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破开的棕皮顶棚两旁,运炭翁与哑婆婆先是猛地一怔,
跟着各又哂笑。
“嵩山左盟主的名头确实响亮,”哑婆婆从嗓尖中发出一声奸笑,“但你嘛看来没老身担心的那般强横。”
“瞎编一个名头能顶甚么用?”
“想将我二人惊走,就得看阁下有几斤几两了。”
哑婆婆说话乃是诱敌,运炭翁一蹬顶棚,在棕皮上踩出咔嗒一声,
人影极速飞掠!
那柄剑的剑格藏在袖中,也看不见老人的手。
秋风大作,乌云四匝,月光忽隐忽现。
老人手中长剑,刃光难觅,似也是忽隐忽现!
“嘿~!”
只听柴扉上的黑衣人一声沉喝,手中酒坛“啪”地脆响,百药门宝酒如斜飞骤雨,无情打向两根老葱。
大虎毒蜂正是他二人放出来的。
作为百药门老人,岂能不知毒蜂厉害。
运炭翁撤剑坠地,哑婆婆腰身佝偻,袖中穿梭出一只鹰爪,瞬间运气掀翻大片顶棚!
那棚皮在她手中呼啦一转,被她一脚踹向门扉方向,反要将酒水挡向赵荣。
“轰!”
一声撞响,赵荣踢飞柴扉顶上拱柱,破了马车棚顶,一路反撞回去。
哑婆婆心下一惊。
此人后发先至,功力显在我之上。
她一展轻功向外躲闪,赵荣已追剑到炭翁身边。
百药门二老擅长的乃是驭蜂驭虫、轻功刺杀,运炭翁使出袖中剑,才拆五招,便觉得黑衣人剑法极精,绝非他正面所能敌。
“快帮忙!”
运炭翁毫不托大,急忙呼喊。
哑婆婆在旁看了几招,目色有变。
金壶虎头、峻极三鹤,果真是嵩山剑法!
“哈哈哈!”
赵荣用剑酣畅,不禁莽声大笑,使出史登达的千古人龙!
若在之前,这招用秋水使出来定还是不伦不类,可塑工老人塑像悟剑二十二年,那用雕刀使出的剑法浑然天成。
给赵荣带来极大启发。
所谓物无不变,变无不通,此天理之自然也。
峰壑开绽,凌嶒参差!
这招千古人龙融了嵩山峥嵘,便是秋水三尺,也绽放森严气势!
哑婆婆赶忙架剑来助,赵荣变招玉井天池,仗着剑速优势,穿身前刺瞬接形步转身挂剑,他运剑气力雄厚,胜过二人。
又有恒山派圈剑为圆的巧力,此时被他灵活妙用,手法更甚灌口庙时。
哑婆婆愈发惊异,袖中剑被带出袖口,叫她露出枯瘦手腕,长剑被挂向运炭翁。
一招玉井天池,竟将两人袖剑锁住!
虽一时未败,但二人心中已退意大涨。
刺杀一道讲究先手,要抢先机,此时处处受制,剑招优势十不存五,对方气劲雄浑,似乎还有余力。
又想到屋中还有两位五岳掌门随时冲出,手上剑势,又弱三分。
他们势头越丧,赵荣的剑势就越凌厉。
将叠翠浮青剑招再使出后,他搜肠刮肚,已无嵩山剑法可用。
史登达就使了这几招。
运炭翁与哑婆婆背后已冒一股凉气。
此人剑法如此森严,决计是嵩山太保无疑。
可寻常太保,岂能反压我二人?
他们甚至生出了,对方真是五岳盟主的离奇想法。
忽听屋中一声大响,似乎有人破窗而出。
不妙!
百药门二老各自皱眉。
马蹄声逐渐清晰,神教的人就快到了!
但两派掌门近在眼前,莫大与岳不群一定来得更快!
夏氏兄弟没得手,今夜还有此等高手在场,估计难以成事。
他们在江湖中摸爬滚打到这般年岁,何等精明。
得走!
“嗡嗡嗡~!”
