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山众太保听了左盟主的话无不惊诧。
丁勉吸了一口气,摸着下巴念叨:“既要齐通八脉,又平燥气”
“那又怎么可能?”
练功房这几位哪个不是大行家,稍一思索便知难度。
这奇经八脉除任、督二脉有独立腧穴,其他六脉腧穴各都寄附于十二正经与任、督脉之中。
既不直属,又无表里配合,循行别道奇行,故称奇经。
按照左盟主的描述,众人全都摇头。
陆柏道:“依左师兄所言,引燥气闯八脉固然是妙法,可入了八脉依然难平。”
“是啊,是啊!”
众太保看向左冷禅,他缓抬双手示意一众师弟坐下。
这一幕,仿佛又回到了数十年前。
那时左冷禅整理一派武学,以自身天赋学有所成,开辟一十七路剑法,再指教一众同门,日日苦修领路,这才有嵩山今日之盛况。
没想到闯荡江湖数十载,多少风雨杀戮之后,又回到当初。
白发虽生,雄心犹在。
不止为了称霸江湖,更有练武之人对神功秘典的渴望。
一众太保全都在练功房盘坐,左冷禅目光四下扫过,拿起一册整理好的宝典。
“我中岳嵩山为五岳之首数十载,本派剑法内功、拳掌奇兵收录不知凡几,可能称得上江湖顶尖的屈指可数。若谈底蕴,远远不及少林武当魔教。”
“但有神功宝录者,无不珍藏密敛,深埋高阁,非一派传人休想得见。”
左冷禅露出冷笑:“武当少林千防万防,可终究还是叫我见到了!”
“这阴谱易成,阳谱高深,各有精妙。数月以来,我夙兴夜寐,沉痴难拔,愈发觉得往日之见过于迂腐。故步自封,这才停步不前。”
“阴谱阳谱,具有高深武学理解,叫我大开眼界。”
他感叹这一声,诸位太保也绷着一张脸,想到嵩山派种种变化。
“左师兄!!”
他们高喊一声。
左冷禅毫无动容,微伸一掌按下众人情绪:“诸位师弟,我中岳嵩山不可再因循苟且,当舍旧谋新,再图大业。”
“是!”众太保齐声回应。
左冷禅微微点头,开始解释方才陆柏的疑惑:
“若十二经脉为沟渠,奇经八脉可称湖泽。这奇经八脉涵蓄十二经气血,且调节十二经盛衰。”
“人之盛衰,及生死,及阴阳。”
“燥气难平,可入了八脉沟通十二正经,便有奇妙阴阳交互,燥气的影响便会受调理而削。”
“不过,必须八脉齐通。要让燥气分行,各入脉穴。”
“啊?!”众人惊呼一声。
这法子不仅极难,更是拼命。
费彬鼠须下沉,叹息道:“燥气分行强闯八脉,如何能做到。”
“哈哈哈!”
左冷禅忽然大笑,他拔剑朝前方刺出。
只见那剑光忽左忽右,如同剑戟排开!
两边对称如镜,叫人眼花缭乱!
镜中形,拟沧冥。
“子晋峰镜形剑!”众太保瞧着这分列如镜的剑法,一口道出来历。
左冷禅道:“镜形剑的行气法本就是分列如镜,以这套剑法的行气技巧控制燥气,闯八脉的难度岂不是缩减一半?”
“本派秘法难道就不能攻克宝典?”
众人瞪大眼睛,皆露出佩服之色:“左师兄竟有这等奇思!”
左冷禅提醒一声:“我的寒冰真气都压不服这冲入经络中的燥气,需要颠倒练功,还要精准把控冲脉力度,你们按着这个方法,也只能慢慢摸索去练。”
“不过,这阳谱却能用心感悟,若得其中武学奥义,必然受益匪浅。”
副掌门汤英鹗道:“师兄。”
“若是按照你的方法,再自宫练剑,那又如何?”
