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漢隻覺得耳畔一熱,還有點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口中仍罵道:“你這兔崽子,真是活膩了,看爺爺我…···”
話還沒說完,只見河對面那黑鬼滿臉驚駭恐怖,望著他的身後,不禁轉過一望,發現身後的山岩上出現了一個火紅的孔洞,由細到粗,筆直貫穿百丈山體,承受地火億萬年炙烤的岩石,都呈現出融化的跡象來。
壯漢咽了口吐沫,這似乎不是一個新生的花jīng能夠做到的,如果那孔洞是出現在自己的腦袋上,那他這七尺之軀就算是交代在這裡了,有道是“行多夜路終遇鬼”,這火融山果然不是什麽良善之地。
“咦,怎麽偏了!”李鳳元疑惑的撓撓頭,“不管了,再來一發!——”
一片yīn影籠罩下來,一隻大手從天而降,按住他的小腦袋,狠狠向下一壓。
轟!汀洲四分五裂,岩漿騰空飛濺,氣浪呼嘯席卷。
“又出什麽事了!”
壯漢與黑鬼瞪大了眼睛,直到煙塵散盡,方見岩漿火河上,一個身形偉岸男人蹲在那裡,單手將那囂張跋扈孩子的腦袋按進岩漿中,汀洲則崩潰不見,那一聲轟鳴,顯然就是二者相撞的結果。
那差點要了他們小命的小孩子,被人一手按翻在地,讓他們心中都有一種不真切的感覺,看此人的外貌與實力,難道他便是那野人王李青山!
這個念想讓二人同時心中一跳,這是剛躲過了豺狼,又來了猛虎,今天出門真是沒看黃歷,自尋死路。
將心比心如果是自己的地盤被外人侵入,還是來偷東西的,那不但要殺,還用用盡酷刑殺雞儆猴。更別說這野人王是出了名的xìng情暴戾,殺人不眨眼,人的名樹的影,這可真是死定了。
“多謝野人王救命之恩,小人早就傾慕大名,想要投效您老人家,只可惜沒有這份福緣便一直在火融山徘回,就是為了見您老人家一面,今rì可算是夢想成真!”壯漢“噗通”一聲跪下萬分激動的說道,眼角擠出一滴淚水。
黑鬼暗罵了一聲軟骨頭,他可說不出這麽不要臉的話,趕緊跪下叩
李青山訓斥著李鳳元:“臭小子,你還沒完了!你二老爹是怎麽教你的,不要隨地吐痰,不要亂說髒話,我看你根本是沒放在心上!”
壯漢與黑鬼都是一驚,原來這裡還真是那孩子的家此子不是野人王的徒弟便是兒子,難怪也如此凶狠霸道。
而且聽野人王的話音,更是心涼不亂吐痰、不說髒話,比他們的xìng命更重要一些。
“這都是你教我的!鳳老爹都說了,我本來不應該是這樣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李鳳元很不服氣的奮力掙扎,岩漿火河一陣激蕩,但怎麽掙得過李青山的神力。
李青山抓住他的脖頸,從岩漿裡提起來,只見他雙手交叉,小臉上滿是憤慨不由笑道:“別聽他胡說八道,不是老子我哪有你在這蹦,吐口唾沫罵兩句髒話又不是什麽大罪,這叫放開胸懷,你二老爹根本不懂,智慧跟個娘們似的背後嚼舌頭…···”
轟隆隆,遠方的火融山主峰猛烈震顫了一下,將要爆發的樣子。
李青山收住話頭,嘿然一笑,卻發現李鳳元臉上是同樣的笑容,仿佛在說:“怎麽不說了!”
李青山不禁搖了搖頭,這責任還真沒辦法推脫,於是轉移話題:“你不好好修行,偷跑出來幹什麽?”
“大老爹,我來給你送行,順便透口氣。”李鳳元拱了拱手,露出討好的笑容。
“你知道我要走了?”李青山微訝。
“咱們父子連心,大老爹你想做什麽,鳳元一清二楚。”
“是想求我帶上你!”李青山笑道。
“哼,你又不是二老爹的對手,求你有什麽用!”李鳳元露出一絲鄙夷。
“你······你少跟我來激將法,總之,你二老爹說的對,現在還不是時候,回去!”李青山松開手:“你現在還太弱,你老爹仇人不少,跟人打架時候,只怕護不住你。”
“老爹你放心,我定然好好修行,到時候幫你打架,絕不礙你的手腳!”李鳳元拍著胸脯保證。
“好!”李青山大笑起來,不愧是從他肚子裡跑出來的,確實對他的脾氣,不由想起昔rì牛哥的話語,於是道:“我等著那一天!”
按理說,李青山的一場長夢與鳳凰傳承相比,根本微不足道,但偏偏李鳳元的xìng情受到他的影響極深,就連鳳棲梧都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感歎,“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湯”。
“那這兩個人怎麽辦?”李鳳元小手一指。
李青山眼神一掃,壯漢與黑鬼劇都是渾身一顫。
李青山冷然道:“不能讓他們離開這!”小鳳凰兒的存在非同小可,如果被宣揚出去,不知道會讓多少人覬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二人如遭雷擊,高呼道:“野人王開恩!”