地上洒落的酒水引得一些毒蜂掉头。
哑婆婆再接一招,抬脚踢向对手章门穴。
赵荣回脚对踢!
拳怕少壮,哑婆婆吃下一个闷亏,却借势施展轻功后跃。
运炭翁照葫芦画瓢,但哑婆婆一退,赵荣的凌厉剑势全压到这边。
他一口气没提满,后跃时身法不稳,被赵荣追上。
运炭翁跃到另外一个马车车棚,匆忙回身架剑。
袖剑相交,登时被压!
耳畔已响起鼓袖风声,掌风迎面震散华发,似带浓浓秋凉,
呼啸而来!
这一掌避无可避,运炭翁一张脸阴沉无比。
右手掌心发黑,举掌迎上。
“卟~!”
百药门服药合毒,以气理毒,再用陈年桃花瘴与蜂毒锻掌,融出一手毒掌来。
双掌相接,运炭翁眼中满是狠色。
既然你追着不放,老夫便叫你尝尝这四十多年的毒掌威力!
毒炼掌心,不仅是他的杀手锏,平常下药也极为方便,手一碰便能下毒,神不知鬼不觉。
此时全力逼出掌心之毒,运炭翁也心疼至极。
可一想到能毒伤眼前高手,他又有一丝畅快。
然而,
这边掌力一对,没等他催毒,一股逼人的寒凉之气叫他浑身打个冷颤。
这.这是!!
因从手厥阴心包经行功,这中冲、劳宫、大陵三道穴关眨眼被破!
真气被冻在内关处,连催动毒掌的机会都没有。
下一秒,腕横纹上三寸又一阵刺痛!
这下子,他顿觉心痛心悸、目赤肘挛。
口中有种呕吐感,强行压着,以致说不出话来!
是毒瘴反噬!
掌心之毒被这股流动的寒冰劲气带入了间使穴!
“嘿~!”
又一声冷哼,那哑婆婆轻功甚高,只单脚踩在顶棚一角,一手按在运炭翁后背。
他们练的皆是百药门武功,内力同源。
方才按掌,哑婆婆还未觉异常。
只五息过后,她面色陡变,却也反应极快,将剑朝袖中一藏,另一只手再次架掌。
猛力一震,叫车棚抖晃,破了赵荣与运炭翁之间的掌力。
“快走!”
绝不能再打下去!
她一把抓住运炭翁后背,那鹰爪嵌其肉中,生怕脱手又被黑衣人黏住!
炭翁落地一个踉跄,跟着运全身劲气在脚上,发足狂奔。
几十年间,他还从未吃过这般大的暗亏!
百药门二老满脸惊骇之色,
竟连奔三刻不敢歇,生怕听到后方有黑影追来。
直至远遁深山,又没听到后方惊鸟飞林,这才缓了一口气。
“伱怎么样了!”
哑婆婆声音焦急。
二人虽不是夫妻,但一起练毒,一起养蜂,一起下毒,一起杀人,这超过一甲子的情谊比许多夫妻还深。
“好厉害的寒冰劲气!”
“咳咳咳”
“竟将我的瘴毒反推入体,”他朝自己胸口连点,庆幸道,“还好你出掌及时,我已被他冰掌黏住,内力不及他,剑又被架住,想撤掌也不可能了。”
“若被这股寒劲一直闯入天池穴,今日我便要去见师父了。”
他冷得抖了一下,又取出两枚解药吞服下去。
哑婆婆朝他左臂一摸,如同摸到一截三九冰锥。
她不由吸了口气,“此人到底是谁?”