众人各都凝神,他们自问没有左师兄这般才能,虽然找到了一条途径,但放在他们身上,练成概率极小,且易走火入魔。
这些时日,他们可是细细品尝了真气与燥气相合带来的那股子恐怖的气血翻涌。
这还只是单练阴谱,像左师兄这般阴阳结合,难度实在太大。
左冷禅沉声道:“自宫练剑,难度骤减。”
“那几个自宫练剑的弟子如何了?”
汤英鹗脸上肌肉抽动:“四人中有三人不得精髓没能练成,余下一人服丹练功进展神速,只是因为剑谱不完整,越练越怪。”
一说起这几个弟子的情况,太保们都有些惊异。
那个进展很快的弟子分明内力不强,可在练了残缺宝典上的武功后,速度招法各都变快。
以这种速度使用普通剑法都威力不俗,若是使用那些嵩山快剑法门,岂不是进步更大?
陆柏等人都有些心动。
“碎袈裟还要继续搜寻。”
“那几名弟子今日晚间一齐带来这边,我们一同参详.”
左冷禅又与他们聊了些阴阳剑谱上的感悟,众太保各有所得。
他们告退离了练功房。
听到后面响动,丁勉费彬等人又回过头来。
只见左盟主又在那倒立练功。
他们各都在想,阴阳剑谱齐修若真能练成,那又是何种层次?
钟镇眼中溢出浓浓的向往之色,像是有一团火焰在燃烧。
……
“师兄,你不会是想练这剑谱上的武功吧?”
华山玉女峰,正气堂旁的屋舍亮着灯火。
宁女侠将岳掌门手上的书册夺了过来,书册还有血渍,这是他们回华山的路上从一名死掉的黑衣人身下找到的。
眼见岳掌门沉迷其中,宁中则心中颇为紧张。
她看过秘籍,虽不知真假,但上面一道邪门的路数实在扎眼,看过之后想忘也忘不掉。
岳不群道:“这秘籍多有不通难解之处,想必是残本。”
盯着“必先自宫”那几个大字瞅了瞅,岳不群微微摇头,“师妹莫要误会,我只是对上面深奥的武学见解感兴趣。”
“紫霞功桎梏许久,这秘籍中的武学精要似乎能助我解惑,只是研究来研究去,还是捉摸不透。”
宁中则脸色稍缓:
“如今冲儿和灵珊跟着风师叔练功,武艺各有精进。咱们华山一脉后继有人,师兄不必再为此操心。”
“咱们五岳剑派这边,如今衡山的赵师侄已成大器,左冷禅想并派也不可能了。”
宁中则瞧着岳掌门神色自若,这才把手中的秘籍还给他。
“师兄既然捉摸不透,明日我们一道上思过崖寻风师叔。”
“他老人家见了这秘籍,自有分晓。”
岳不群本想拒绝,可心念秘籍,又说不出拒绝之词。
翌日一早,华山夫妇提篮带果,行过崎岖山道,上思过崖去了。
……
五月初五,又是一年端阳节。
这一日,人们将菖蒲艾叶悬在门户上,以禳毒气,又饮雄黄酒。
盖因端阳至,五毒出。
平定州,黑木崖。
崖顶太阳高高升起,日光从东边射来照在一座汉白玉的巨大牌楼上,上有四个金色大字“泽被苍生”。
此时牌楼前已有大批教众。
黄衣侍者拿着一块黄布宣读:“日月神教文成武德、仁义英明教主东方令曰:众教徒拜端阳祈赐神丹,一同入殿。”
这些教众闻言入了大殿。
他们各都是一方高手,可到了大殿之上连一口大气都不敢喘。
高坐在大殿最高处的那人更是无人敢于直视。
面相粗犷的杨总管正坐在那人身边,见大殿涌入各方首领人物,于是朝着旁边的紫衣使者摆摆手,那使者又宣读些胡吹法螺之言。
跟着所有教众一齐参拜。
杨莲亭坐在上方,十分享受。
