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天人有缺谁敌寂寞(8.067k)
中秋月明,一场秋雨过后,点苍山烟嵐杂沓。
远望摩鹰高崖,望舒之前,正有一道黑影运剑如飞。
邹松清越是靠近崖顶,剑鸣声越响。
只是听到这剑鸣声,他便露出欣喜之色。
驻足在崖顶下,担心打搅到师父练功,故而等到舞剑声停下才去拜见。
「师父的剑法又有精进!」
商素风古井无波:「只是初窥无影神剑,唯有真正领悟苍鹰之势,这门神剑才能无声无息、无影无跡,距离大成还尚早。」
「可是衡山论剑有消息了?」
「正是。」
邹松清一脸佩服之色:「弟子几番打听確定消息没有错漏,这才来稟告。」
「这次衡阳之事实在惊人,但师父您说得一点也不错。」
「麻雀再多,只能是苍鹰的口粮。」
「哦?」商素风每日观鹰,双目已如鹰眼,此时眼球像在胀大,极为锐利。
「说来听听。」
邹松清深吸一口气,面带唏嘘:
「这瀟湘剑神论剑天下,一剑衍万法。青城泰山、崑崙峨嵋尽数败北,崆峒神拳神掌泥牛入海,江湖奇人异士无可攖锋,正道三大派掌舵人不敢与之敌。」
「败者弃剑,化衡山剑冢,江湖妙諦之一狂风剑封不平技惊四座,然败剑神而心死,余生为剑神守山!」
说到这里,邹松清喘了一口粗气:
「剑神的武学理解更是登峰造极,他道尽各派祖法,江湖人皆言,那些败剑者,连他们的祖师也一起败了。」
他又心驰神往:「但眾多江湖人聆听到其中奥妙,大展眼界,受益匪浅。」
「雁城闻道千余客,万剑归宗在衡阳。」
「剑神指点了大半个江湖,现在道一句雁城客,大家便知其在衡阳听过剑神论剑。」
「江湖人已尊瀟湘剑神为当世第一妙諦。」
「……」
商素风听了徒弟的话,不由摸著下巴上半黑半白的鬍鬚,心头震撼莫名。
不仅仅是因为剑神的实力,更是那股指点天下的魄力。
忽然,他隱隱感受到了什么。
邹松清又不断讲述其中细节,对应到门派与具体论剑场面,商素风默不作声,一直在听。
小半个时辰后,邹松清口乾舌燥,方才將所有的话说尽。
他发现.
师父的脸上,竟然出现嘆诧惋伤,且越来越浓。
这.
邹松清局促不安:「师父,您.」
「唉~~~」
商素风长嘆,举头遥望嬋娟。
「师父,您因何而嘆?可可是」
说到这里,邹松清顿住,似乎再往下说颇有冒犯。
「你可是在想,为师听了剑神这等功力,心中畏惧自觉不敌故而嘆息。」
邹松清是个老实人,他不说话等於默认。
商素风却不生气:「那是因为你和那些江湖人一样,只浮在表面,一点也不懂剑神。」
「只瞧见他威震天下,却瞧不见在这之后的寂寞孤独。」
他嘖嘖一声:「我孤坐点苍,同样体会过这种心境,虽与剑神不同,却没有人比我更懂剑神。」
邹松清瞪大双眼,不知师父言下何意。
「他传剑天下,乃是为了世间能有抗手,相比於这些平庸的练剑之人,他更希望看到他们的祖师。」
「江湖人到雁城论剑,他们论的是剑,剑神论的却是寂寞,高处不胜寒的寂寞。」
商素风的话像是大坝打开闸口,闸口前的邹松清如被洪流怒冲!
他顺著师父的话,一瞬间像是明白了什么。
剑神如此年轻,未来定然找不到对手。
那又是何等寂寞?