运炭翁的语气带了七八分肯定:“是左冷禅。”
“嗯?”哑婆婆眉头一皱,本能不愿意相信。
可对方分明用得嵩山剑法,又强过他二人联手。
如不是顶尖的五岳掌门,五岳各派的人都不可能这般轻松做到。
运炭翁道:“我起初是不信的,以为只是哪个太保假冒想将我们吓走。”
“但这寒劲一出,大有可能是左冷禅。”
哑婆婆道:“你怎知左冷禅会寒劲,我却没听说过。”
“两年前的端阳节,我在黑木崖上与孙长老喝酒。他偶提到一件事,因郑州大道上的江湖纠纷,孙长老在章德府与左冷禅交手,又说左冷禅这小人藏得极深,隐有一身寒气。”
“不过江湖上盛传他的大嵩阳神掌,恐怕除了嵩山门人,其余少有知其底细的。”
“当时我以为孙长老夸夸其谈,炫耀功绩,没成想啊.”
运炭翁自嘲一声,“我吃了这般大的苦头,却印证孙长老是个精明人物。”
“孙长老这次南下逍遥津,兴许有机会与左冷禅再战。”
哑婆婆听他这样一说,忽然觉得一切都说得通了。
“难怪他的嵩山剑法很古怪,来回只出几招,却能在招法上融入各种变化,叫我俩疲于招架。”
她颇为愤怒,“好一个五岳盟主,当真是不把我百药二老放在眼中!”
运炭翁则是忌惮:“这正是左冷禅的厉害之处。”
“览尽嵩阳,已得大势,脱形留意,剑法自真。师父曾言的剑法宗师,便是这般。我俩只能耍旁招,正面交锋却不是他的对手。”
“好在今夜有毒蜂牵扯,神教的人也支援过来。左冷禅要留力,否则想跑怕是也难。”
“那接下来我们去哪?”哑婆婆问。
“回百药谷,”运炭翁叹了一口气,“今晚没指望了。”
“这些大虎蜂可是本门三十多年的心血,这次听了诸掌门安排,已十去**。如今又碰见左冷禅,我们将实情告知黑木崖,杨总管也不好怪罪。”
哑婆婆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放出毒蜂后,他们猜到五岳剑派定然会派人来取酒引蜂。于是藏在马车上,准备来一个杀一个。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结果却难能预料。
……
“韩师兄,要不要动手?”
三十铺内,诸多黑衣人推窗而出,足有八十余人。
由太保、嵩山本部弟子、嵩山旁支黑道高手、登封道江湖势力、下属势力组成。
说话人立身城北,满头鹤发,正是嵩山派旁支高手白头仙翁卜沉,他身边之人五十余岁,面色蜡黄,生有粗粗的虎眉,一柄长剑背在身后。
正是左冷禅的师弟,嵩山第十太保韩天鹏。
嵩山派的人在五岳盟会开始之前便有布局,白头仙翁带人假扮镇民,抢在魔教之前早早融入城内。城内的人跑光了,他们便装作镇民。
因魔教贼人来得太快,嵩山派想做渔翁,不想当鹬蚌。
便又安排一伙匪盗吸引魔教注意。
这才让他们隐藏到现在。
韩天鹏从嵩山带着左盟主的安排下来,白头仙翁也要听他指挥。
城北有火药声响,想来衡山华山派正与魔教交手!
这局面正是他们想看到的!
韩天鹏极为冷静,“卜兄莫慌,他们打得正火热,此刻凑上去岂不是要与他们乱战?”
他竖起单掌:“都不要靠得太近。”
“此地高手众多,一旦被察觉,他们断不会全力相拼。”
白头仙翁也点了点头,觉得韩天鹏还是靠得住的。
少顷,他们听到一大阵马蹄声。
“魔教大批人马已到,这下可有好戏瞧了,”卜沉一脸坏笑。
这时,又有一黑衣人喘着粗气,匆匆来报。
“师叔,停在官亭附近的魔教白旗人马也换了一身黑衣,傍晚便动,马上也要来到三十铺。”
“好啊好啊,”哪怕是冷静的韩太保也不禁笑了,“庐州分舵想来抢功。”
“看来逍遥津人手充足,丝毫不怕武当少林。”
白头仙翁坏笑道,“这魔教吃着锅里的,又看着别人碗里的。”
“黑木崖如此败坏江湖风气,早晚要被左盟主一锅端掉。”
身旁有一黑衣高手问:“白旗人马会不会闯进三十铺?”