“日月神教,战无不胜,东方教主,文成武德,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众人齐声大喊,感情真挚,发自肺腑。
响亮的声音回荡在崖顶上,又隐隐传入一间满是脂粉香味的闺房。
针绣花架前,东方不败搁下绣了一半的鸳鸯,正翻开一部教众从福州带回的典籍。
这典籍他一眼便知是拼凑来的。
妖异的声音带着一丝轻蔑幽幽响起:
“倒真是葵花宝典上的武功,只是乱七八糟,徒剩形表,岂能领悟人生妙谛。”
他将拼拼凑凑的阴谱看完,显得不屑一顾。
将阴谱丢在一旁,他其实对另一本阳谱已经没了兴趣。
这阴谱内容只有心法,没有招法。
阳谱大概率是招法。
他只想知道这些招法与葵花宝典所载有何差别,仅仅是这一丝丝好奇促使他翻开第二本阳谱。
看了几眼后,东方不败的面色忽然一变,脸上轻蔑全然消失。
“欲练此功,八脉齐通。”
“人生妙谛,普渡仙航”
“内外全无渣滓质,养成一片紫金霜。阴阳造化都归我,变动飞潜各有常.”
东方不败颇为吃惊,天下间能让他在武学上吃惊的典籍,那是微乎其微。
“这谱子,岂不是暗合天人化生,万物滋长之理?”
闺房花架旁,红衣如血,静静伫立。
下一刻,忽然妖风弥漫,翩翻轻纱幔帷。
妖异红影闪动闺房,如雷似电,如鬼似魅,森森妖异,无言可尽。
几乎在同一时间,雁城天山之巅。
大雾沉积,数头大雁鸣声掠过一片山雨,各都往下望去。
一道青衣人影弥散冰雾,他行过崖顶,左右腾挪,疾驰如电。
青衣过处,有千剑纵横,那剑势梦幻,实中有剑,虚中有气,虚虚实实,无可分辨
此刻,在浙南丽水,一栋荒废小院内。
一名黄脸大汉扮相妖艳,他略施粉黛,一身紫红,香囊腰缠。
只见他手上捏着兰花指,使得一手玉女剑法,姿态妖娆至极。
大汉在小院中来回纵跳,闪内闪外,快捷无伦,如同一名女子在跳舞,掀动阵阵妖气。
玉女剑法本就阴柔繁复,每一招都有诸般变化。
现在到了他手中,更是玉女成妖,繁又极快!
忽然之间剑招大变,院中狂风大作!
正是一百零八式狂风快剑!
这一路剑法已今非昔比,那风如有形,难窥剑影。剑在风中,风似成剑!
“嘿哈哈哈~!”
尖锐的笑声滚荡在风中,极为刺耳。
……
宁波府,东海之畔。
六个怪人围聚成圆,掌心相对,同脉同源真气互相流转。
桃谷六仙极度默契,他们本就有古怪阵法,六人行动,真气一扯便将人撕成六块。
阳谱上的内容,六人各读各的,各有理解。
此时功行任督二脉,六人再各练一路奇经,真气互相交融,正好合上八脉齐通的武学奥义!
这六股真气本该让他们心神不宁,生出浊火,伤经损脉。
可是
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
当时正是因为这句口诀,叫他们亢奋之下撕毁阳谱。
六人痴痴傻傻,练武悟性却不差。
不论真气多么浊杂,多么搅人心神,便如这口诀一样,明月照着大江,波澜不惊、心如止水。
冲脉、带脉、阳维脉、阴维脉、阴跷脉、阳跷脉。
六人成阵分练一脉,再过任督。
八脉齐通,一股股真气在六人手心交汇处不断闪烁。
……
西接六盘山,东望关中平原。
神拳二老回到崆峒山后,在泾河与胭脂河南北环抱的密林中苦练武艺。
“轰~!!”