商素风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你方才说的妙諦,还有哪几位?」
邹松清顿了顿,看了师父一眼,肃穆道:「据说当世有五大妙諦。」
「瀟湘剑神万剑归宗,冰白剑气神乎其技。他迎战正道各大派,毫无衰败表象,可见一身內力难以捉摸,不少江湖人认为剑神已超过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称雄江湖已久,他身法如电,剑光似雷,但他不懂剑气,与剑神相斗恐怕会吃亏。」
「传闻华山前辈风清扬依然在世,那独孤九剑號称无招胜有招,极其玄妙。」
「狂风快剑封不平以剑为心,剑斩狂风,如今虽为剑神守山,却也能与剑神大战。」
「雁城顾老迴风泼雨剑,剑藏风雨之势,剑招淳朴自然毫无破绽。」
「便是这五大高手。」
道出这些高手名讳,邹松清也心旌摇曳。
他们这些用剑之人,如何能不嚮往。
瞧见师父目光深邃,不由担心问道:「师父,您还要与剑神一战吗?」
只这一问,商素风锐利的目光直射过来!
「哼,那自然要战!」
「天地广阔,摩鹰崖上的苍鹰驰骋云天,搏击风霜雨雪,若有胆怯,休想练成本门精要。我苍山神祠自有其法,不会比这天下的高手差。」
「伱也莫要因为江湖传言而丧气,觉得那些绝顶高手高不可攀。」
「谁不是起从微末?」
「**凡胎,又有什么不可战胜?」
商素风道:「为师已窥路径,循序而走,终得极致。」
「待我大成,自会领教剑神寂寞。」
邹松清心潮澎湃,被种下一颗种子,他激动高呼:
「师父~!」
这一声大喊,迴荡在点苍山,让摩崖月夜,多了三分壮阔。
邹松清下崖后,將师父的一些告诫说与同门。
没过不久,大理武林盛传「唯点苍神剑懂得剑神寂寞」。
自衡山论剑之后,点苍山已名声大噪。
如今这刁钻角度,更是叫人读懂剑神。
大家顺著商素风的话细细一想,果然有理!
走南闯北多年的江湖老人们也喟嘆:「不愧是能与剑神对战百招的存在。」
也有大理武林人觉得点苍神剑名不副实,想拿他出名。
结果这些人一个个在摩鹰崖上惨败!
商素风本就不俗,如今烈阳功大进,又窥无影神剑的路径,寻常人登崖挑战,还是在摩鹰崖主场。
大理武林就找不到一个能战鹰而胜之人。
点苍山的苍鹰正不断在大理武林扬名,雁城的剑神则是在发愁。
从端阳到中秋这段时间,赵荣一直在传授门人內功心法基础诀窍。
可惜
他创的阴神诀与阳神功,以一眾衡山弟子的资质,別说入门,那是连门槛都摸不到。
「师兄,我~已经尽力了~~」
藏剑阁大院中,向大年说话时声音颤抖。
他阳神功基础练不成,便去练阴神诀,赵荣还製造一大缸冰水助他吸收寒气。
但除了將他冻得全身发抖外,並无奇效。
程明义、冯巧云,席木枢等一眾真传全都摇头。
冯巧云见赵荣沉思,不由笑道:
「师兄何必纠结此事,本派镇岳诀已算上乘,如今师兄施展神奇手段,將之又推衍为镇心诀,这门內功已经极为珍贵,加之又与本派相合,门人弟子无不受用。」
「人有穷尽,镇心诀已难练至尽头,师兄莫要再生苦恼。」
程明义也点头建议:
「我们资质虽然差了。」
「但十五代几个天资不凡的弟子如今正以基础內功温养经脉,等再长几岁,师兄传他们神功,也许就有机会继承师兄衣钵。」
「是啊是啊!」
眾人应和,艾根才道:「师兄莫要再將心思放在我们身上。」
大家又齐声喊:「是啊是啊!」
嘴唇发白的向大年也喊得相当大声。
神功虽好,但命更重要。
一眾真传互相用眼神示意,想要打消小祖师的决心。
起初大家听闻小祖师传功,各都迫切欣喜。
练武之人,多半抵挡不住神功妙法的诱惑。
小祖师独斗各大派高手,游刃有余,他自创的神功,恐怕就是当世第一神功。
然而.
练著练著,眾人就发现不对劲了。
不仅一丝一毫摸到门槛的跡象都没有,反而备受神功摧残。
翻涌不止的气血、窜动不休的真气、冰冻彻骨的寒气,那真是在冰火两重天之间翻滚煎熬。
更要命的是.