“放心,那边动静会越来越大,咱们只要不露风声,便不会与他们照面。”
他们正说话,忽然听到远处“嗡嗡嗡”声音大作。
“什么东西?”
“像是大片蝇虫。”
嵩山黑衣人各都皱眉,不清楚什么情况.
破屋这边
“师父,师叔,快拿酒!!”
赵荣与百药二老大战破了酒坛,已引来一批毒蜂!
岳不群、莫大先生听到马蹄声渐近,便一齐冲了出来,身后也有一批大虎毒蜂追撵。
宁女侠则是带着弟子暂守在房内。
两位掌门来助,赵荣压力大减。
他一出声,莫大先生与岳掌门立马会意,各自跳入马车,抱着两坛大虎酒。
赵荣又朝院落方向砸碎一团酒,毒蜂们愈发疯狂!
“嗡嗡嗡~~~!”
群蜂发怒,上下乱扑,时而围成一团,时而四下而散,如一张毒网,一张一合,到处寻找敌人。
饶是以赵荣此时的修为,也是头皮发麻。
三人艺高人胆大,带着毒蜂兜了一圈,将二楼的毒蜂又引下来不少,跟着朝马蹄响动的方向狂奔!
一众魔教黑衣人打马而来,狂放的笑声震动四野。
正是灌口庙那位带头大哥。
“灭两派,杀太保!”
他狂吼一声,大壮声威。
一百多名黑衣人也一齐大喊:“灭两派,杀太保!”
“灭两派,杀太保!”
三十铺城内,嵩山黑衣人听到这动静后,一个个眉头大皱。
藏得好好的,被发现了?
方才还在笑的韩天鹏,此时一张脸阴沉得吓人。
杀太保?
整个三十铺,就他一个太保。
他自打从嵩山下来,从未出手,这些魔教张口闭口都是杀太保,似乎与他有深仇大恨。
好,那就看今晚谁杀谁!
……
天河帮第十把交椅,在齐鲁一带手眼通天的张怀志正在放笑狂奔,企图给两派制造压力。
他听到火药爆炸声响,心知夏氏兄弟、百药二老已经出手。
此时正该搞出大动静,扰乱两派心神。
然而,他们还没到破屋前,就听到两道穿林声响起。
“有暗器!”
夜晚虽然看不清晰,但各位高手的耳力极为敏锐。
一名马脸男一撑马鞍,整个人在马背上站起。
他挥动手中钢鞭,稳稳打中空中飞来的暗器。
又听“砰砰砰啪~!”
连续四声响。
所有飞来的暗器,全被他们精准击落。
但是
晚上秋风大作,他们骑马奔行又快,顿时感觉贴面一股凉气,像是一阵水雾泼洒在脸上,还带着浓浓酒香花香。
“什么东西?”
有人担忧:“会不会有毒?”
带头大哥张怀志疑惑道:“这这是百药门的宝酒,怎被人扔了过来。”
他到底见多识广,又与百药门的人认识。
脑海中隐隐想到什么,感觉不妙。
可又不太明确。
突然,周围的黑衣魔教大喊:“什么声音~!”
嗡嗡声越来越近!
张怀志猛然想到百药老人之前的话,登时吓个激灵,天灵盖差点从头上飞出去。
“跑!”
“找能躲人的地方!”
他喊话时已经来不及了。
“哎呀!”
“啊啊!!我的鸟!”
“快跑,快跑!是百药门的毒蜂!”
“去城内!”
“去三十铺!”
众黑衣人挥舞兵器,乱挥乱砍,晚上哪里能轻易砍中灵活毒蜂。
马头调转九十度,也不管什么人深杂草,直接闯入,朝三十铺冲去!
在他们前方,还有两道略显狼狈的黑衣人影。
正是莫大先生与岳掌门。
魔教的人自然看到他们,各自愤怒大喊:“杀!”
上次在灌口庙便是被黑衣太保坑得差点丧命,此时见他们一身黑衣,哪能憋得住怒火。
张怀志那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咬牙大喊:“又是狗太保搞鬼!他妈的,先杀狗太保!”
