的族人。
白敬綸歎了一口氣。
最重要的事,是找出到底是誰殺了饕餮,不然有這個人潛伏在族人裡,伺機而動,想想就讓白敬綸膽寒。
他在大車上閉目不語,很快來到監察部的大門前。
白雲婉先走了進去,白敬綸帶著那綁起來的傭仆隨後而至。
“范伯伯!”白雲婉來到監察部的大堂裡,看見高高在上的范長風,一點都不膽怯,反而露出一個絕美的笑顏,行了一個非常標準的屈膝禮。
完全不像被傳喚來的被告,而像一個來做客的鄰家姑娘。
夏雲一看見這姑娘,心裡咯噔一聲,眼神不由自主黏在白雲婉面上,暗道這才是他真正喜歡的類型……
長相五官跟盛琉璃有些相似,雖然沒有盛琉璃的長相看著自然,但勝在白皙粉嫩,風情萬種。
俗話說,一白遮三醜,這麽白的女子,在夏雲心裡立刻比盛琉璃高了一層。
但是他帶著癡迷的目光並沒有看在白雲婉眼裡,因為這種目光她見多了,不管是他們的族人,還是原住民,絕大多數男子看見她,都會露出這種色授魂與的神色。
白雲婉笑吟吟的樣子讓范長風看得有些刺眼。
雖然這姑娘是他看著長大的,但那是私誼。
如今他坐在監察部的高堂之上,這就是公事,私誼完全不值一提。
范長風肅了臉,淡淡地道:“來者是誰,報上名來。”
白雲婉訝然,“范伯伯,您不認得我了?我是婉兒啊!”
“姓甚名誰,家在何處,所任何職?”范長風一板一眼地問,絲毫沒有跟她套近乎的意思。
白雲婉眯了眯眼,馬上又笑道:“范伯伯,您……”
“住嘴!再裝瘋賣傻,嬉鬧公堂,罪加一等!”范長風啪地一聲拍了驚堂木,毫不客氣地訓斥白雲婉。
白雲婉白皙的小臉一下子漲得通紅,連眉梢都隱隱帶赤,她張了張嘴,過了一會兒,才悻悻地道:“……我……我姓白,名雲婉。我爹是元老院副執政官白敬綸,我……是執政官殿下的副手,很快要拜執政官殿下為師。”說完就昂了下頜,帶著些微的蔑視掃了公堂上的這些賤民一眼。
她的目光從盈袖面上掃過,眼底閃過一絲不明所以的精光,然後她的目光落在了站在盈袖身後的夏雲面上。
那個男子高大軒朗。一雙大大的眼睛,眸子黑得深不見底,看她的時候。非常肆無忌憚,完全沒有那些賤民見到他們這些人時候的畏畏縮縮和戰戰兢兢。
白雲婉挑了挑眉,對夏雲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轉頭又看向范長風。
范長風聽說白雲婉要拜執政官殿下為師,眉頭皺得更緊了。
這是在用執政官殿下的權柄壓他……
眾所周知,執政官殿下跟這白雲婉,確實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
但是如果認為這種關系就能讓他范長風退讓。那真是打錯了算盤。
范長風冷笑一聲,指了指堂下油氈布裡面的饕餮屍首,對白雲婉道:“白雲婉。這是你養的饕餮凶獸,它跑出去吃了人,按律當斬,而且要連坐。你服還是不服?”
白雲婉剛才一直忍著沒有去看饕餮的屍首。現在聽范長風說了,才把視線移到那油氈包上。
不看還好,一看之下,她的眼淚唰地一下就出來了,拿帕子捂著嘴泣道:“……小……小不點兒,你怎麽死得這麽慘?!”說著,她轉身拱手對范長風道:“范大人,我也有狀要告!”
“你也要告狀?”范長風瞪著眼睛看著白雲婉。神色有些不好看,“你要告什麽狀?”
“我要告這盛家人偷我家家養的饕餮幼獸。並且將它打死分屍,不僅犯了盜竊罪,而且犯了傷害珍奇物種罪,還有,誣告上官,罪加一等!”白雲婉氣定神閑說道,一轉眼就顛倒黑白,而且沒有絲毫的內疚和不安。
夏雲眯了眯眼,背起了雙手,暗道這個時代的女子真是不得了,有盛家姑娘那樣可以單槍匹馬殺死上古凶獸的女漢子,也有白雲婉這樣面不改色靠一張嘴就顛倒黑白倒打一耙的女陰謀家……
范長風聽了白雲婉的話,不由一窒,下意識反駁道:“不可能,這姑娘怎麽可能從你家裡偷饕餮幼獸?!”
