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掌櫃與小夥計慌忙起身,幾個雪山派的弟子也愣了。
李青山正伏案大嚼,瞥了她一眼,含糊不清的說了聲:“坐!”又咕嘟嘟的灌了幾口酒,又對洪掌櫃和小夥計道:“你們站著幹什麽?”
薛冰盈盈落座,說了聲:“你們也坐吧!”
二人才小心翼翼的坐下來。
李青山搖搖頭:“男人喝酒,女人ù shì 掃興!”
薛冰摘下鬥笠,露出真容,生的肌膚勝雪、烏發如墨,果是佳人。
一拍酒壇,一縷酒液落入碗中,輕啟朱唇,一飲而盡,一亮碗底:“我不請自來,這一碗酒就算是賠罪了!”
“師妹!”“師姐!”
雪山派弟子都看的呆了,她向來是滴酒不沾,哪曾見她如此飲酒,紛紛站起身來。
“都給我坐下!”
薛冰一聲嬌叱,粉白的嬌容上飛起兩朵酡紅,更顯得豔若桃李,令一旁小夥計不敢直視。
雪山派的弟子也隱隱感覺情況似乎有些不對,緩緩落座,手按劍柄。
李青山笑道:“倒是個女中豪傑,不過說好了,不準以真氣化酒!”
“那是當然。”薛冰感覺腹內若燒,一股酒意直衝上來,咬著貝齒忍耐,反倒添了幾分膽氣,直言問道:“不知閣下來此,是為了什麽?”
“避雷。”
“男子漢大丈夫,也怕打雷?”
“沒bàn fǎ 。好事做的太多,老天爺容我不下。”李青山聳聳肩膀。
“我從來只聽說,雷霆會劈奸惡之徒。”
薛冰隻覺酒意發散開來,醺醺然忘了恐懼,漸漸感覺出這酒的好處來,又喝了一碗酒,
“那天下有哪個奸惡之徒是被雷劈死的?從來是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屍骸!”
“那閣下是要殺人放火之人,還是要做修橋補路之人呢?”
“都不做!蒼天不公,我當替天行道!”
說話間。李青山連飲了數碗酒。將一壇酒喝的精光:“再去拿酒來!”
“閣下真是好大的口氣!”
薛冰心情激蕩,再沒有一絲懷疑,能說出如此狂言,除了俠王。還能有誰?
李青山忽然莞爾一笑:“不過這都是小事!”
這還是小事?薛冰奇道:“那敢問什麽才是大事?”
“找牛。”
薛冰哭笑不得。“那你不用找了。我可以送你一頭!”
李青山道:“小女孩,你ù shì 送我一萬頭牛,也無法與我那一頭相比!”
羅睺小明不勝酒力。正支著nǎo dài 打盹,聞聽此言,忽然瞧了他一眼,若有所思。
“小女孩。”薛冰露出古怪的表情。
“算了算了,不說zhè gè 了,喝酒!”李青山又問洪掌櫃:“方才你說的天下十大美人,這裡有一位,不知其他的九個都是誰?”
“你問zhè gè 做什麽?”洪掌櫃警惕的道。
“我是想,若能將這些美人都娶了,豈不快哉!”
這乃是天下所有男人的夢想,但從未有人敢這麽說,更別說還當著其中一位。
“你瘋了!”洪掌櫃喝道:“大小姐,您別跟這醉漢一般見識!”
“大膽狂徒!”雪山派弟子紛紛拔劍。
薛冰擺擺手,示意眾人肅靜:“那你可要失望了!”
“是嗎?”
“所謂天下十大美人,現在只剩下九個,任憑閣下有通天的本事,也難都娶了。”
“誒,難道大小姐您要退出去,不做這十大美人了,我這區區小事,看倒也不需要通天的本事。”
“這本ù shì 世人強加的虛名,若能退出,我早就退出了!只不過其中一位美人已香消玉殞了,除非閣下能夠起死回生。”
“那可惜了,竟有人舍得如此辣手摧花,真是暴殄天物,我來敬她一杯。”
李青山大口飲酒,他本就隨口一說,其實也並不覺得可惜。
薛冰冷冷道:“閣下還想遮掩嗎?那辣手摧花之人,豈非正是閣下!”
“我?什麽時候?”李青山吃了一驚,他是真不知道,哪會有人專門來跟他說這種閑話?
“那一位美人出身馬家,喪命於飛馬城下,據傳是俠王李青山親手所殺!”
“啊!”
酒樓中一片驚呼,洪掌櫃瞪大雙眼,起身後退,被長椅絆倒,一屁股坐在地上。
雪山派的弟子紛紛拔劍出鞘,橫在身前,卻無人敢上前去。
人的名樹的影,俠王之名在北境如日中天,誰人不畏。
這座小小的酒樓,霎時變得恐怖猶如魔域。
李青山努力回想了一下:“仿佛是有這麽回事,我平生殺人無算,實在難以仔細分辨妍媸美醜,倒叫薛大小姐見笑了。不過殺了就殺了,來,喝酒!”