众人也大喊:
“先杀狗太保!”
“先杀狗太保!”
三十铺北门附近,韩太保面罩下的脸已经变成了酱紫之色。
在此地待了许久的白头仙翁突然有点搞不清楚周围的状况了,魔教贼人竟冲他们过来了?
“不行。”
“咱们得躲一躲。”
嵩山黑衣人全站了起来,等待韩太保指示。
韩天鹏还未发话,突然看向城北。
“来了!”
话音刚落,一道黑衣人影在夜色掩护下朝城北狂奔,急窜过来。
不管是魔教还是两派的人,杀就对了!
他们各都敛息,
诸位高手在黑暗中能收敛得住,可此时人太多,哪能人人做到完美。
朝着三十铺狂奔而来的赵荣已有察觉,他绕开正门,因为之前踩点,此际一跃上了侧边城墙。
那些埋伏的嵩山黑衣人瞬间丢了目标。
“唰~!”
“唰~!”
两个酒坛子自他手中带着风声飞出,那韩太保正在火头上,登时长剑出鞘,将两个酒坛打得碎片四散。
第三个酒坛在赵荣手中,哐一声爆碎。
他运劲如飞,将酒水震得四下激射,如疾风骤雨般飞向冲他杀来的嵩山黑衣人。
“嗡嗡嗡~~!”
毒蜂大军从后方杀来。
还在追击的嵩山黑衣人这才察觉到不对。
“不是蝇虫,是毒蜂!好大的毒蜂!”
“不好,追来了!”
“那香味有问题,毒蜂追着我们不放!”
“呃啊!”
“……”
一声惨叫,一名黑衣人被毒蜂蛰中脖子,毒性立时发作,他边喊边逃,走了几十步,忽觉头重脚轻,一头栽倒。
听到嗡嗡声越来越大,嵩山黑衣人无不变色。
他们也朝城内街巷冲去。
那边莫大先生与岳掌门进了三十铺,魔教人马也一个个亡命飞奔,弃马翻墙入城。
大批毒蜂聚到三十铺,到处都是嗡嗡声。
月亮忽明忽暗,三十铺内只听得到处躁动,又有兵器交接,却都是黑衣蒙面,逐渐分不清谁是谁了。
城东大道上!
五十人骑着快马扬鞭急奔!
“陶香主,到了!”
庐州分舵白旗旗主李成勒住缰绳,马蹄高高扬起。
他们此行并非抢功,而是听了黑木崖大人物安排充作后手,助百药门、风雷堂、天河帮的人手灭掉东进二派。
逍遥津总坛副香主陶禄旺点了点头。
五十人全部看向三十铺。
他们自然知道百药门的计划,也知道三十铺城内本是没有安排神教人手的。
“既然打到城内,说明百药二老已经得手。”
“应该是在追杀。”
李成笑道:“还是孙长老懂得对症下药,那岳不群既然号称君子剑,夏氏兄弟这剂猛药,又如何能防范?”
“走!”
“进城,将他们杀个干净!”
若说最嚣张的,还是逍遥津这帮人。
他们挑着孔明灯,直接从东门闯入。
没过多久,有人便从马背上摔下来!
有的被毒蜂毒倒,有的被不知从哪飞出来的暗器杀掉。
“百药门疯了吗!”
白旗旗主李成被一只大虎蜂刺中大腿,怒喊道:“我们是逍遥津总坛的,他妈的,你们养的毒蜂怎么乱蛰人!”
他不开口就罢。
这边一开口,唰唰唰各个方向飞来七八柄暗器,又五人接连坠马!
陶香主吓了一跳,这暗器竟然都是高手激发!
“嗡嗡嗡~!!”
大虎毒蜂朝他们靠近,逍遥津的人堵在一起。
一时间难以回马撤出三十铺!
“下马!”
“快把灯熄了!”
“啊~!”
又一个举灯的贼人被袖箭射杀。
此时举灯加暴露身份,简直是活靶子。
逍遥津的贼人也并非不怕死,一个个在巷道中乱跑,找准窗扇,直接翻入屋内躲避毒蜂。
很快,一阵阵短促打斗声响起。
又死了七八人!