“好!”李鳳元jīng神一振,摩拳擦掌,抿著嘴唇,渾然沒有一絲對殺戮的恐懼。
“也不要殺他們。”李青山感覺得出來,對於他來說,殺人就像小孩子碾螞蟻一樣,什麽好生之德、罪惡感都是放屁,只有最單純的樂這可不是什麽好現象,雖然終歸免不了染上鮮血,但要明白殺戮的意義。
“為什麽?”李鳳元的小臉一垮,很不樂意:“他們還想偷我的花呢!”說著舉起右手,其中赫然握著那一朵火絨花。
什麽時候!李青山微微一愣,而後失笑,不愧是天生神鳥,羽類之長。單就天賦來說,可比昔年那個放牛娃強了千萬倍。
“因為老子比你強!”李青山板著臉道:“說不準就不準。”
“大老爹你不講理!”李鳳元叫道,鳳棲梧乃是謙謙君子,在與李鳳元相處的時候格外注重君子之風,可不會像李青山這麽霸道蠻橫。
“老爹我就姓李,最講理了。”李青山笑道,把李鳳元氣的嗷嗷直叫。
“總之你自己看著辦我要出發了!”李青山余光一掃,小安飄然立於遠山之上。
“老爹再見,鳳元祝你戰無不勝,武運昌隆!”李鳳元端正神sè,雙手交疊,行了一禮,羽衣飄然雖然年紀甚幼,但隱隱已有一種從容氣度。
李青山微微頷首,也不廢話一步躡空,人已在遠山之上。
“有空回來看我!”李鳳元奔了幾步,眼睛上蒙上一層霧氣·潸然淚下,顆顆火紅晶瑩,落在手中的火絨花上,登時開的越發燦爛輝煌。
終歸還是孩子,還未習慣離別。
雖然不算是真正的父子,而且相處的時rì並不長但對於這位將姓氏傳給他的大老爹,卻有一份別樣的親切。
“等我回來,接不了我三招就宰了你!”李青山的聲音遙遙傳來人已消失在長空之外。
“好!”李鳳元一抹眼淚,眼眸一掃,那壯漢與黑鬼正悄悄哪眼來瞧“看什麽看,沒見過好漢流眼淚嗎?你們兩個王八蛋,給我滾過來!”
群山起伏,樹木森森,霧靄連綿。
李青山與小安飛越萬裡,來到野人山前,穿越重重迷霧來到山谷中
眼前的景象讓他微微一訝。
山谷中,坐落著一座城郭殿宇樓閣林立,人聲鼎沸喧鬧,若非一株大榕樹王遮天蔽rì,仿佛第一次來到野人山的情形。
腦海中響起大榕樹王欣慰的聲音:“你回來了!”
“回來了。”
“回來就好,有人在此等候多時了!”
“哦,是什麽人?”
“什麽人,給我站住,你是怎麽進來的,敢闖我野人山!”一個臉塗油彩、手持長矛的男人跳出來,大聲質問,眼神一瞟落在小安的身上,再也挪移不開,露出癡迷之sè。
“這話倒該我問!”李青山大笑,不再刻意收斂,任憑氣息散發開來,大步走向大榕樹。
持矛男人渾身一震,隻覺面前這個高大男子的身形,正變得越發高大,遮天蔽rì,充斥眼簾,宛如一座高山,向自己壓來。
山谷中為之一靜,所有人不約而同的抬起頭來,心跳如擂鼓。
片刻之前,一座喧鬧酒肆中,一個和尚正在伏案大嚼,他面容黝黑醜陋,灰sè僧袍染上了一層油汙,變得斑斑黑黃,脖子上帶了一大串念珠。
不時有人向他打招呼,玩笑一句:“醜和尚,你還真是無肉不歡啊!”
醜和尚便抬起頭,咧開油滋滋的大嘴,露出憨厚老實的笑容。
醜和尚是兩年多前來到野人山的,那時候兩州還未正式開戰,野人山已發展的相當有規模,眾多巫民修士匯聚於此,雖然不是過去的逃亡之地,但畢竟這裡是南疆,想在這裡找出一個良善之輩,比飛升還難。
醜和尚的到來打破了這個現象,那張憨厚老實的臉便處處惹人不痛快,開始有人以為他是裝的,這裡也從來不缺少這種演技派。但是漸漸地,眾人發現並非如此,這醜和尚是真憨,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反而勸人向善。
“人善被人欺”這句話放在這裡,簡直是至理名言,勸人向善跟罵人差不多,於是乎,醜和尚挨的打罵就更多了,若非山谷中不能殺人,說不定早就被打死了。
直到有一天, 那些被醜和尚勸過無數遍的人開始一個接一個的失蹤,諸位洞主們卻都緘默不語。傳說那些失蹤的人都被醜和尚變成怪物給吃了,他其實是大洞主天肥郎君的親傳弟子,人們才變得客氣起來。
但醜和尚依然如故,一臉憨厚,勸人向善。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或法號,也無人知曉他從何而來,又為何呆在這裡,直到此刻。
醜和尚豁然抬起頭來,一躍而起,驚喜的道:“大師兄!”
正要衝出酒肆,忽然皺眉打量了一下自己,抖抖衣衫,僧袍變得乾淨如初,振作身軀,渾身一塵不染,脖子上那一串被油汙蒙上的念珠,也恢復晶瑩剔透,流轉著不同顏sè的光華,變成了一個乾乾淨淨的醜和尚,化作一道灰影,來到李青山的面前,雙手合十,行了一禮:
“大師兄,你還認得我嗎?”
“多噶,你真是長大了不少,你來這裡多久了?”李青山立刻明白了大榕樹王所說的“等候多時”的人,原來天龍禪院不是要召他回去,而是早已派出了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