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慢步進入屋內。剛進去, 她就聞到一股藥味。
一個模樣挺好看的年輕男人斜靠在椅子上, 右手握拳抵在唇邊,不時咳嗽兩聲。他的手指泛白, 聲音有氣無力, 顯然已經病了很久。
安然環顧四周,發現屋裡再沒有其他人,不禁挑了挑眉, “你就是首領楊?”
他既不像東方不敗一樣妖豔, 又不像善那樣見多識廣,隨著年紀見長, 慢慢生出不少智慧。這麼個年輕病人居然做出好幾件大事,深受村民愛戴,可真稀奇。
“是我,隨便坐。”楊溫和道。
安然歪著腦袋細細打量, 心裡直犯嘀咕。雖說楊似乎有種病態的美,大概很戳某些人的萌點,但怎麼看, 他都是個爺們,怎麼會懂棉麻、織布、做衣這些事?
“聽琴說, 你有治療異能是嗎?”話還沒說完, 楊岔了氣,一陣劇烈咳嗽。他趕緊用右手摀住嘴巴, 轉過身去咳。
等停下的時候,手拿開一看, 手心染上暗紅色的血跡。
安然鼻子翕動,心知從進屋起,空氣中就飄著一股酸臭、腐爛的味道。楊劇烈咳嗽後,味道立即變得更加濃郁。
“我是治療異能者。”安然先肯定回答,然後問,“琴?你是指的那個年輕姑娘嗎?”
“客人見笑了。”楊笑容裡帶著歉意,似乎有些內疚自己失態,“對,華救的姑娘就是琴。”
“made in China。”安然忽然飆了句英文。
她覺得既然對方不是東方教主第二,那麼是老鄉的可能性就很高了。既然她能玩遊戲穿越,那麼其他人當然也能穿越過來。
“客人剛剛說了什麼?”楊一臉的茫然,絲毫不像是聽懂的樣子。
安然摸摸鼻子,心說。,要麼這傢伙穿過來前是影帝,要麼就是真的不知情,“我剛剛念的是治療術的咒語,你是不是感覺好一點啦?”
說著,她不著痕跡地施放了“水療術”。
楊只覺得有暖流流過身體上下,身體一下子輕鬆起來,人也精神多了,不由一陣狂喜,“請您幫幫忙,治好我。事成之後,我定會重重酬謝!對了,你是跟華一起來的吧?她想經營部落的布匹很久了,如果你能治好我,我可以給她經營權。”
安然心想,她治好了人,幹嘛把好處都給華?
只見她面色越發凝重,嘆息著搖搖頭,“楊首領舊病不癒,長期臥病在床,身體底子已經養壞了。病情很嚴重,看起來又很奇怪。在我看來,要治好你,這事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做到的。”
“那怎麼辦?”楊有些焦慮。
在不知道治療異能會不會起效的時候,他還能保持淡定溫和,可如今親身體驗了下治療效果,楊只覺得身體情況前所未有的好,他當然不肯輕易放開最後一線希望。
要知道,原本他可是已經打算靜靜等待死亡了呢!
安然遲疑了下,商量道,“要不,給我點時間?讓我好好想想。”
楊鬆了口氣,他最怕對方說治不好,不肯再試,直接轉身就走。既然對方肯留下,應該是有些把握的,“您和同伴儘管留下,在這裡多住幾天。有什麼需要的東西,儘管吩咐村民去找。也不用覺得壓力大,盡力就好。”
“我第一次見到楊首領這樣的病狀,倒想試試看能不能治得好。”安然露出躍躍欲試的表情,似乎被激起了好勝心。
“那就拜託您了。對了,還不曉得您的名字?”楊越發客氣。
“我叫然,好好記住我的名字。”安然笑的意味深長。
楊同樣笑了起來,“那當然,恩人的名字自然是要記住的。”
**
茅草屋外,琴的面孔隱隱有些扭曲。
在寒說餓了之後,她立即讓人送來拳頭大的雜糧包,烙好的米餅,還有果酒,準備的食物很是豐盛。
然後她挺起胸膛,滿臉的驕傲,靜等吃不飽飯的外人驚嘆部落的富庶。
可惜寒嘗了一口雜糧包,立即整張臉皺到一起,滿是嫌棄,“真難吃。”他的舌頭早就被安然養叼了。
“能吃飽就不錯了。什麼情況了,還挑?”拳頭大的雜糧包,華三口就吃完一個。嘴巴裡咀嚼著的同時,她伸手去拿另一個。
“也是呀。”寒幽幽嘆了一句,認命般把雜糧包重新塞進嘴裡。
琴忍不住道,“客人不想吃這些的話,想吃什麼呢?跟我說,我去弄來。”她見不得自己引以為榮的部落被外人嫌棄。
在琴看來,雖然華救過她,但這也改變不了華過的並不好的事實。他們能吃到的東西,部落肯定也能弄來。
“過來的路上,我吃了蛇肉,鹿肉,豬肉還有乳鴿肉。其他少見的野味我就不麻煩你找了,不如你把這些拿來,讓我填飽肚子?”寒無辜地看向琴。
琴的笑容僵在臉上。蛇肉?鹿肉?豬肉?乳鴿肉?她嚴重懷疑自己是被耍了!村民雖然能吃得飽飯,可吃的都是種出來的糧食,口感一般。除了首領楊,一般的村民根本吃不上肉食!