有些屋中藏了人,他们后来的一进,就被下黑手捅刀子。
夜色下,三十铺内已经藏满了人。
可在几道惨叫声后,竟然离奇安静下来。
空中的大虎毒蜂越来越多,百药二老放出的毒蜂飞来了一大半。
各方人手都晕头转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变成如今这个鬼样子。
似乎谁一暴露,谁就要死。
就这样安静了半个时辰。
又一阵乌云遮住月光,两名魔教贼人距离城南很近,他们找准机会冲出三十铺。
让他们没有料到的是.
才一出门,竟然涌上来七八名黑衣人,一柄柄利剑交错。
“你们.!”
“啊!”
两名贼人的尸体被拖走,没一会衣衫不整,被丢在人深的杂草中。
一些靠近城门的人听到响动,各自放弃冲出三十铺的打算。
城外有埋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人。
高手们有把握出城,但自家陷入这般多人手,一时间也难以抉择。
稳妥起见,便是等两三个时辰到天明。
但是
持续有打斗与惨叫声响起,三十铺中心位置,在几声暗号响起后,出现了更惨烈的多人厮杀。
一道道黑衣人影伴随着毒蜂的嗡嗡声,将平静没多久的三十铺彻底搅乱!
三十铺西侧,赵荣摸完地上一具尸体,跟着便盘膝打坐。
轻轻闭上双目,放松再慢抬双臂,与肩膀平行成一字臂,跟着手心朝天
洗髓经第一功鸣天鼓。
登时脑窍滋生暖意,神经愈发敏感,耳膜轻震。
黑暗中,他看不见。
但这一功运行后,感知提升到顶峰状态。
“嗡~~!”
百药门的毒蜂成了赵荣的寻路助手,它们对气味极为敏感,又能顺着各种孔隙钻入。
城内的厮杀,有一些便是它们引起的。
那些身上有药香的人面对毒蜂,总要弄出动静,那就容易被周围人察觉。
“一个,两个,三个.”
赵荣听声辨位,找出三人。
这时,城中又传来厮杀声。
赵荣趁机动手,从自己这边的窗户一步越过街道,来到对街窗前。
“咚~!”
一柄长刀早有准备,穿透窗纸,刺了过来!
他身体一闪而错,反手一剑顺刀精准刺中里间那人。
一击命中,他拔剑在窗口一蹬,朝上一跃。
“去死!”
两声爆喝,跟着便见两柄宽斧砍爆窗扇。
这一招砍空,他们知道对手身法了得,再也顾不得藏匿,朝周围大喊:“狗太保在这,杀了他!”
周围的魔教贼人一听,连响七八道声音。
“先杀狗太保!”
魔教黑衣高手也出动了。
那些嵩山黑衣人一听,韩太保有危险!
登时也不藏匿,冲出来与魔教黑衣人大战!
他们这边一打,像是引起连锁反应,城内响起一连串喊杀声。
月黑风高,毒蜂狂舞,血液飘溅。
“轰~!”
赵荣跃上屋顶,一掌将屋顶打出一个窟窿,下方两人瞧见他竖直冲下,登时挥斧狂砍。
但闪烁寒芒长剑是那样迅捷!
两个人,四柄斧,从屋顶落地的短短时间,依然没有防住纵空而下的剑光!