一番折磨过后,还是入不了门径。
眾人感受到小祖师传功执念颇深,於是鼎力配合。
但这一大段时间下来,大伙真想喊小祖师住手,別再传授神功了。
那真不是大伙能练的。
赵荣的眼睛从他们身上扫过,又看了看发抖的向大年,不由笑了出来。
师兄弟们愣了一下,也跟著哈哈笑了。
这件事,总算是告一段落。
冯巧云向大年等人陆续告辞,藏剑阁的亭子中,只剩下大师兄与小师妹了。
「荣哥,你摸摸。」
她伸出一只纤细修长的手来,赵荣轻轻一握,只觉冰冰凉凉,这是练功练的。
「有没有其他不適?」
「这倒是没有,」曲非烟紧接著道:「这门神功虽然厉害,可我练得极慢,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练成。」
她扑闪著大眼睛,全盯著赵荣脸上:
「荣哥,这功夫能青春永驻?」
赵荣微微摇头:「你练的那个阴神诀不太行,需练我的明玉真经,可你入不了门。」
他微微蹙眉:「这门功夫门槛太高,等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你的天资已经很出眾,除了下一代的几个小娃娃没尝试,本门能练得阴神诀入门的唯你一人,总算验证了我这功夫是能练的。」
曲非烟没在意他夸奖,只是笑道:
「当年的衡山老祖师一定和你有同样烦恼。」
赵荣眉头一皱:「等我再闭关推衍一番。」
他才说这话,手上就传来凉意。
原来是被小师妹双手握住取暖。
「大师兄,小师妹给你送饭好不好?」
她一双眼中全是期待,眼波如水晃动,俏脸带著一分祈求,显得我见犹怜。
在她的视线中,一只手越来越近。
「哎呦.」
小师妹撅著嘴,从我见犹怜变成不满之色,单手捂著被戳了一下的额头。
「下次吧。」
赵荣笑了笑,忽然听到外边传来一阵匆匆脚步。
来人正是全子举。
「师兄,川西传出一件大事!」
「哦?什么事。」
全子举將一封信纸递到赵荣手上:「青城山松风观,江湖除名!」
曲非烟也被惊得凑上来看。
全子举略带感慨,又在赵荣旁边说道:「这余沧海自作自受,江湖人修炼辟邪剑谱有成的人几乎没有,唯他松风观,一连出现好多阴谱高手。」
「当初林家之祸,便落在了他们身上。」
「这余矮子过於囂张,没有自知之明,他松风观可没有师兄庇护。」
「据说是魔教所为。」
说到「魔教所为」四字,全子举不禁摇头,他可不会信这些鬼话。
赵荣將纸上的消息看了一遍,除了少数分派在外的青城弟子,松风观中没有一个活人,余沧海更是被斩去首级。
「松风观练了辟邪剑法的弟子应当不少,能將他们团团灭掉的势力屈指可数。」
「魔教根本不需要辟邪剑谱,多半是左冷禪乾的。」
「他倒是心狠手辣。」
全子举点头,他心里也是这般想的。
「师兄,要不要明面派人去松风观瞧瞧?」
赵荣摇了摇头:「不必了。」
「左冷禪既然盯上松风观,这时去川西,路上不太安全。」
全子举觉得有理:「那便叫鲁师叔那边派人暗中打探吧。」
赵荣看向中岳方向,眼中闪烁厉色。
左大师伯,看来你雄心未死啊。
赵荣又对全子举叮嘱一番,几日之后,他又登山去了天柱之巔。
仅一个月过去。
全子举又带来了新的消息。
「师兄,你猜得果然不错!」
天山峭壁之上,全子举的脸上浮现惊异之色:
「松风观遭逢灭门之祸,不少门派去青城派探望,兴许也有覬覦阴谱之心。」
「只是没想到,正道各派派出去的人,竟多半死在去松风观的路上!」
「外界传言,是魔教所为。」
「嗯?各大派派出去的人都死了?」
「是!」
「虽然大多只是普通弟子,却少有活著出青城山的。」
赵荣有些疑惑,左冷禪想挑起正邪大战?
