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喬綰慢悠悠地走到她身前,揚了揚下巴,“誰說只是今晚?”
張秀娘不解:“長樂公主的意思是?”
喬綰看向慕遲,剛好迎上他看向自己的目光,琉璃一樣的眸子看不出半分情緒:“我要他。”
張秀娘一怔,小心地問:“公主是要給慕遲公子贖身?”
“那兩萬兩還不夠?”喬綰冷哼一聲,“你這鴇兒不要以為本公主不知道,松竹館最貴的倌爺也不過區區萬兩。”
張秀娘自然也遇到過給倌爺贖身的老爺,可這慕遲卻和那些人不同,只是今日的初夜,便能賣得高價,往後只怕給松竹館帶來的何止兩萬兩。
可長樂公主又是聖上最寵愛的公主,思來想去,鴇兒看向慕遲,笑道:“既然長樂公主想要給他贖身,我自不敢阻攔,只是,也須得看看慕遲公子的意思不是?”
方才旁人沒看見,她可是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慕遲對長樂公主分明沒有半分興趣,反而對那位出價八千兩的“三公子”很是青睞。
那“三公子”雖扮著男裝,不仔細瞧隻當是哪家的溫柔公子,可她在這裡接觸的人多了,一眼看出那是女扮男裝。
喬綰同樣看向慕遲:“你如何說?”
話音剛落,房門再次被人急匆匆地敲了兩下:“張媽媽,禁衛軍的人來了,說是近日有逃犯逃到了陵京,正在逐戶搜查。”
張秀娘一驚,隻覺今夜麻煩事諸多,扭頭看向喬綰,勉強扯出笑了笑:“長樂公主,你看,我仍有事要忙,公主要贖身不妨改日……”
“好啊,”慕遲打斷了張秀娘的話,抬眸看向喬綰,“奴,願意追隨長樂公主。”
“也望長樂公主不要忘記方才答應奴的事。”
張秀娘聞言,狠狠地瞪了一眼慕遲。
慕遲察覺到她的視線,轉過頭來,隨後突然溫柔地笑了一聲。
張秀娘怔了怔,看著他的眸子,隻覺得裡面盛滿了混亂與不堪,後背湧起一股寒意。
“好,”喬綰聽到滿意的答覆,眉開眼笑,“鴇兒,那我便不客氣了。”
說著看了慕遲一眼,後者體貼地將狐裘披在她的肩頭,二人朝門口走。
直到二人離開廂房,張秀娘才反應過來:“長樂公主,不可……”
“張媽媽,”走在後面的倚翠眼尖地攔住了她,從袖口又掏出一張銀票,“趁著還能拿到銀錢,該舍就舍,免得連銀錢都沒了。”
張秀娘腳步猛地一頓,繼而看著遠處笑盈盈朝外走的女子,升起一身冷汗。
她怎得一時糊塗,竟忘了比銀錢更可怕的,是權勢。
喬綰了卻一樁心事,腳步輕快地朝外走,路上倒是遇到了身穿鎧甲的禁衛軍,倚翠亮了令牌,一路暢通無阻地到了松竹館大門前。
馬車正等在那裡,喬綰懶得再騎馬回去,徑自朝馬車走去。
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公子小心。”
喬綰腳步一頓,循著聲音轉身看過去,喬青霓正從松竹館出來,想必是因為禁衛軍的突然搜查,才在松竹館內耽誤了一會兒。
此刻喬青霓看見喬綰也是一怔。
“三公子。”喬綰對喬青霓笑著打了聲招呼。
喬青霓微微頷首:“長樂公主。”
說著,目光落在她身旁那位姿容絕色的男子身上,這樣的顏色,很難讓人忽視,卻又不知為何,總覺得有些眼熟。
轉念又想到琴藝如此卓絕的人,本該是大雅之士,此刻卻成了喬綰的入幕之賓,喬青霓眉心不覺皺了下:“慕遲公子彈得一手好瑤箏。”
慕遲原本微垂的長睫動了動,徐徐抬眸,深深看著不遠處的柔婉嬌媚的女子,嗓音低柔:“多謝三公子誇讚。”
喬青霓勉強一笑,朝不遠處的馬車走去。
喬綰早已任倚翠攙著上了馬車,不多時慕遲也走了進來,坐在對面,低眉斂目一言不發。
喬綰看了看他,又透過轎窗看了眼喬青霓的背影:“你認識方才那位公子?”
慕遲搖搖頭:“不識。”
喬綰放下心來,隨後朝前湊了湊身子:“慕遲。”
慕遲微微抬眸,乖順地看著她。
喬綰看著他,彎唇一笑,亮出右邊不甚明顯的小虎牙:“我會給你請最好的大夫,讓你知疼痛。”
“但你若是敢背叛本公主,本公主定剜了你的眼,打折你的腿,讓你目不能視腿不能行,只能關在籠子裡守著本公主。”
慕遲定定看著她,像是被她嚇到了,好一會兒才垂下眼簾:
“奴自然會,好好守著公主。”
第4章 、刺字
喬綰回到公主府時,天色已經暗了。
初冬的夜色有些寒,通往內院的小徑旁,一座座石燈幢內燃著暈黃色的燈火。
喬綰吩咐倚翠去收拾一下暖閣的房間,帶著慕遲徑自回了自己的寢殿。
寢殿內同樣富麗堂皇,檀木作梁,一盞盞金燦燦的燭台映得屋內亮如白晝,幕簾是珠圓玉潤的珍珠,帷帳都是上好的蠶絲織將而成,帳上是金線繡的凰鳥。
剛一進去,一股熱氣洶湧而來,喬綰呼吸微滯,隨後便聽見長尾鸚鵡便在金絲籠內歡快地撲著翅膀:“公主好看!沉魚落雁!”
喬綰回過神來,笑著走到籠子前逗了逗它:“今日這般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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