“這麽說,你是承認了!”薛冰質問道,她鼓起全部勇氣,才能jì xù 坐在那裡。
“不錯,我ù shì 李青山。再說我何時隱瞞過,你若問我,我早就告訴你了!”
說到這裡,李青山霍然起身,薛冰隻覺一大片陰影籠罩下來,幾乎喘不過氣來,卻見他望向門外:“雨停了。”
夏日暴雨來得快去的也快,烏雲團團散開,道道光輝灑落雪山,煥發出神聖的光輝。
“老頭子,謝謝你的酒,這是買肉錢。”
李青山拋下一錠銀子,提起羅睺小明便走向門外。
薛冰飛身擋在門前“你要到哪去?”
“當然是上山。”
“你就不能放過雪山派?”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你既稱俠王,說要替天行道。可知雪山派從未像馬家那樣欺壓良善。”
“若非如此,世上早無雪山派了。放心,我今天不dǎ suàn 殺人。不過大勢所趨,非友即敵,總得做個了斷!”
“我平生從未做過一件惡事,我若攔你,你也要殺?”
“小女孩,看看你手中拿的是何物?用劍者死於劍,又有何怨!讓開吧,你不想我現在就和雪山派結下死仇吧!”
李青山殺得了一個。也不在乎殺第二個。滅得了馬家。也不在乎滅了雪山派。即便是無辜良善,擔下這份罪孽便是,不必糾結自責,亦或是推諉自辯。
這份一往無前的決心絕不會改。縱然是十世善人。萬家生佛。擋我者死!
薛冰咬著嘴唇,神色變幻,收劍回鞘。讓開一旁。這男子雖稱“俠王”,卻絕非“俠義”二字可以製約。
“這樣才乖。”
李青山與薛冰擦身而過,邁出門外,深吸了一口氣,kōng qì 充滿了雨後泥土的芬芳,他赤足踏入大地,一步跨出十丈,向雪山大步行去。
薛冰運起輕功,追上來:“我送你上山!”
“也好,到山上接著喝,希望也有人請酒!”
李青山笑著咂咂嘴,似還在回味酒的滋味。
“別人不請,我請!”
薛冰聽出他話語中所含的凜凜殺氣,知道雪山派的生死存亡便在今朝。
“師姐!”“師妹!”
雪山派的弟子急急奔出門外,二人身影已變成兩個小點,登上雪山。
洪掌櫃好久才回過神來,心中後怕不已,大熱天出了一身冷汗,那竟ù shì 李青山!自己竟敢給他臉色瞧,當著這麽多人的面āo xùn 他,真是不知道“死”字怎麽寫的。
小夥計jī dòng 的滿臉通紅,“掌櫃的,你看見了嗎?那ù shì 俠王爺。哼,若非他老人家寬宏大量,你nǎo dài 已經搬家了,哎呦!”
洪掌櫃一躍而起,拿出多年不用的武功,一腳踢在他屁股上,“你才nǎo dài 搬家,還不給我乾活!”
小夥計摸著屁股,憤憤不平的道:“哼,等我入了天下會,學成一身絕世武功,看你還敢踢我!”
洪掌櫃苦笑著喃喃自語:“名不虛傳,名不虛傳,這下雪山派有難了。”
李青山不循正路,遇河渡河,遇壑越壑,攀援直上,一路越過雪線,回首白雲低。
稍稍停步,薛冰跟上來,已是氣喘籲籲,她剛剛渡過先天境界,真氣反倒不如原本的內力充沛。
“歇一會兒?”李青山笑問。
“不必。”薛冰咬牙道,她現在代表的是雪山派。
李青山卻躺了下來,舒舒服服的曬太陽。
薛冰忙坐下調息,他並沒有gù yì 給她難堪,心中不禁有些感激,複又覺得古怪:“他是來duì fù 雪山派的,我感激他做什麽?”
“俠王,你孤身上山,就不怕陷在那裡?”
“你這是在關心我的安危嗎?”
“我是勸你知難而退!”
李青山hā hā大笑, 聲震層雲。
薛冰忽然覺得,如此男兒,若是身陷絕境,倒真是一件可惜的事,搖了搖頭為這般念頭感到荒謬。現在天下不知多少人想要致他於死地,若是真有機會,恐怕她也不會放過,但是,誰又能奈何得了他呢?
“我歇好了,走吧!”
雪山派的正殿中傳來對話聲,一個男子焦急勸道:“薛掌門,令徒可以作證,李青山那個大魔頭堆屍成山、嗜殺成性,絕不會放過雪山派的,請早做決斷,一起抗擊天下會!”
“是啊師傅,單憑我們雪山派的力量,萬萬不可能與天下會抗衡,唯有聯合所有武林同道才可以一戰!”
殿中一眾長老底子匯聚一堂,人人臉上皆有憂色,掌門薛寒峰沉吟不語。
正在這時,一男一女邁入殿中,薛寒峰訝道:“冰兒?”
那兩個苦勸薛寒峰人,臉色變得煞白,失聲道:“李青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