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晴心急如焚,“絕不可能是蘇妹妹做的!”
邢玉笙也很著急,但仍是安慰林雪晴,“蘇涼那麽聰明,一定會想到辦法的證明自己清白的。”
林雪晴蹙眉,“可那是蘇妹妹根本沒做過的事,哪裡有什麽證據呢?怎麽總是有人見不得蘇妹妹好!”
邢玉笙歎氣,“就是因為她太好了,有些見不得光的蟲豸躲在陰暗處想毀了她。”
“那我們就等著嗎,畢竟這次是公主遇害了,萬一皇上真的不信蘇妹妹該怎麽辦?”林雪晴神色憂愁。
邢玉笙握著她的手,腦中再次冒出了曾經那個“大逆不道”的念頭:如果他爹是皇上,蘇涼的地位便等同於公主了,誰還敢害她?
不過邢玉笙知道,這個想法不切實際,不是他爹想要的,也不是蘇涼想要的,隻得深深歎了一口氣,打算再觀望一下,“再不濟,外公那裡還有一塊免死金牌。”
如果事情發展到用免死金牌的地步,蘇涼的前途也都毀了,雖然她可能並沒那麽在意,但她自己不要,跟被人構陷逼迫放棄,是兩回事。
……
宮外蘇涼又被推倒了輿論的風口浪尖,而被關在皇宮裡的她,還算平靜。
天亮之前被叫進宮,蘇涼想著可能是哪位貴人病了,所以帶著藥箱,裡面還放著兩本她最近在看的醫書。
因此,當端木熠走進來,看到蘇涼神色專注地捧著一本書在看,側顏沉靜而美麗,不覺放輕了腳步,心中的懷疑也有些動搖。
雖然近期端木熠曾因為端木忱行事風格變得溫和而斥責他,但自從蘇涼出現後,端木熠也在思考一個問題:人品,是否可以絕對信任,不會改變?
蘇涼察覺有人在看她,轉頭見是端木熠,便合上書,起身行禮。
端木熠冷著臉走過來坐下,“起來吧。朕是來聽你辯解的,想好怎麽說了嗎?”
蘇涼面色平靜,“回皇上的話,我沒做過的事情,也沒有機會調查,夜裡自己睡,身邊沒有人,都對我不利,只能從我沒有動機殺害六公主這一點來辯解,但因為過往的一些事,或許看起來我是有動機的。”
端木熠冷聲說,“朕待你如何,你應該很清楚。”
蘇涼點頭,“是的,皇上對微臣信任有加,素來寬容厚待,微臣銘記於心。”
“其實朕不信芊芊是你殺的。但朕想問你,敖兒和晟兒的事,你當真什麽都沒做嗎?”端木熠眸光如炬。
雖然端木澈的分析聽起來很有道理,但端木熠也有自己的判斷。蘇涼跟端木芊芊的仇怨並不算什麽,真正跟她有深仇大恨的,是端木晟和端木敖。
“我承認,”蘇涼開口,端木熠面色一肅,就聽她歎了一口氣,“大皇子和二皇子害死了我全家人,此事我早就知道,是五皇子殿下告知的。”
聽到蘇涼提起端木澈,端木熠凝眸,就聽她接著說,“皇上知道的,五皇子是我的救命恩人,當初是他救下了尚有氣息的我,安排我假死脫身。我受傷失憶,回到京城後,想查清楚事情真相,曾數次去懇求五皇子殿下告知,還曾對他下跪。”
端木熠打斷了蘇涼的話,“你是說,你曾下跪懇求澈兒告訴你真相?”
蘇涼點頭,“是的。”
“他是怎麽說的?”端木熠冷聲問。
“五皇子殿下說,他曾見到大皇子與先二皇子妃幽會,我祖父的死,大概是知道了一些秘密,被滿門滅口。”蘇涼說。
端木熠臉色難看至極,“這件事,原來你從一開始就知道!”
“是的。”蘇涼點頭。
“所以,你連番設計,讓晟兒失去太子之位,殺死敖兒,對嗎?”端木熠厲聲問。
很有壓迫感,但蘇涼神色未改,搖頭說,“我承認,我最初得知真相時,很想手刃仇人,為親人報仇。”
“好大的膽子!”端木熠冷哼。
蘇涼微歎,“只是想想而已,我有自知之明。我的武功,在武舉能大放異彩拔得頭籌,放眼天下,高手如雲,比我強的比比皆是。”
“你是說,你知道晟兒敖兒做的那些事,卻什麽都沒做?”端木熠顯然不信。
蘇涼微微搖頭,“我想過如何報仇。起初,因為五皇子殿下救過微臣的性命,且他頗得皇上寵愛,微臣曾打算幫助五皇子殿下奪得太子之位。”
端木熠冷聲說,“你分明一直在幫忱兒。”
蘇涼微歎,“我的確在北安縣就與太子殿下相識,但如何比得過五皇子的救命之恩?只是,我有心效忠五皇子,他卻十分厭惡我。”
“澈兒明明很喜歡你。”端木熠冷哼。
蘇涼搖頭,“那是後來的事。最開始我找五皇子殿下,想查清我家人死亡的真相,他對我成見極深,不願理會,又要求我下跪謝恩才肯說,且多次羞辱我,都是真的。後來我參加武舉出頭,五皇子又突然轉變態度,想娶我。說實話,我到如今都不清楚五皇子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端木熠想起,最初端木澈的確說過一些蘇涼不好的話,後來又死活非要娶她。
“寧靖的死……”蘇涼深吸一口氣,“據我所知,跟五皇子殿下也有關系。”
端木熠面色狠狠一沉,“你有什麽證據?”