在一声爆响中,一棵老树被二人锤碎。
这等破坏力,绝非等闲拳法能做到。
“师兄!”
“成了,成了!玄空门断掉的路,被伱我又接上了!”
神拳师兄岑万龙大笑:“所谓阴阳,化在我玄空门的拳中便是刚柔!”
“是啊!”
师弟郁淳化也大笑:“如此简单的道理,我们想了数十载,竟然一直走错,此番可谓是一朝梦醒。”
“阴阳相济于我们而言就是刚柔并济,或刚中有柔,或柔中有刚,或横出,或直送,或内缩,敌人抵挡不住这源源而来的劲力,便会深受内伤。”
神拳二老摸着胡须畅快大笑。
“师弟,我们补上了前辈遗失的法门,必然遗泽后代。”
“玄空神拳的传承,不会断!”
“哈哈哈,果然是人生妙谛!”
……
“师兄.”
昆仑山,玉虚殿前。
震化子面对着玉虚殿远处的皑皑雪山,在玉峙苍茫中敞开胸口,上有一道狰狞剑伤。
“面对这一剑,你可能有所悟?”
“有所悟,但还是差了许多。”
昆仑派掌门震山子盯着师弟的伤口,不住赞叹:“我的乾坤一剑只是凝了层气之形表,远不及这剑气。”
“凝形凝真到这种程度,还是一个少年人,真是惊才绝艳。”
“哈哈哈!”
震化子大笑一声。
震山子却眉头轻皱:“师弟为何发笑?”
“我笑这几十载的苦修,不如这一剑来的感悟多。”
“师兄的云龙大八式与天龙五诀皆高过我,若是我将心中感悟尽数相告,师兄恐怕能痴梦成真。”
震山子闻言一惊:“师弟你有什么诉求尽管说来,我若能凝有形剑,这掌门之位让给你也无不可。”
震化子摇头:“只盼师兄功力再进时,能去雁城寻找剑神。”
震山子恍然:
“若能领悟,再带一道剑伤回来,我也心甘情愿。”
“前人功法凋零,本派下一代还会继续凋零,我若能弥补前路,延承香火,那便无愧师父、师祖的教诲。”
“哈哈哈!”震化子又一次大笑。
震山子又问:“师弟怎又发笑?”
震化子道:“我欣喜而笑,师兄有此壮志,不愧乾坤一剑。”
震山子捋须而笑,看向雁城方向:
“没想到这天下间还有剑神存世,我定要一窥风采。”
二人话罢,又面朝雪山练功,想象着有朝一日,剑气有形,如峰头雪白。
……
下了黑木崖,出了平定州。
任盈盈骑马赶路,与绿竹翁一道来到开封地界。
张夫人早就等候在此。
“圣姑。”
“平一指可在?”
“在。”
“领路吧。”
“是。”
张夫人也不废话,领着他们出城上到一条山道,经过十几株大柳树,只见一条小溪畔有几间瓦房。
蓝教主与某个无耻小贼都说到那胭脂,任盈盈何等聪慧,她前后一想便猜到大概了。
等他们到了瓦房前,一个矮胖子迎了出来。
这矮胖子脑袋极大,生一撇鼠须,摇头晃脑形象十分滑稽。
正是那医一人,杀一人的平一指。
平大夫脾气古怪,但对圣姑却十分敬重。
绿竹翁与张夫人退到一旁,排掉周围可能存在的耳目。
平一指见这阵仗便知有大事。
“不知圣姑有何差遣?”
任盈盈反问:“可会配制解药?”
问到专业问题,平一指当即说道:“万物生克,有毒必有解!”
“我医治过的中毒者不知凡几,不知圣姑要解什么毒?”
任盈盈没说话,抛出去一盒东方不败才给不久的胭脂。
紧接着,她低声说了几句话。
原本一脸轻松的平一指瞬间汗流浃背。
“可可以配。”
“但要宽限一些时日,少说也要一两个月的时间。”
任盈盈点头,她并不多话,转身又对张夫人吩咐一遍叫她留在开封,之后便与绿竹翁一道南下绍兴。
“姑姑,那几位长老怎么说?”