“不可能?范大人,她連我的小不點兒都打死分屍了,更何況只是區區偷盜呢?”白雲婉嗤笑一聲,看著盈袖漸漸變了臉色,不由心中大快。
這一次還整不死你……
說心裡話,白雲婉還是很佩服這盛家姑娘。
不說別的,賤人就是命大。
幾次三番都弄不死她,今天還想來監察部告她白雲婉?
真是活膩味了……
白雲婉的目光又從盈袖面上一掠而過,然後很快垂下眼眸,蓋住自己不為人知的心事。
這確實是范長風心中的一個不解之謎。
他和白敬綸一樣,一直在想這盛家姑娘怎麽可能靠自己打死饕餮幼獸?!
她是不折不扣的原住民,這一點他們已經調查過了。
如果是他們的族人,哪怕是半血的族人,一進監察部,他們就會知道。
而這個姑娘跟那些夏家村的村民沒有兩樣,確實是切切實實的原住民。
所以從這個角度說,如果一個原住民能夠殺死饕餮幼獸,那要將它偷出來,好像確實是更容易。
因為他們這些外來客在這片大陸上有絕對的實力,建立了絕對的統治,對自己的住所根本不需要太多的保護。
范長風疑惑的目光又投向盈袖,“盛家姑娘,你可有話說?”
盈袖也沒想到這白家姑娘還能這樣倒打一耙,對她倒也佩服,於是心平氣和地道:“白姑娘,你說我偷了你的饕餮幼獸,可有證據?”
“證據就是我家小不點兒的屍首。如不是你偷了去,我家小不點兒怎麽可能被你殺了?”白雲婉十分不屑地抬頭看天,根本就不看著盈袖說話,這個姿態十分無禮。
夏雲忍不住笑道:“呵呵,頭一次聽說這樣的證據。如果是這樣,我看我們還是不要爭了,將你們的獬豸拉出來,讓它聞一聞,不就知道誰說真話,誰說假話了?”
“你說我撒謊?”白雲婉的目光如利箭一樣看了過去,“大膽!”
盈袖對著白雲婉擺了擺手,“白姑娘,你有沒有撒謊自己知道,我也奇怪,我到底是哪裡跟你不對付。你要這樣三番五次殺我?”
盈袖知道自己一時解釋不清能親手殺饕餮的事,隻好將水攪渾,把更多的事拋出來。
“你這話是從何說起?我根本就不認識你。從來沒有見過你,為什麽要殺你……”白雲婉馬上說道,打斷了盈袖的話。
盈袖立即抓住她話裡的漏洞,恰如其分反戈一擊:“從來沒有見過我?呵呵,白姑娘果然是慣說謊話。前幾天在琉璃河上,執政官殿下落水的時候,我和白姑娘都在旁邊呢。白姑娘這麽快就忘了?白姑娘還氣憤地踹了我一腳,將我從船上踹到水裡,我的腦袋在大石頭磕了一下。差一點沒命。這後腦杓的傷還在呢,要不要讓范大人驗一驗呢?”
她這樣一說,大家都想起了前幾天跟執政官殿下有關的一樁公案。
范長風也想起來了,眼眸黯了黯。對白雲婉的話已經不再信任了。
白雲婉看見范長風變了臉。有些驚慌,暗罵自己說多錯多,早知道不跟這盛家姑娘瞎說話了,一不小心就讓她鑽了空子。
正自懊惱,只聽盈袖又悲憤地道:“范大人,這饕餮凶獸不是第一次出現在我家附近。幾年前,它就吃了我爹娘,當時這白家姑娘和她的下人就在旁邊。笑呵呵地看著饕餮吃人,絲毫不阻止。小女子當時才十二歲。膽小怕事,就躲在暗處眼睜睜看著爹娘被吃,我不敢報官,也不敢叫嚷,只怕一出聲,就再也沒有活路了。”
“原來三年前,這饕餮就吃過人……”范長風緩緩地道,“難怪你家的這隻幼獸,發育得比別家要快……”
白雲婉悚然變色,狠狠剜了盈袖一眼,那眼神怨毒得讓盈袖不寒而栗,但是她再不安,也斷沒有退縮的道理。
今日她既然來了,白雲婉就必須給她一個交代。
“范大人,前幾天民女跟白姑娘有所爭執,一直臥病在床。直到昨天晚上,這饕餮來到我家逞凶,我不得已之下,為了保護兩個弟弟,才不顧性命跟這饕餮血戰。民女沒有別的能耐,就是力氣大,因此僥幸佔了上風。”盈袖這時適當地示弱,說得聲淚俱下,可信度高多了。
白雲婉氣得咬牙,惱道:“你別說笑了!殺饕餮,是光力氣大就能做到的嗎?——范大人,我請范大人好好審審她,看看她到底是如何殺死饕餮的!這很重要!”
這時輪到盈袖不屑撇嘴,“這有什麽重要?兔子急了還咬人呢,更何況被饕餮逼到這份上?”
