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遲回過神來:“無事了,”說著轉身回到書房,“將前幾日李慕玄招出的名單拿過來。”
在外征戰這兩年,李慕玄的人沒少給他惹麻煩,以往他並無所懼,想要他的命憑本事便來取,可惜那些人手段太弱,疏漏層出。
而今卻不行,他有了掛念,便須得將這些人一個一個全都拔了。
司禮聽著公子陰冷的語氣,便知那些人大抵是凶多吉少了。
轉念卻又忍不住想,公子果真是心病吧。
只是……若是身病仍有禦醫,心病怕是難了。
*
金銀齋已經裝潢好了。
喬綰和倚翠一早便去了鋪子,準備先置辦一番。
慕遲的人做事格外利落,便是九原城的拂塵都原模原樣地運了過來。
只是九原到底不比燕都,燕都繁華,衣裳首飾也比之要華麗大氣些,喬綰便打算未來幾日與倚翠多在燕都走動一番,看看時興的樣式,還要再招些新的繡娘、帳房。
想來要忙碌一段時日。
這日從金銀齋忙完,喬綰和倚翠二人回府時天色已經暗了。
忙了一整日,用過晚食,喝了藥,從冰室出來喬綰便徑自回了偏院,疲憊地倒在了床榻上,睡意頃刻湧來。
慕遲急匆匆地回府時,便得知喬綰已經回來了。
他抬腳便要朝偏院走,下刻卻又在嗅到身上的血腥味時頓住。
這是今日在牢中審問名單上的其中幾人時沾染上的。
安靜了幾息,慕遲沉默著轉身回了書房。
跟在身後的司禮不解地看著他的背影,公子一路飛身歸來,怎麽回了府反而臨陣脫逃了?
可不過片刻,書房門便被人打開,慕遲換了一襲新衣,白衣勝雪,凌亂的墨發也已梳理整齊,披著夜色朝偏院走去。
一路上慕遲心中竟冒著難以克制的無措,今夜是他們第一次如當年般相處。
走到偏院,想到那日喬綰說過的“尊重她”那番話,慕遲停在了院中,看著臥房雀躍的暈黃燭火頓了頓,讓侍女去通傳。
侍女很快便誠惶誠恐地折返回來:“殿下,喬姑娘說她今日疲憊,已經休息了,請殿下也回房休息。”
慕遲的滿心期待僵在心口,定定站在院中,良久問道:“她果真這般說的?”
“喬姑娘確是這般說的。”侍女垂著頭恭敬應。
事實上,喬姑娘不止說了這話,還不耐煩地翻了個身,語氣有些煩躁。
慕遲長久未曾言語,心中卻忍不住在想,她可是悔了?
後悔應下他昨夜之事?
“殿下可要叫醒喬姑娘?”侍女見慕遲未曾離去,小聲問道。
慕遲長睫微頓,好一會兒低聲道:“不用。”
聽聞她今日離開一整日,定是累了,才不是悔了。
若是將她吵醒,她不悅之下真的悔了呢……
“你告訴她,我會好好休息的。”慕遲靜靜道。
侍女應了一聲回了房中,慕遲揮退旁人,直到院中只剩下他一人,他方才緩步走到一旁的石桌旁坐下。
夜色寒涼,石椅更甚。
一股森冷油然而起,慕遲坐在那兒一動未動。
有值守的下人在離著很遠的地方朝這邊偷偷瞧著,只看見那位好看得像神仙的殿下在漆黑的夜色中坐著,目光直直看向臥房的方向。
直到臥房內的燭火輕輕跳動了下,熄滅了,他方才起身離去。
然而不止今夜,未來幾日喬綰始終忙碌得緊,每日往金銀齋跑得格外勤。
即便慕遲每日早起,也不過打聲招呼便匆忙離去,夜晚回來,她也隻滿眼疲憊地從冰室出來便徑自睡下,留給他最多的便是一句“你也好好休息”。
而慕遲每晚只能坐在庭院中,看著她房中的燭火漸漸熄滅。
慕遲心中越發煩躁,不知第幾次問司禮:“金銀齋中可是招了男子?”
司禮垂頭應:“長樂公主隻招了一名男子,是位年過五旬的帳房先生。”
慕遲抿著唇,不再言語。
司禮看著公子,想到每日清晨去書房,總能嗅到熟悉的迷藥香氣,便知道公子的確如長樂公主所說,“好好休息”了。
可這樣終歸不是法子,司禮提議:“不若公子去金銀齋找長樂公主?”
慕遲的眸光微微閃爍了下,卻很快陷入一片晦暗之中,他垂眸輕聲道:“不了。”
喬綰當初才開始置辦金銀齋時,回絕了他的幫助,慕遲以往不懂,如今能隱約察覺到,喬綰是不想讓他插手金銀齋的。
那裡好像……是她的一片可以令她心安的淨土。
他若是私自去了,她應當會生氣。
而他如今越發怕她生氣了,怕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便就此結束。
*
這日,金銀齋內已經布置妥當,又去訂了一批上好的綢緞,喬綰總算得了閑。
方才申時,夕陽仍掛在天邊,喬綰便回到了府中。
這段時日倚翠也隨著她一同忙碌,喬綰便讓倚翠先去休息,自己一人回到偏院,未曾想在門口遇見了司禮。
“司護衛?”喬綰疑惑地看著司禮,不解他不去跟著慕遲,來找自己做什麽?
“長樂公主,”司禮抱拳行禮過後,目光複雜道,“屬下有話要同公主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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