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綰此刻才知,原來,當他真的認真起來,她連反抗都不能。
喬綰死死抿著唇,不知因為害怕還是其他,眨了眨眼,淚莫名其妙地便流了出來。
慕遲的唇觸碰到溫熱的水珠,僵住了。
許久,他緩緩撐起身子,看著眼前的女人。
喬綰正隔著淚眼朦朧看著他,荒謬地問道:“慕遲,你喜歡我?”
慕遲的身子一頓,豔紅的唇吐著急促的呼吸,眼中的幽沉逐漸消散,轉為冰冷的錯愕。
殿門被人輕輕敲了兩下,倚翠輕聲道:“公主,您要的都備好了,方才昭陽公主府來了人,送了您一些補品。”
慕遲猛地反應過來,看著喬綰眼中的荒謬與淡淡的諷意,目光逐漸冷靜。
喜歡她?
他豈會喜歡她這樣嬌生慣養又蠻不講理的小公主?
甚至就在一個時辰前,她還在花閣,險些同別的男子歡好!
不過就是……
不過就是……
慕遲拚命地思索著,陡然想到司禮曾說過的,尋常男子受到撩撥,會生情.欲。
他也是如此。
“慕遲……”
“不是。”慕遲厲聲打斷了她,喉結動了動,良久自她的發間拔下一根金簪,起身走到桌旁,倒了一杯茶,面無表情地在腕間劃了一道血口,血滴落在茶水間,他轉身走出門去。
喬綰仍躺在床上,呼吸微急,聽見外面倚翠惶恐的聲音,以及逐漸消失的腳步聲,這才緩緩坐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胡亂抹了一把臉頰:“混蛋。”
倚翠端著涼茶走了進來:“公主,涼水已經備好了……”
“不用了。”喬綰撐著身子走到桌旁,拿起那杯帶血的茶一飲而盡。
自去楚州路上的那場病,到宮變那晚慕遲給她喝他的血,她便猜到這個畜生的血一定是寶貝。
果然,肺腑中的熱浪沒有再繼續翻湧,雖然沒有立即消散,卻仍可以忍受。
“公主,您沒事吧?”倚翠擔憂地看著她微紅的眼角。
喬綰蹭了蹭眼角,冷笑:“沒事,騙畜生的!”
說著又想到什麽:“昭陽公主府來人了?”
倚翠忙點頭:“送來好些補品,說謝謝公主上次的那些首飾。”
喬綰了然。
倚翠頓了下,小聲問:“過幾日便是春宴了,公主還去嗎?”
春宴之上無尊卑之分,各娘子郎君都可騎馬射箭,盡情遊樂。
往年公主最是喜歡這樣快樂的日子,她也總是最奪目的那個。
可今年……倚翠想到今年的變化,不免擔憂。
喬綰心思一動,繼而想到之前還守在府門口的侍衛,今日便守在了院門口,沒忍住又罵了一句:“混蛋!”
*
慕遲回到慕府時,天色已經暗了。
司禮只看見自家公子洗了冷水浴後便去了書房。
而後,一整夜未曾出來。
司禮子時鬥膽送了些夜宵進去,便只看見公子正孤身坐在一片漆黑之中,不知在想些什麽,渾身盡是死氣沉沉,不像在人間。
第二日,司禮再去書房時,公子仍坐在原處,夜宵一動未動。
而這一待,公子便待了三日兩夜。
司禮能猜到定是和長樂公主有關,可此刻自己若對公子提及,只怕會殃及池魚。
剛巧有此時有下屬來報:“花閣已經查封了,司總管可要再過目一遍?”
司禮默了默,點頭同意下來。
書房中。
慕遲仍靜坐在書案後,神色無波無瀾。
即便兩日未曾闔眼,除了臉色蒼白、肢體冰冷外,他仍沒有任何異樣。
司禮曾說,尋常人一夜不眠便會頭暈腦痛,渾身無力。
可他即便連徹夜不眠後的頭痛都覺察不到。
怪物。
他也太久沒主動回憶那些過往了。
像……阿貓阿狗畜生一樣,被鎖在地牢裡的過往。
曾經,說得再含蓄的人,都死得屍骨無存。
可偏偏喬綰,明明想掐死她的,卻屢次下不了手。
“公子,文相求見。”約莫傍晚時分,門外傳來侍衛的聲音。
慕遲的眸終於動了動,抬頭看著文遜拿著一封折子走了進來。
“慕公子,”文遜將手中的折子遞給慕遲,折子中還夾雜了一封書信,“大齊來了信使,說是感念昭陽公主一片孝心,對姻親推遲一事甚是理解,待到五月定派人備重禮,親自前來相迎昭陽公主。”
慕遲仍一動未動,對文遜的話不知有沒有聽進去。
文遜頓了下,又道:“齊國太子此舉,明為寬撫,實則是對黎國推遲昭陽公主婚期一事極為不滿,五月只怕是最後期限了,”文遜道,“慕公子還是早做打算的好。”
慕遲依舊未曾言語,隻低眸看著手邊的書信,信上的字跡都與他的格外相像,只是虛浮無力。
李慕玄的字。
看來,他真的想快些迎娶所謂的天命之人。
他也真的想要得天下。
喬青霓。
“慕公子,昭陽公主也在等您的答覆……”文遜見他不做聲,小聲提醒。
慕遲捏著書信的手頓了一頓,沉沉應道:“知了。”
文遜停了幾息,最終轉身離開。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