叮当交击声响了数下,嗤嗤两声,四柄斧头砸在地上。
乌云散去一瞬,月光从屋顶的窟窿照下。
两位魔教黑衣人还保持着仰头朝上的姿势,他们的脖子各有一个窟窿。
赵荣落地,先是在这个鞋铺店观察一番,防止藏着第四个人。
一切安全后,他朝尸体摸了摸,只有一点铜钱碎银子。
瞧瞧屋顶被自己弄出的大洞,赵荣把碎银子丢到里屋的床底去了。
外边的动静依然很大。
因方才那两人喊话,把魔教黑衣人与嵩山派的人全吸引出来。
靠城西这边,从二十多人乱斗,没多一会儿变成十几个。
渐渐连十人都不到。
赵荣理气之后,慢慢摸去。
他身上没有药酒香味,大虎蜂不会盯着他。
三十铺西侧长街上满是尸体,**道身影战作一团,他们全都是黑衣蒙面,远看压根分不清谁是谁。
莫大师父不在,岳掌门也不在。
好,那就是都是死敌。
一边四人,一边五人。
赵荣敛息瞧了瞧两边的剑法刀法,登时从屋顶跳下来,直接拔剑进场,与那四人站在一边,登时形成五对五。
他一言不发,直接融入。
四名嵩山黑衣人自然防范,稍稍与他远离。
城内可能也来了华山衡山两派之人,他们第一时间不想暴露,自然没有张口表露身份。
正准备问暗号,赵荣已经对着魔教高手使了一招。
那名准备开口的嵩山黑衣人登时闭嘴。
他如何不识货?
纵然天黑,他们也瞧出那一招剑法来历。
正是千古人龙!
此时大家都在隐藏身份,嵩山剑法自然不能使全。
魔教认不出来,他们岂能忘本?
四人疑虑消了**分,再加上魔教高手逼得紧迫,立时与赵荣并肩作战。
那名魔教黑衣高手与赵荣过了二十招,忽然觉得怪异。
对方剑法精湛,方才连续有机会伤他,却突然收手。
这时,猛见赵荣对他眨眼。
那魔教高手哪能不明其意?!
高明!
登时,这天河帮的一把交椅将赵荣剑势朝嵩山派那边引。
嵩山派四名黑道人物果然中计!
十人的兵刃绞在一起,正是凶险万分的时刻!
天河帮高手与赵荣忽然变招,各攻向一名嵩山黑衣人!
“呃~~!”
两声哀嚎。
嵩山派的人睚眦欲裂,死死盯着赵荣!
“你到底是什么人!”
“哼哼,”赵荣学着那哑婆婆冷笑一声:“百药门。”
说话时,只见他手上的秋水剑往袖中一缩。
魔教的高手好手们登时双目含笑。
这分明是百药二老的手段,这两位老人本就阴险狡猾,擅长刺杀。
此时是大大的合理。
“先杀他们!”
一个嘴巴肿如大香肠的魔教黑衣人嘟囔一声。
此时六名魔教黑衣人一道联手。
六打二,嵩山这两人想跑也不可能。
只十余招后,三十铺靠西侧的嵩山黑衣人全灭!
那名天河帮高手准备说些恭维话,嘴巴肿如香肠的白虎堂旗主却质问道:“你们百药门怎么回事?”
“毒蜂怎么伤到自己人?”
“药酒被嵩山太保偷走,我们也料想不到。”
赵荣低哑的声音传出后,已经走到五人中间那人的对面,左手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瓶子。
“大家各服一粒解毒丹,便是再被毒蜂刺中也无碍。”
听到外边还有嗡嗡嗡的声音,五人稍微靠拢。
就在此时!
那天河帮高手余光斜飞,神色霎时一变,
他瞧见赵荣右手上的长剑不知何时已经提起!
“小心!”
他大吼一声!
然那吼声却像是被一声长剑铮鸣淹没!
月光下,各人双目都如一面大湖,那湖面波光荡漾,在月光下闪烁起一串串幻动不止的剑光!
纵横而来的天山大势,在幻光中叫他们失神了一瞬。
只这一瞬,他们的眼睛便跟丢剑尖,所有人都被一阵油然而生的惶恐吓醒!
五双眼眸,全被秋水反射的月光照亮!
下一刻.
空中的月亮又隐没在乌云中,似乎方才全是幻觉。
“噔噔噔”
五名魔教贼人手中的短枪、阔斧,双剑,短刀长剑,几乎同时坠落砸地。
各人双手死死捂着脖子,阻止生命流逝。
又用惊悚到逐渐暗淡的眼神盯着眼前的蒙面人
“你”
“你你.是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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