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綰想到那日看見的場景,肩頭縫著補丁仍不減文人風骨。
看來,他真的很不錯啊,溫柔謙遜,清廉自立。
與小畜生截然相反。
“敘白同宛娘你歲數也相差無幾啊,”秦夫人笑呵呵地看著喬綰,“敘白今年二十又三,還從未議過親,敘白母親早便著急了,你安心,這事兒便包在我身上。”
喬綰垂下眼簾,沒有回絕。
秦夫人挑了幾套宴客的衣裳首飾便離開了,喬綰又命人送了一套玉如意到府上。
喬綰有想過秦夫人的動作很快,卻未曾想第二日秦夫人的丫鬟便來知會她,要她申時去月見書院旁的茗月茶樓便好。
如今正值硯冰凍時節,農閑無事,書院也開了冬學。
申時將過,天色漸暗時,聞敘白方才從書院匆匆走出,往日都是申時下學,未曾想今日被幾個學子纏住討教,便遲了近半個時辰。
聞敘白想起昨日,秦夫人親自去了府宅,說是為他說了一門親事。
可如今他這般境況,豈能再耽誤佳人,自是回絕,母親卻因他未曾起過成親的心思,徑自應了下來。
聞敘白無奈,卻在聽聞面親的女子是金銀齋的喬宛娘時,松了口氣。
這段時日喬宛娘送了他好些珍貴補品藥材,他不癡傻,那日瞧見喬宛娘身側的孩童,加上喬宛娘是黎商,也猜到她是為著那孩童入學堂一事。
他因摩蘭不許黎國子民入學入仕一事周旋過、上書過,然他一人之力終改變不了朝堂政局。
他更不願行貪墨受賄之事,即便喬宛娘今日面見,大抵也改變不了什麽的。
聞敘白輕歎一聲,面上卻驀地一涼,他忍不住看了眼頭頂的昏暗天色,竟又開始飄起雪來。
這個時辰,茶樓大抵也打烊了,想到喬宛娘看起來也是嬌寵的富家千金模樣,只怕早便不耐煩離去了。
這般想著,聞敘白仍疾步朝茶樓走去。
到了茶樓外,裡頭果真已一片昏黑,樓門緊鎖。
聞敘白候了片刻,轉身便要離去,身前卻傳來一人恣意調侃的聲音:“聞夫子這才等了一盞茶的工夫便不等了?”
聞敘白一怔,抬頭看去。
昏暗的天色間,身披石榴紅狐裘、裹著雪白絨領的姑娘俏生生地站在那兒,手中撐著一柄水紅紙傘,正眉眼飛揚地看著他,而後她朝他走來,手中的紙傘朝他傾了傾,遮在他的頭頂:“我可是等了半個時辰呢。”
聞敘白倏地回神,忙後退半步,溫聲道:“書院有事耽誤了些許時辰,還請喬姑娘見諒。”
喬綰看著他依舊一襲粗麻白裳,瘦削清雋,目光落在他的眉眼,滯了下移開目光笑道:“倒也好說。”
聞敘白聞言抬眸,清潤地頷首一笑:“在下知姑娘今日前來所為何事,然貪墨受賄一事,恕在下難從命,令弟入學定還有別的法子。”
“是啊。”喬綰讚許地點頭。
聞敘白面色微松。
“不過,誰說我來是因無咎入學一事?”喬綰抬頭看著他,笑盈盈道,“我分明是來與聞夫子面親的。”
作者有話說:
狗子:今天也是沒見到老婆的一天
第49章 、迷香
雪花仍紛紛揚揚地飄著, 無聲地落在地上。
嬌俏的小娘子撐著柄紅紙傘站在雪中,鼻頭被凍得微紅,神色不見絲毫扭捏與羞赧, 眉眼張揚落落大方地說是來與他面親的。
聞敘白看著眼前的喬綰,不覺有一瞬間的怔愣,卻又很快地回過神來, 溫斂自持地笑了笑, 溫聲勸道:“喬姑娘大可不必為了令弟入學一事做到此等地步, 以終身幸福為代價,終究得不償失。”
如今書院中僅剩的幾名黎國學子, 均是因與摩蘭或大齊的男子通姻而入學。
喬綰之前送禮品無果,如今又提及與他面親,他自然認為她還是因那孩童入學的緣故。
喬綰倒不意外聞敘白會這麽想,她仔細地沉吟片刻,朝他走了兩步, 坦率地承認:“與夫子面親,確有讓無咎入學的打算。”
聞敘白輕頓, 又要寬聲勸她。
喬綰卻率先打斷了他:“卻不只是為了無咎。”
聞敘白的神色添了絲困惑。
喬綰揚眉一笑,看著聞敘白身上的白衣, 又看向他沾了少許筆墨的蒼白指尖, 目光最終落在他被那股清斂掩蓋住的昳麗眉眼上:“說實話,聞夫子, 你是我為自己挑選的郎君。”
聞敘白的瞳仁微張, 清瘦溫和的臉上露出顯而易見的錯愕:“喬姑娘?”
“聞夫子不必訝異,”喬綰彎唇一笑, 眉眼也隨之彎了下來, 方才那股恣意的驕縱少了幾分, 反而帶著嬌氣,“你看你,生得好看,眉目如畫,學識淵博卻不好為人師,衣著談吐自有文人風骨,與人為善,待人溫雅。不收受賄賂,足以證明你為人坦蕩清廉,即便不喜面親仍來到此處,且勸我不要拿終身幸福做賭,也說明夫子是擔得起責任的好郎君。”
聞敘白第一次聽見女子對自己長篇大論又直白的誇讚,素來自持的性子也有些面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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