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鳳凰又化為人形,呆呆的望著這一幕,忽然有一種想要回家的衝動,外面的世界實在是太危險了,他身邊這兩位更是危險分子中的危險分子,如果不是無心作惡,在人世間造成的破壞力,絕不在飛天蝗王之下。
他用力搖了搖頭,若是這樣就被嚇住,還離開火融山做什麽,不如一輩子呆在鳳巢中好了,然後又開始新一輪的試煉,試煉的內容就是憑自身的意志來對抗這恐怖的jīng神威壓。
所有骷骨念珠被修複完成,骷髏頭反過來開始噴吐三昧白骨火,熊熊烈焰不斷凝聚、收縮、塌陷,凝練成一顆新的骷骨念珠。
李青山凝立在正下方,雄渾的身軀被魔氣籠罩,宛如一尊鎮魔塔,忽然動了起來,不斷變化姿勢身形,動作緩慢之極,牽扯著滾滾魔氣。
每一個動作完成,都會留下一道殘影幻象,許久方才消散,正是一尊尊鎮魔雕像的模樣,但仔細分辨,又隱隱有些不同。少了鎮魔雕像那股痛苦掙扎的感覺,多了一股肆意狂放,前者是不斷的自我壓抑、自我控制,後者則是釋放一切、為所yù為。
他先是沿著正常的順序,從第一尊到第八尊,再從第八尊到第一尊,重複了成千上萬遍之後,渾身魔氣一震,徹底打亂了順序,從第一尊跳到第七尊,再跳回第四尊,動作越發顯得遲滯,小鳳凰卻感到一種更加龐大的威壓,強忍住後退的衝動,咬緊牙關,默默支撐。
漸漸地,李青山動作越來越順暢,直達到運轉自如的程度,他依然眉頭緊皺,覺得有些不對勁,思考了一下,自己的《鎮魔圖錄》從根本上就偏移了正常方向。第一重本該是“魔心初悔”,他領悟的卻是“魔心無悔”四個字。
因為那時候他就已經凝結了滄海珠,達到了二次天劫的境界,所以也沒感覺到有什麽變化。但是當他試著憑《鎮魔圖錄》來突破大境界的時候,就立刻感覺到了巨大的困難。
想要脫出前人窠臼,走出一條自己的道路來,並不是那麽簡單的事。前人留下的並不是任憑你怎麽理解都行的,而是要盡可能的去契合前人的心意,才能將融會貫通。
小安對於《朱顏白骨道》的改變,令佛魔並存,還有可能契合白骨菩薩的心意,畢竟白骨菩薩漫長的人生中都是一位佛門大能,《朱顏白骨道》基本就是建立在佛門修為之上。
然而創造出《鎮魔圖錄》的那位魔民強者,是絕對不可能“魔心無悔”的,否則還創造個屁的,老老實實的乾魔民這份很有前途的職業不就行了。
這就相當於一篇文章,讀者不但沒有理解作者的意圖,甚至有截然相反的想法,就很難代入自己的感情,只能放棄閱讀,勉為其難的看上一遍,也得不到其中jīng義。
越強,相當於文章的難度越大,想要理解其中jīng義,就需要有更高的悟xìng,或者能與作者心意相通。修行道不乏這樣的事,一個悟xìng平平甚至資質魯頓的小修士,在得到一門強大之後突然一飛衝天,這不只是的厲害,更是讀者和作者對上了電波。
這就是為什麽後人修行一門,很難達到創造者的高度,沒有任何人的xìng情境遇是完全相同的。
然而李青山既沒有小安的悟xìng,來強行參悟《鎮魔圖錄》。也不可能改變自己的心情,和那位魔民強者對上電波,更沒法放棄《鎮魔圖錄》,只能陷入了一種特殊的瓶頸中。
他又取出修羅場來,跨入其中,來到一片更加廣闊的天地,他低喝一聲:“鎮魔!”
嘩啦啦!一條條鎮魔鎖鏈飛出,緊緊纏繞在他身上。
“還不夠!”
轟!鎮魔塔從天而降,將他壓在下面,將自己鎖住困住,幾乎動彈不得。
《鎮魔圖錄》首先要的便是自己的心魔,能夠掙脫鎖鏈、打破高塔的不是力量與神通,而是內心的覺悟。也唯有真正的覺悟,才能助他修成《鎮魔圖錄》。
……
時間匆匆而過,小安的骷骨念珠一顆顆凝練而成,已然突破了原本的數目,向著一個更高的境界邁進。
鎮魔塔猶如孤峰一般佇立在血sè大地上,微微顫動著,發出轟隆隆的響聲。
李青山在鎖鏈的束縛下,揮汗如雨,奮力舞動!咬緊牙關,面目猙獰,動作沒有絲毫變形,但尋求的覺悟卻遲遲不曾到來。
“魔心初悔,魔心初悔,魔心初悔……”心中反覆念叨著,最終變成一句粗口:“我悔你nǎinǎi個腿!”
他並不覺得自己需要悔恨什麽,這並不是說他有多麽的厲害,只是因為他不是魔民出身,本身就有著正常的人xìng,所有並不需要像那位魔民強者那般,與自己與生俱來的本能相抗爭。
靜下心來想想,這種抗爭簡直是在背叛自己,就像是吞火人非要轉修水系一樣,連他都不能不說一聲佩服!
“我師傅也是人類, 不但血統比我純正,人xìng恐怕也好得多,他又是怎麽整的?”李青山自言自語,他知道不怒僧是憑《鎮魔圖錄》突破三次天劫的,感到大惑不解。
“青山,不怒僧一心向佛,又嫉惡如仇,後來在殺伐中迷失了本心,待到醒悟過來,仇恨的已不止是外在的敵人,還有充滿殺意惡念的自己,自然需要為之感到悔恨。”小安的聲音忽然響起。
“原來如此,那可就完了!”
李青山一咧嘴,魔民強者想擁有人xìng,不怒僧想當高僧大德,那都是有更高的追求,才悔恨心中的種種魔念。
但他只是一個凡人而已,有愛有恨,有情有yù,善惡一體,神魔俱存。雖然喜歡為所yù為,但也自有一套準則,平生所作所為雖然談不上問心無愧,但也自認是盡力而為了,自我感覺良好,所以可以無悔。
但如果無悔,又何必鎮魔!
這難道是一條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