不对,这岂不是把各大派当成傻子。
以目前嵩山派的处境,恐怕会陷入眾矢之的,左冷禪绝对不会如此愚蠢。
「可有人看到是什么人动的手?」
全子举满脸不解:「几名少林僧人说,出手之人是魔教天风堂的莫长老,还有一位练了铁布衫的薛香主。」
「少林僧人应该不会说谎,难道真是魔教做的不成?」
赵荣听罢也露出狐疑之色。
「先观望吧,水再浑也有清的时候。」
「好。」
自川西松风观灭门之后,武林阴云再起,不少门派受到波及,糊里糊涂捲入廝杀。
魔教频繁行动,加上任我行现身中原。
郑州大道上,更是爭斗不断。
乱局,一直持续到年关之前。
年关前一天.黑木崖上。
「鐺啷啷~~!」
一串锁链声迴荡在一条长殿之中。
这长殿纵深三百来尺,彼端高设一座,模模糊糊坐著一个长须血衣老者,正是日月神教眾教徒眼中的『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身前只点两盏油灯,火焰忽明忽暗,叫人看不真切。
他身边站著数位紫衣侍从,靠下边有资格坐在此地的人,自然是杨莲亭。
八名执枪武士压著一名头髮白了一大半的高大汉子。
正是风雷堂主童百熊。
长殿之外,还有一眾魔教长老堂主,此时都远远看著这一幕,眾人心中无不生寒。
「东方教主,文成武德,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一眾武士跪地喊道。
可那童百熊盯著高座上的东方不败,傲然抬头,他手脚带著镣銬,头髮披散,瞧见那杨莲亭时,肌肉不住抽动。
「东方兄弟!」
童百熊大喊一声:「当真是你派人將我捉拿吗?」
这一下运足功力,他的声音响亮至极,在整个大殿中不住迴荡。
长殿外的日月神教高手各都看向童百熊。
没想到这位功劳极大、武功高强的童堂主,竟也戴上镣銬,被持枪武士带入成德殿。
大殿之上,杨莲亭冷冷说道:「童百熊,在这成德殿上,你竟敢大呼小叫。」
「你这有罪之人,见了教主为何不跪下?又胆敢不称颂教主的文武圣德!」
童百熊愤怒摆动铁链,发出錚錚声响。
此时他再无任何顾忌:
「我与东方兄弟说话,岂容你插嘴!我与东方兄弟在太行山上出生入死之时,你不知在哪里!」
「大胆!」
两名紫衣侍者上前踢童百熊双腿,听得咔咔两声响,却是他们自己的骨头断了。
「哈哈哈!」
童百熊哈哈大笑,他这一身功力也极为骇人,不是等閒之辈就能对付的。
若不是东方不败下令来抓,给他戴上手足镣銬那也极难。
殿外的上官云等人没有得令哪敢上前。
静静瞧著这爭斗多年的两方势力,东方教主既然无动於衷,那童百熊多半要败了。
眾人看向杨莲亭,敬畏之色更浓。
这时七八道破空声响起,那些持枪武士纷纷用枪尖將童百熊架住,只待教主下令便將他刺死。
「教中多人看到你被任我行向问天抓住,他们岂能让你活著回来。」
「分明是与任我行勾结,企图叛教,无须狡辩。」
杨莲亭冷冷地望著童百熊。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人竟然毫无惧意:「我童百熊从不背叛兄弟,怎么可能勾结任我行。」
「你这狗贼胡说八道!」
童百熊一双眼睛瞪大如铜铃,恶狠狠看向杨莲亭,恨不得將他吃掉。
转头又对东方不败道:
「东方兄弟,如果你要杀我,童百熊眉头不会皱一下。今日在此地,只要东方兄弟你开口,我立马赴死!」
可是,高座上的东方不败纹丝不动。
「东方兄弟,你开口啊!是不是杨莲亭这个小人將你毒哑了!」
他的话语焦急暴躁、又带著关切。
杨莲亭眉头一皱,朝旁边东方不败拱手说道:「教主,是否要將这狂徒赐死?」
高座之人闻之点头。
「嘿~!!」
那八名持枪武士见状,一枪刺出。
他们没想到,童百熊竟敢在成德殿上反抗。
