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是你帶老子到這種鬼地方來,給我負起責任來啊!”
雖然不得不承認,如果不是他作死去嗅那幾朵蓮花,把大雷音寺搞成這幅鬼樣子,伽藍神未必會雷霆震怒,也許只是教訓一番。
但是現在說什麽都遲了。道歉有用的話,要神通做什麽?
真神一怒,地摧山崩!
伽藍神拜過了如來我佛,白皙豐潤的皮膚,已變得熔岩一樣火紅。本來溫和的面容,猙獰猶如惡鬼。瞪著血紅的眼睛,視線緩緩垂落下來。
轟!李青山瞳孔驟縮,感到如山重壓,四蹄一軟,幾乎跪在地上。
然而腳下的青磚,沒有絲毫龜裂,仿佛只是他的幻覺。
不,這不是幻覺!這是法則層面的壓迫。
在成為真神之後已然可以駕馭法則,甚至不需要可以施展法術,一舉一動皆有大威力、大威嚴。而伽藍神作為護法神,斬殺過不知多少邪魔外道,煞氣之重在整個佛門中也數得上。
“呔,孽畜,納命來!”
一聲厲喝,宛如驚雷炸裂,獅子怒吼!
李青山心中劇震,五髒移位,肝膽欲裂,渾身酥麻無力,口中鮮血直湧。
獅子吼——又名為獅吼功,佛門中最常見的神通法術之一,不僅很多修行者能夠運用,而且是連有點內力的江湖高手都能使的大路玩意兒。
但經一位真神施展出來,以無形法則為媒介,破壞力之大,連李青山的神魔之軀都承受不住,若非把元神深藏在小世界最深處,這一下恐怕要被喝破。
卻沒有傷及這大雷音寺的一草一木,近在咫尺的仰光方丈,只是聽到一聲怒吼而已。
眼見那麒麟搖搖晃晃的不肯倒下,伽藍神也有些意外,他見大雷音寺被破壞,心中暴怒之極,直接現出降妖除魔的忿怒相,出手沒有絲毫保留。本以為就憑一個剛剛渡過六次天劫的小小神將,應該馬上癱軟倒地,不料竟然還能支撐的住。
然而,他臉色一沉,不過苟延殘喘罷了!
“認命吧!”張開五指,伸手一抓。
李青山眼前一黯,似烏雲當頭罩下。
在那雙眼睛的注視下,威壓非但沒有絲毫減弱,反而更加沉重,似困在無形的囚籠中,又受到重創,更加反抗不得。
“這就是……人與神之間的……差距!”在神明的指掌間,麒麟神獸,亦如豬狗。
“這就是,那一場場噩夢的來由?”那種恐懼,那種憤怒,那種絕望……
“呵,還是原來的配方,還是熟悉的味道!”以及,那種狂熱!
“吼!”麒麟咆哮,萬獸齊鳴。
在這生死關頭,被這方世界同化,漸漸退轉的牛魔、虎魔、猿魔,全都恢復如初,變回那頭癡迷的、執拗的、嗜血的野獸!
轟隆!伽藍神五指合攏。
刹那間,麒麟四蹄飛揚,躡步虛空,衝破無形的牢籠,從指間一躍而出。
伽藍神微微一怔,志在必得的一抓竟然落了空!
他作為伽藍之神,專門司職戰鬥,若論能征善戰,還在一般羅漢真仙之上。又是在極樂世界這樣的“主場”,一瞪、一喝、一抓,什麽樣的邪魔都該手到擒來。
可是方才那一瞬間,天地法則奇異的波動了,扭曲了他所駕馭的法則。
現在還在波動,既像是漣漪般向外波蕩,又似漩渦般向內轉動。
漣漪與漩渦的中心,正是那李青山!
