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公主竟比那“出生之時祥雲漫天、大吉之兆”的三公主風頭更勝。
而今公主已近十六,黎國女子十五及笄,聖上還是多留了公主一年,今日召公主進宮,想必是要談論婚嫁一事。
以聖上對公主的寵愛,這夫婿自是差不了。
正思索著,喬綰已經畫好將墨筆放在一旁,吹了吹紙面待墨跡幹了才拿起來仔細看著。
夢裡男子心口的傷疤便是這般形狀的。
“公主,這是什麽?”倚翠看著紙上那個十字星狀的圖樣,納罕道。
喬綰甩了甩紙頁:“好看嗎?”
倚翠:“公主畫的都是好看的。”
喬綰滿意地笑開,將紙折起放在案幾的暗格裡。
倚翠見狀問道:“公主可要去宮裡了?”
喬綰看了眼窗外,點點頭:“去備馬車吧。”
*
公主府離著皇宮不遠,一炷香的工夫便到了宮門處。
守衛瞧見那鑲金戴玉的馬鞍便認出是長樂公主的馬車,只看了眼令牌,攔也未攔便恭恭敬敬地放了行。
馬車搖搖晃晃地行在宮道上,不多時便到了臨華殿。
孫連海腳步匆忙地迎了上來:“老奴拜見公主,請公主安。”
畢竟宮中行馬,是聖上給這位長樂公主的特許。
轎簾掀開,喬綰沒等人扶便迫不及待地跳了下來,身上火紅的狐狸氅衣飛舞著,越發襯得那張巴掌臉嬌俏可人:“父皇呢?”
“陛下在殿內等著公主……”
沒等孫連海說完,喬綰便風風火火地繞過他朝殿內走去,在這深秋的蕭瑟裡,像一團火。
倚翠對孫連海福了福身子:“孫公公安。”
孫連海笑:“倚翠姑娘也快些進去吧,長樂公主磕著碰著就不好了。”
倚翠應了一聲,忙跟在喬綰身後走了進去。
喬綰走進臨華殿時,皇帝喬恆正坐在禦椅上,一手撐著額角養神。
因著常年吃所謂丹藥的緣故,他的臉龐清瘦,臉色發白,本俊朗的眉眼也疲態明顯,眼神藏著幾絲幽沉。
喬綰想起昨晚夢裡的畫面。
這樣的一顆腦袋血淋淋地被丟在自己腳下,雙眼圓睜地看著她,確是死不瞑目。
聽見這邊地動靜,喬桓抬眸看來,頓了下:“小十一來了。”
喬綰笑開:“父皇,”說著直接小跑上前,“父皇在等綰綰嗎?”她湊到禦椅旁,揚聲問道,跑了一小段路的緣故,臉頰微紅,氣息也有些不穩。
喬恆抬了抬手,孫連海匆忙從袖口拿出一個紫檀木匣,喬恆將木匣打開,裡面放著一粒草褐色的丸藥:“還是這麽沒大沒小,先把這個吃了,你身子虛,吃了對身子好。”
喬綰大喇喇地將丸藥接過來,看也沒看放入口中嚼了幾下,綿軟的口感,酸澀裡帶著絲苦味。
她皺了皺鼻子:“又苦又澀。”
“良藥苦口,”喬恆看了她一眼,將木匣交給孫連海,“可知朕將你喚來所為何事?”
孫連海忙將匣子接過來,走到一旁的香爐點上一根長香。
喬綰艱難地將丸藥咽下,又拿起一旁的茶衝了衝才乖乖地搖搖頭:“不知。”
喬恆笑:“小十一今年也十六了吧。”
喬綰眨了眨眼。
“該是談婚論嫁的年紀了,你三皇姐定下姻親時方才十二歲,”喬恆一手點了點椅側的雕紋,“可有心儀的男子?”
喬綰震驚:“我才不要嫁人,我還要多陪父皇幾年呢!”
“你已經多陪朕一年了,放心,朕定給你尋個京城的好兒郎,”喬恆沉吟片刻,“定國大將軍家的獨子,你可曾聽過?”
喬綰的眉眼掩蓋不住的嫌棄:“那就是個紈絝,一個不知羞恥的混不吝!”
這話倒是真的。
整個陵京,誰人不知那定國大將軍景長榮獨子景闌,自幼便是個招貓逗狗的紈絝,六歲曾鑽丫鬟裙下,後更是流連煙柳巷中,徒佔個少將軍的名號,偏生沒做過幾件人事。
“小十一,”喬恆地神色微有嚴肅,“如何說那也是定國大將軍的獨子。”
“獨子又怎樣。”喬綰小聲嘀咕,下瞬睜大水眸,“父皇想將我許配給他?”
喬恆頷首:“是有此打算,那景闌品性如何,到底是坊間傳言,不盡可信。”
“再者道,他同你年紀相仿,景長榮不會讓景家這根獨苗斷了,定會好端端地養在京城,到時綰綰也不會離著父皇太遠。”
喬綰見喬恆早已想得周全,不由直道:“父皇既是已做了打算,還問綰綰作甚!”
“喬綰。”喬恆嗓音微凜。
喬綰垂下睫毛,一言不發。
香爐的長香已經燒完,最後一塊香灰落入爐中。
“皇上。”孫連海小聲提醒。
喬恆睨了眼香爐,看向喬綰的神情微松:“行了,此事朕還未曾同景家提及,你好生想想,這段時日當謹言慎行,不可再任性行事。”
“是。”喬綰低低應了一聲。
喬恆擺擺手:“先退下吧。”
喬綰懨懨地行了一禮,轉身走出大殿。
身後,孫連海恭敬地拿出一個錦盒,打開呈到喬恆跟前:“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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