“范大人!這女人有古怪,不信您找幾個族人跟她對打!”白雲婉一計不成,再生一計。
她其實真不信這饕餮是盛琉璃殺的。
那一天在船上,她一腳將盛琉璃踹到水裡,那姑娘幾斤幾兩她清清楚楚。
一定是有人在背後幫她。
如果今天不能逼出她背後的人,那麽將她當堂格殺也算是圓滿收尾了。
“真的?”范長風半信半疑,凝視著盈袖:“盛姑娘,如果你能打贏我的這幾個手下,我就相信是你殺的饕餮,如何?如果你不能打贏,趁早說,我不會為難你。”
盈袖活動活動手腕,暗道今天不打是不行了。
沒辦法,那白雲婉步步緊逼,她不應戰也不行。
“來吧。”盈袖站了出來,將袖子挽了起來,露出一截泛著蜜色光華的小臂。
范長風叫了監察部的三個好手出來,道:“你們跟盛姑娘對打,一起上,不要留手,但是不要傷她性命。”
這三個好手都是他們的族人,但是戰力還是不能跟饕餮相比。
范長風也是容了一手,沒有真的想將盈袖趕盡殺絕。
范長風又對夏家村的人道:“你們都下去吧,等下這裡可能會有危險。”
夏雲雖然想留下來看熱鬧,但是他爹不肯,將他死拉活拽帶出去了。
大堂上立刻空出了一大片地方。
監察部的大門嚴嚴實實關了起來,就連那些衙差都被趕了出去。
堂上的人除了盈袖,別的人都是外來客。
盈袖心裡有些不安,但是她別無選擇。
那三個好手呈品字狀站著,將盈袖圍在中間。
盈袖閉了閉眼,感受著這三個人的呼吸,慢慢調息,將自己進入天人合一的最好狀態。
那三個人敏銳地感覺到這姑娘運氣調息的法門,跟他們如出一轍,而且還要更高級一些,不是他們這些處於下層的族人能夠學到的,頓時有些膽怯。
看來這姑娘來歷不凡……
但是范長風既然下令,他們就只有執行。
因此這三人一躍而起,往中間站著的盈袖撲了過去。
不過他們三人不約而同沒有用全力,隻想混過去了事。
盈袖睜開雙眸,身形閃動,在大堂裡穿梭來去,出手如風,那三個人連她的衣角都沒有沾到,就被她打倒在地。
這一趟拳腳,隻用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
白雲婉握緊拳頭,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冷笑道:“果然啊!我家的小不點兒就是你偷的!小偷,快納命來!”說著,她飛起一腳,往大堂中站著的盈袖撲了過去。
盈袖回手,伸臂擋住她踹過來的腿,另一隻手拽住那條腿,一拉一扯,然後突然松手,就將白雲婉摔了個大馬趴!
白雲婉左臉著地,磕得面上都青紫了,她感受到盈袖運轉的內息,在心裡掀起滔天巨浪,她驚恐萬分地轉過頭,看著盈袖,大叫道:“抓住她!她是進化者!她是進化者!”
“什麽?!”范長風從座椅上霍然起身。
“抓住她!”白敬綸這時才闖了進來,他的面容比范長風還要嚴峻。
白敬綸帶來的人將盈袖團團圍住,他們手裡拿著一杆杆長纓槍,將盈袖圍了起來。
“白大人,您這是做什麽?!”范長風的臉色很不好看。
“這是祖地的命令,你忘了?!——如果這片土地出現進化者,殺無赦!”
……
同一時刻,中州大陸藥王谷的密室裡,謝東籬在夢中十分不安。
他對周慎遠道:“我得回去,我能感覺到那裡出事了。”
周慎遠大急,阻攔他道:“你確定要回去嗎?你跟我們不一樣,你如果回去,正中它的下懷,也許它將你妻子弄走,就是要你回去。”
謝東籬閉了閉眼,“可是我十分不安,好像要出大事。如果不回去,後果不堪設想。”
“……但是你只要回去,就入它彀中,連以前的記憶都不會保有。”周慎遠這時也感覺到一絲不安,那是他們所處這片天地的變動,“你是不是確定一定要回去?”
謝東籬的目光看向遙遠的星空, 說:“就算我不能保有記憶,我也一定要回去。”
“可是如果你不能保有記憶,你回去又有什麽用?”周慎遠不解,“難道要讓她再傷一次心?”
“不,不會。”謝東籬搖了搖頭,“雖然我不能保有記憶,但是我不會忘了她。”
周慎遠瞪著謝東籬:“你在說什麽鬼話?”
“因為她不是存在我的記憶裡,而是活在我的靈魂裡。只要魂魄不滅,我就不會忘記她。哪怕記憶裡不再有她,但是只要看見她,我一定能認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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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寫到這裡,突然深刻體會了的意思。祝願姑娘小夥們都能找到自己的。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