“他们都是爹爹旧部,在黑木崖的日子非常难过,不知杨莲亭什么时候会拿他们立威,每日里担惊受怕。”
“若非三尸脑神丹,早就叛逃离教了。”
“若真能得到解药,他们会立刻下临安,张夫人在这等解药,到手后由她去平定州,省得我来回赶路生出变数。”
任盈盈说这话时在脑海中算了一下时间。
若她来回奔波,那个无耻小贼定会在会稽山扑个空,失落回衡阳。
想到他沮丧的样子,心下有股痛快的感觉,罩在轻纱下脸上不由露出笑意。
但也只是这样作恶想想。
绿竹翁不晓得什么中秋之约,觉得圣姑这样安排很合理。
“姑姑,近来这江湖我也看不透了,前几日下平定州连遇几个古怪高手。”
“又听闻中原一带的武林世家冒出一些接续之人。”
“这可真是稀奇事。”
所谓武林世家接续人,便是指原本传承断了,后辈又将断了的传承补上一段。
任盈盈道:“多半是那阴阳剑谱碎片搞得。”
她脑中闪过一道身影,不由道:“天下总是有些出乎意料的能人。”
“那些武学奥义传到这些人手上,若正好与他们的功诀吻合,有些领悟也没什么奇怪的。”
绿竹翁稍有感叹:“像这样的神功宝典一般都是保存在大派之手,旁人没有沾染的机会,如今那些小门小派也都真真假假得到一些。”
“真不知道这江湖会变成什么样子。”
圣姑不接话,只是朝南边看。
绿竹翁又忧心道:“长老们得到解药下临安,身后恐怕会跟着诸多追杀过来的黑木崖高手。”
“那就顺势把解药给他们。”
任盈盈道:“这次我到崖上已经感觉到不同。”
“上官云他们都去过福州,接触到了那剑谱。天下无敌的痴梦,哪个练武之人敢说没有?人心思动,却又被三尸脑神丹所困,远没有江湖人自由。”
绿竹翁点头道:“这是一条可行之计。”
散布解药可能会多出许多叛教者,真心愿意胡吹法螺的人恐怕是少数。
“到了绍兴那边,便尝试联系向叔叔。”
“我们要准备动手了。”
……
青城山松风观中,余沧海的切割手法越来越熟练。
宫里的太监总管见了,那也要喊一声佩服,再道一声好俊的刀功。
火烤刀刃,涂抹金疮,出刀时如松之劲,如风之迅。
从端阳节到六月初,余沧海至少切割了二十多名弟子。
这些弟子要么已有子嗣,要么是在勾栏瓦舍放空后突然想开了。
女人什么的,哪有练剑快乐。
嵩山弟子切割后练成剑法的成功率明显没有松风观这边高,这就要感谢封不平制造的偏差。
青城弟子和嵩山弟子一样记错秘籍,但他们胡乱排版,阴差阳错对得更多。
青城门人如此疯狂,还要感谢申人俊。
第一个试功者,他成了。
余沧海的野心更加膨胀,听闻江湖上有袈裟流出,他便想搞到手。
等功法更完善一些,他或许也能下定决心。
当余观主望着弟子们快速进步,心下纠结要不要切割时
天柱峰巅上的赵荣也在纠结,他又连续闭关,企图创出一部内功心法,可是差了一些,导致将出未出。
又几日后,赵荣暂且放弃,带着诸多练剑练功心得下了五神峰。
近半年时间他并非一直在山上,偶尔下到驿站上方不远处透透气,不久后又回到峰顶。
这一次,却是正式出关。
七月初五。
“大师兄!”