他用手镣中间的铁链猛地一摆,捆住两柄刺来的枪刃,听得嘣的一声,那铁链中间带锈的地方被他硬生生震断。
长殿外的人不敢有动作。
教主在殿上,哪有童百熊放肆的份。
童百熊抢过一柄长枪,片刻间將八人全部打倒。
「东方兄弟!」
他银髯戟张,运足功力大喊:「我不要你点头,兄弟你出一句话,童百熊立刻死在你眼前!」
可东方不败依然不敢出声。
童百熊察觉有异,两脚一蹬衝上高台。
长殿外的眾人几乎看呆,只听得一声惨叫,杨莲亭倒飞出去,跟著又有一声大吼:
「他妈的你不是东方兄弟,你到底是谁?!」
童百熊近前才发现,这人五官样貌与东方不败相似,可此时一脸慌张,哪有东方不败平素那泰然自若、胸有成竹的神態。
盛怒之下一掌劈出,直接將假货打死。
殿外眾人衝上前时,童百熊已经打断了杨莲亭一条腿。
没想到杨莲亭是个硬汉,竟然一声不吭。
「说,我东方兄弟被你藏在哪里?」
其他教眾见状也纷纷冲入殿內,但看到此间事后一个个心中冰凉,又全然摸不到头脑。
那位举报童百熊的青龙堂杜长老气冲冲朝前走。
之前与杜长老一道下崖的孙堂主后退一步躲入人群。
「教主呢,是不是被你害死了!」
杜长老大吼一声,站在了童百熊身旁。
杨莲亭嘴角掛著血,他喘著粗气,从腰间取下钥匙丟给嚇倒在一旁的紫衣侍者。
「去去喊教主过来」
那紫衣侍者闻言赶忙拿著钥匙朝成德殿后的长廊奔去。
大殿中的眾多高手一时茫然,他们愣在那里,反倒由著紫衣侍者去了。
片刻之后
成德殿上的眾多高手在恍惚中齐齐后退!
不知什么时候,大殿中已多出一道血红色的妖异身影。
快,实在是太快了!
没有人能看清这人是怎么来的,又是何时来的。
他就像是一个鬼魅,毫无徵兆,忽然出现。
是.是东方教主!
杜长老嚇得往后连退,唯有童百熊依然站在原地。
他傻傻地看著血衣人:「东方兄弟,你.你到底在干什么啊?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然而.
东方不败根本不理会他。
「莲弟~!」
他瞧见了地上的杨莲亭,魔教一眾高手在须臾像是只看到一道血影,扭头过来,东方不败已经来到了杨莲亭身边。
这等诡异高绝的武功,让成德殿中的魔教高手脊背发凉,汗毛倒竖。
东方不败伸手朝杨莲亭胸口一摸,一张脸瞬间扭曲。
几乎就在那一剎那,一股狂暴冰冷的杀意像是一整条冰川砸在成德殿上!
「呼啦啦~~!!」
那件妖异至极的红衣无风自掠,在大殿中狂舞。
「东方兄弟,杨莲亭叫一个混蛋冒充你,任意发號施令,胡作非为!」
「你可知道,他还想杀我!」
东方不败没有说话,他眼中带著哀伤之色,而杨莲亭的目光则是盯在童百熊身上。
他如何不懂杨莲亭的意思。
「童大哥」
童百熊听到这声童大哥,虽然那妖异的声音让他发毛,却也很是高兴。
「东方兄弟,你终於说话了,那个狗贼假扮你,从来不敢说话。」
「我已经好多年没有听过你的声音了,应该好好挈阔才是。」
东方不败点了杨莲亭胸口两处穴道,微微摇头:「童大哥,你」
「你该死!」
他忽然变了语气,森然无比!
眾人只见一团红影闪过,东方不败的身体像是动了一下。
听得童百熊身上「轰」的一声爆响。
跟著像是有丝线牵动,童百熊整个人直接炸开,血肉血雨在成德殿横飞!
一时间,到处都是童大哥!
成德殿中的人来不及反应,杨莲亭又看向方才冒犯喊话的杜长老。
「轰~!!」
东方不败的身影再一动,又一道雷轰之声响起。
血雨再洒!
一时间,到处又都是杜长老!
杜长老没有童百熊那么狂妄,他是站在一眾魔教高手方向。
可是
一眾长老堂主都没有看清教主如何出手。
他如电闪、如雷轰,无有半分徵兆。
但这一阵血肉血雨他们感触深刻,不少人满脸鲜血,沐浴在杜长老之中。
所有人都忍不住颤抖。
这.这就是东方教主!