李青山死裡逃生,心中充滿狂喜,那是“生”的歡喜。
他張開額頭上的神眼,也看到了天地法則的變化,於是更確信了自己的推測,這方世界的本來面目就是傳說中的“麒麟樂土”。
雖然不知道佛門使了什麽辦法,把這裡變成了所謂的“極樂淨土”,但是世界的“本源”是不會輕易改變的。
那一朵朵蓮花,正是“本源”的具現化,被佛祖凝聚出來,恐怕既是保護這座大雷音寺,也是一種鎮壓的手段。
他使蓮花衰敗,既得到了這份“本源”,又解放了“本源”,使極樂世界向麒麟樂土複歸。
世界庇佑著他,無窮的生機從體內迸發,傷勢迅速恢復如初。
“天命之子,不,是主宰者!”正如靈龜是歸墟的主宰者一樣。
這裡不是伽藍神的主場,而是他的主場。雖然這遠不足以彌補二者之間的差距,卻增添了一線生機。
他並沒有試圖逃離大雷音寺,而是躍入了大雄寶殿中。
這是他平生見過的最大一座殿堂,穹頂看起來比天空還要高遠,繪畫著美輪美奐的的壁畫,有天女、龍象、寺院、經文等等,全都在飄渺的雲霧中,只能抬頭仰望,頓生渺小之感。
一尊尊高大威儀的神像,菩薩、羅漢、天王、明王……佛門所有神祗都在此處,或凝眉沉思,或閉目不語,或喜笑顏開,千姿百態,栩栩而生。
伽藍神在這裡也只能忝陪末座,在神眼的注視下,一道神光穿越穹頂,貫入神像中,雙眸神光湛湛,正對他怒目而視。
“是否諸天神佛,都在注視著我呢?”
這個念頭把他嚇了一跳,又轉念一想,都到了這地步,還有什麽好怕的,人死卵朝天,不死萬萬年。
反而覺得有趣,忍不住笑了起來,像是一隻得意的猴子,對於猿魔來說,沒有什麽是不能玩笑的。
那一尊伽藍神像,忽然抖擻身子,手持雙鐧走下神壇,邁著沉重的腳步,殺氣騰騰的逼近過來,想要把他驅趕出大雄寶殿。
沉重的威壓依舊無處不在,但在天地法則的庇佑下,卻不足以把他按在原地。
然而他心知肚明,便是這一尊神像他也對付不了。若是諸天神佛再降臨個幾位,那畫面就太美了。
不過也許是這大雷音寺被佛祖封印的緣故,隔絕了外界的聯系,那些神像始終一動不動,只是默默注視著他。
翻身一滾,狼狽的避開雙鐧橫掃,又化身人形,眼珠一轉,指著那尊伽藍神像:“站住,你再敢動手,我把這裡砸個稀巴爛!”說著一腳踹翻身旁一尊長眉羅漢,咣當一聲巨響,在地上砸出一個大坑,長眉也折斷了。
“住手,你、你、你給我滾出來!”伽藍神的怒吼在穹頂上滾動,卻投鼠忌器,不敢再輕易出手。
“哈,還是你給我滾出去吧!”
李青山抓起那一尊伽藍神像,狠狠丟出門外,又順手關上了大門。
這時候,已到大雄寶殿深處,仰望著正中那一尊如來我佛,忽然一笑。
殿外,伽藍神憤怒質問仰光方丈:“是你把他帶到這裡來的?”
仰光方丈慘然一笑:“不錯,正是我。”
“為什麽要這麽做?”
“我錯了,我錯了!”
仰光方丈搖著頭, 面容更加蒼老,他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如果只是擅自揭開封帖,他還能承擔罪過。但到了這一步,李青山決計難逃一死,他總不能躲在裡面一輩子,如今不過是拖延時間罷了。
一聲長歎:“唉,青山,是我害了你啊!”
話音未落,一聲巨響,大雄寶殿的大門被踹得粉碎,李青山從裡面衝出來,化為高大如山的神魔之軀,一手挾持著那尊如來大佛像,一手掐住大佛的脖頸。
怒吼道:“讓我走!”
仰光方丈驚呆了。
李青山瞥見他:“誒!差點忘了你,不要慌,我有人質!”衝伽藍神怒吼道:“讓我們走!”
伽藍神面容扭曲,胸膛起伏不定,氣得渾身發抖,一生心性修為壓不住這股無明怒火。
“孽畜爾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