“看來你是辦不到的了。”寒啃了口雜糧包,斜眼看琴,“做不到的事就不要答應下來,害我白白期待了下。”
琴暗自磨牙,又不能把之前說過的話收回來,只能硬撐道,“開春沒多久,部落裡村民還沒遇見過長蟲和鹿群。庫房裡豬肉雞肉倒是有一些,你們先吃著,我去找人給你們做。”
說著,她離開了。
華瞥了眼遠處名為陪同,實為看管的村民,確定那些人離得很遠,聽不見他們的談話,於是低聲說,“你似乎看琴很不順眼啊?幹嘛故意折騰她?”
寒不屑地撇撇嘴,“你不是救過她麼?我也沒見著她有特別向著你嘛。隨便換成其他村民,知道然有治療異能,難道不會屁顛屁顛跑去找楊,說服楊跟然見一面?琴被你救了,也沒為我們行方便嘛。”
“楊讓然單獨去屋裡,她試圖制止了嗎?我想跟過去,她倒是堅定地阻止了我。要我說,她根本是站在楊的那邊的,時刻在提防我們。也不想想,沒有你,她連命都沒有了。”
“既然她跟咱們不是一夥的,而是站在對立面,那麼怎麼折騰她,都不算過份吧?”
華沉默,為什麼寒的一番歪理,聽起來居然很有道理的樣子……
“她也沒那麼無情。為了感謝我救她,不是還送了我衣服麼?治好楊就能給我衣服經營權的事,也是她告訴我的。”華試圖為琴說些好話。
“送件衣服,說個消息就能抵消救命的恩情,她的命到底是有多不值錢吶?”寒皺了皺眉,“再說,既然救命的恩情跟那些東西抵消了,之後怎麼做,只看對方當時的態度,不用再顧慮之前的交情了吧?”反正已經抵消了嘛。
華啞口無言。
寒冷哼一聲,繼續說,“剛見面的時候,看她對你笑的燦爛,我還以為她是個好人。結果遇上正經事,本來面目就暴露出來了。平常笑的和氣、講得好聽有什麼用?關鍵時刻肯幫忙出力嗎!”
“吃光喝光,別給她剩下。”寒又拿起一個雜糧包,惡狠狠咬了口。
華手裡就沒停過。嘴裡吃著米餅,她模糊不清道,“不是說,東西不好吃嗎?”
“一想到吃的是她家糧,頓時覺得胃口大開。”寒聳聳肩,輕聲嘀咕,“要不是想想不太合適,再加上旁邊有人盯著,我都計畫讓你把糧食全部裝進你的空間裡,假裝是被吃完的。”
華面無表情,心裡感慨,一點沒看出來,這貨耍陰招也是把好手呀!
**
等琴端著烤肉趕回來的時候,她震驚地發現,之前端過來的酒壺空了,雜糧包和米餅也都被吃光。
琴嘴角抽了抽,她之前端過來的食物可是五人份,異能者標準的那種!這倆居然全給吃光了!不是說不好吃嗎?不好吃為什麼要勉強吃光?!
“不夠吃,還餓。”寒理直氣壯說。
“既然你想繼續吃,那我只能豁出去陪你了。”華裝義氣,義正言辭道。其實口水直流,眼睛黏在烤肉盤上,不肯挪開。
琴久久不能回神。
寒自然地接過烤肉盤,沖琴揮揮手,“我們自己會吃好喝好的,你忙去吧。記得吩咐廚房再做點烤肉,我估摸著這些不太夠。”
然後,他轉過頭招呼華,“來來來,吃吃吃。”
一邊,琴整個人石化。
華同情地看了琴一眼,卻毫不客氣把烤肉往嘴裡送。聽完寒的分析,她也覺得蠻火大的。
要知道,她為了跟琴交好,送給琴不少新鮮玩意兒。結果琴表面上跟她親親熱熱的,似乎很友善。一到關鍵時刻,琴立即拋棄她,站到楊的那邊。
華忽然想起了見面的事。莫非琴看見她高興,不是因為她本人,而是因為覺得楊有治癒的希望?
越想越光火,華吃肉的速度都快上了幾分,完全化悲憤為食慾。
**
安然走出茅草屋,驚訝地發現寒跟華面前堆滿空盤子。而兩人愜意地靠在椅子上摸肚皮,似乎是吃撐了。
琴站在旁邊,臉色很不好。眼皮子抖動,一副肉痛的表情。
寒看見安然走出來,眼睛一亮,熱情地打招呼,“吃得好飽。然,你要不要也過來吃一點?”
琴在內心怒吼,兩人一共吃了十三人份的食物,能不飽嗎!
十三人份裡,華吃了五人份,寒吃了八人份!琴甚至一度懷疑人生,為什麼吃下這麼多食物,兩人還沒有撐死?!他倆到底餓了多少年!
“不用了。”安然笑著拒絕婉拒,轉頭面向琴,“能給我們一間空屋嗎?我需要好好研究下楊首領的病況。”
寒動作微頓,奇怪地看向安然。是他的錯覺麼?為什麼他覺得然說起“好好研究”時,帶了些不可捉摸的味道?
琴微怔,連忙問,“首領他?”
“比之前好些了。不過病情沒能根治,我還得再琢磨下。”安然笑道。
“空屋有的是,跟我來。”琴頓時顧不得心疼糧食,走在前面帶路。
安然走到寒的身邊,寒剛想提問,安然輕輕搖頭,“現在不方便,待會兒說。”
華摸著滾圓的肚皮,頓時一愣。然這話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