早早收到自家小祖师要出关的消息,天柱峰山腰上便来了三十多名弟子。
山间杂乱的雾气中才露出一道人影,众弟子就齐声高喊。
少年还是一身青衣,发髻微乱。
栖身高崖,惯看云巅,朝对晨露,暮伴晚霞。
闭关地除了送饭弟子,无有人烟,说是与世隔绝也不为过。
离了红尘许久,自有一股脱俗之气。
虽然早就习惯自家小祖师如此,可一见真容,还是免不得心神摇曳。
很快
一众衡山弟子就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青衣人明明才从荡荡山雾中显露身形,却感觉眼前一花,人影像是晃动了一下,然后又晃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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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小祖师离着很远,现在一看又很近。
好像只走了两步,怎能跨出这般远的距离?
这.这是什么身法?
众人瞠目结舌,完全搞不懂这是怎么办到的。
吕松峰惊讶评价:“如雷如电。”
等赵荣靠近,他笑着拱手:“恭喜师兄功力大进!”
赵荣朝着迎在这里的同门打了一声招呼,原本他不想这般隆重,出关了一个人回城便是。
但众位同门都觉得马虎不得,又很愿意到此迎接。
“近来门内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门内大事倒是没有,江湖上的事却很多。”
“一路走一路说。”
“好。”
他们又骑着马回雁城,于是一路聊起江湖事。
吕松峰说的江湖事主要都是围绕着阴阳剑谱,赵荣没感到意外。
让他没有想到是,江湖人更崇尚阳谱上的武学理念。
尤其是那些功诀与之相对应的门派,更是将之奉为至宝。
至于自宫练剑的阴谱,则是被不少人诟病。
主要是一些人切割之后,发现剑谱练不成,那简直和天塌下来一样。
这便是阴谱与阳谱截然不同的地方,阴谱零星几句口诀,没有太大作用。阳谱几句口诀,往往发人深省。
剑谱本就碎裂,又在江湖上传了一遍,颠倒错乱,阴阳混合不知凡几。
在不确定手上所拿是真还是假的情况下,直接切割练功,对自己实在够狠。
然后这些狠人发现切了练不成,直接崩溃了。
除非马上学一口川西话,上松风观请余观主指点一下。
对于大多数冷静下来的练武之人而言。
以阴阳剑谱上高深的武学理念为参考,打开眼界,巩固自身所学,甚至在所学基础上开创新学。
这才是更稳妥的方式。
短短半年时间,已经有一些练武成痴的人在一起钻研,共同探讨。
神功宝典向来是大派专属,这碎掉的秘籍就像是满天星辰,也给了这些普通的江湖武人一个机会。
雁城门口。
吕松峰感慨道:“江湖广大,能人英豪果然不缺。”
“我已经听闻不少武人从那些武学理念中得有所悟,或悟得多,或悟得少。”
“最近的便是安仁劈卦刀馆的馆主代天倪,他炼的劈卦刀原本很平常,甚至不算完整,五十多年的刀功也没什么值得称道的。”
“现在却一朝得悟,挥刀力劈青松,刚猛无匹。”
“听闻他将刚猛劲法传给了儿子,这安仁劈卦刀馆硬是多了一道传承出来,可真是了不起。”
“……”
听他这样感慨,赵荣心中也多生波澜。
他自觉少算了一些东西。
那些在各般功诀浸淫多年的武林人,也许参不透阳谱中的深邃奥秘。
但只要受些启发,也是有可能点燃多年积攒下来的火种,烧出新学,再度繁盛。
愈发凋零的江湖,忽然打开思路,推陈出新。
这天下人,岂可小看。
回到山门后的几日,赵荣少在藏剑阁,多在听风台指导门人练剑。
诸般剑法、剑阵,他都能快速找出门人存在的毛病。
十日后,赵荣算了算时间,准备去一趟绍兴。
以霜寒劲为源头的化阴为阳手段,终于还是差了一些。
毕竟霜寒劲上限较低,远不及至阴至寒之气。
算上赶路时间,到会稽山差不多中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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