红衣如血,天下第一!
成德殿中,所有人都跪了下来,不敢抬头去看。
「东方教主,文成武德,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在上官云带头下,心惊胆战的魔教高手们一齐大喊。
声音久久不绝,也不知喊了多久。
东方不败离开成德殿后,他们依然跪在那里,不敢有任何动作.
红梅绿竹,青松翠柏,鸳鸯在池塘中悠游,四只白鹤齐飞,又发出轻轻鹤鸣。
花圃盘绕假山,爭芳斗艳,娇丽无儔。
「莲弟~~!!」
这一声悽厉大喊从满是脂粉香气的闺房中传出,那样的妖异与淒婉。
东方不败趴在杨莲亭身上,感受到他的心跳越来越弱。
他本就不懂什么武功,童百熊含怒一掌,已断了心脉经络。
任凭东方不败武功再高,也救他不得。
「莲弟,我没用,我也救不了你~!」
「誒~!」
杨莲亭喘息一声,脸上忽有红润之色,说话也有力许多:「休要婆婆妈妈的,这世上谁人不死。死便死,有什么大惊小怪。」
「你在此隱居多年,已不通江湖事。」
「我往日与你说杀这杀那,等我死后全都罢了。」
「妈的,没想到童百熊这王八蛋这么有种。」
杨莲亭看了他一眼,没好气说道:
「我一死,旁人要害你,下毒也能毒死你。你赶紧离开黑木崖,找.找个地方隱居吧。」
他话音一落,立刻合上眼睛,躺在那张满是红绸的床上,再也不说话了。
「莲弟~~!!!」
东方不败趴在他身上,不住地流泪。
他的泪珠如同涓涓溪流,无论如何也不会停下。
脸上、嘴唇上涂抹的胭脂在泪水的冲刷下越来越淡。
淒淒哀音,断断续续却永不停歇。
不知夜深几时,东方不败停止了哭泣。
屋中一盏灯火,在一股怪风下左摇右摆,墙上映著妖异恐怖的影子。
他在扭曲晃动,如同鬼魅!
东方不败身有缺漏,哪怕知晓天人化生、万物滋长的要道,他早年留下的缺漏,依然无法补足。
此时,身有缺,心也跟著缺了一块。
缺漏与缺漏相合,天人有缺,再化作无瑕。
他歷经阴阳,也有己道。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捏著兰花指的手印在身前翻復,带著诸般幻影,他每动一次手,都有幻影在后方追寻。
东方不败不断练功,不知又过去多少时日。
原本他在脸上施以粉黛,才有那股不男不女的妖艷媚態。
一段时间过后,这张脸却发生了极大变化。
他已不施胭脂,粗獷的那一面像是消失了,变得更加细腻。
分不清到底是男还是女,像是他本来就该长这样,而非有什么变故,非要去说的话,那就唯剩一个妖字了。
此时举手投足之间,贴近自然。
身上的血衣更为艷红,一柄长剑掛束腰间。
「莲弟。」
东方不败来到鸳鸯池旁,杨莲亭被他葬在此处。
「我该听你的话,离开黑木崖寻一个地方隱居,这江湖实在没什么值得我掛牵。」
他摘下一朵花来,掰下一片片花瓣,轻轻丟在杨莲亭的墓上。
「那些江湖人追逐的东西,我一点也不稀罕。」
「莲弟,你一定能明白我的心意。」
「自你死后,我一个人孤孤单单,好生寂寞。唯有做些你喜欢看到的事情,再来此地说给你听,这算是我的乐趣了。」
「我前些日子下了一次黑木崖,將郑州大道上的那些和尚、道士,太保全都杀了。」
「那**门曾经惹你不高兴,我一个都没放过。」
东方不败又摘了一朵花,继续掰著花瓣,妖异一笑:「莲弟,他们连一招都接不下。我说我是天下第一,可有吹嘘?」
「这个江湖实在寂寞,我还是会听你的话找个地方隱居。」
「但在那之前」
他轻笑一声,双手朝上一抬。
花圃上所有的花瓣齐齐飞上天,他举掌轻震,那些花瓣碎裂飞上高空。
等它们再落下时,如一场烂漫花雨.
「莲弟.」
「我要让这个江湖,都为你陪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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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ゞ敬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