“血字的事,我知道。”蘇涼凝眸,“萬家公子為了報復我,想殺寧靖,是真的,但真正害死寧靖的凶手,可能是五皇子的人。那次我回京後,在後花園撿到了一塊玉佩,是五皇子府之前那位老管家黃伯的兒子掉落的。”
“玉佩呢?你為何沒有告訴朕?”端木熠冷聲問。
“那塊玉佩,就在我家裡。”蘇涼面色平靜,“但我到如今仍不知道,那半個大皇子名字的血字,真是寧靖臨死前寫下,還是殺他的凶手砍下他的雙手後,蘸著他的血寫的……那塊玉佩我並未交給皇上,也沒有聲張,是因為五皇子救過我,而我並不確定真凶是誰,既然皇上認為是大皇子,那就不要節外生枝了。”
端木熠想起,當時端木晟極力辯解,說他跟寧靖的死毫無乾系。萬琮的兒子倒是在嚴刑拷打之下認罪了,但臨死都在說,不是端木晟指使的,他們去殺人並未跟寧靖說話,寧靖不可能知道他們是誰,寧靖的雙手也不是他們砍的……會不會,他們說的都是真的,那天夜裡還有另外一方人參與,甚至,躲在暗處的,才是真凶,且設計栽贓給端木晟……
蘇涼有證據,且並未說端木澈就是凶手,但此刻端木熠想到端木澈今日條理清晰振振有詞的模樣,結合他曾經癡戀蘇涼的表現,如今就差點把對蘇涼“得不到就要毀掉”的想法刻在腦門上了。
端木澈說,端木晟端木敖端木芊芊的死,都跟蘇涼脫不了乾系,聽起來,的確有道理。
但蘇涼說,端木澈從一開始就知道端木晟跟弟妹有染,跟端木敖合謀滅了蘇家滿門的事,且還明著告訴了蘇涼。寧靖的死跟端木澈有關,這一點蘇涼有證據,那半個血字有可能是端木澈的人砍下寧靖的雙手後,故意留下栽贓給端木晟的!
蘇涼深吸一口氣,眸光坦蕩地看著端木熠,“皇上,我承認,大皇子二皇子出事,在我眼中,是他們作惡得了報應,我樂於見到,但我並沒有害他們。六公主殿下遇害,更是跟我沒有絲毫乾系。我無法證明自己不是殺害六公主的凶手,但我相信皇上一定會查清真相,告慰六公主在天之靈。屆時,我便無需自證。”
端木熠眸光幽深,“你是在暗示朕,是澈兒殺了芊芊,栽贓給你?”
蘇涼點頭,“聽到五皇子對我的控訴,想到之前寧靖死得蹊蹺,的確讓我懷疑五皇子是否做了什麽。事到如今,我對五皇子的印象是陰晴不定,偏執極端。我當初瞞下那塊玉佩,是希望我們恩怨兩清,再無乾系。今日之前,我也是這麽認為的。但我今日看著聽著,五皇子似乎希望我不得好死。”
端木熠面色陰沉,沉默良久後,站起身,“那塊玉佩藏在何處,如何證明是澈兒屬下的?”
“玉佩上有那人的姓名。”蘇涼說,“在我府中花園的石榴樹下面埋著。”
端木熠甩袖離開,蘇涼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再次拿起書,微微松了一口氣。
是顧泠留了一塊黃伯兒子隨身的玉佩,埋在了花園裡,說以後或許會用上。
蘇涼不得不感歎,大神就是大神。當初顧泠沒殺端木澈,並非因為蘇涼要報恩,而是因為如果端木熠第三個兒子再出事,且三個兒子都跟蘇涼有仇怨的情況下,蘇涼一定會有大麻煩,尤其她跟端木忱是一路的這一點,端木熠早有察覺,極有可能會懷疑蘇涼跟端木忱勾結,在鏟除上位的障礙。
留著端木澈,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蘇涼再次被懷疑害了端木晟端木敖的時候,推他出來背黑鍋。這種事是極可能發生的,畢竟那兩位是端木熠的兒子,且跟蘇涼有滅門深仇。
當下的事,就證明了這一點。
至於蘇涼口中的恩情,早在她給端木澈醫治,救過他性命之後便一筆勾銷了。
其實還有一樣證據,但蘇涼不能說出來,那就是“寧靖”屍體上缺少的兩隻手。
那天夜裡,顧泠把黃伯兒子的雙手砍下,扔去了別的地方,主要目的是避免有人從手上察覺那不是寧靖。人的雙手是除了臉之外,一直暴露在外面的,“寧靖”作為文人,跟替死鬼有老繭和傷口的雙手差別很大。
而那兩隻手,當夜就被顧泠神不知鬼不覺地扔進了五皇子府花園的湖裡,如今定然只剩下白骨了。
倘若能被發現,端木熠一定會相信,“寧靖”是端木澈殺的,栽贓給端木晟。那麽,進而懷疑上端木晟是被端木澈害了,很合理。
可惜,這一點蘇涼不應該知道,也不能主動說,五皇子花園湖底的白骨雙手被人發現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只能看天意了。
……
端木熠拿到了蘇府石榴樹下面埋著的那塊玉佩。他派人調查黃伯父子,得知黃伯的兒子失蹤很久了,黃伯出去找,一直沒回來,五皇子府的管家早已換了人。
而黃伯兒子失蹤的時間,就在寧靖遇害前後。
根據蘇涼所說的“事實”,端木熠不得不懷疑,是端木澈派了黃伯兒子殺寧靖,栽贓端木晟後,把人滅口了。
殺害端木芊芊的凶手,隻留下半個腳印,無從查起。但從凶手在皇宮來去自如這一點,要麽實力極強,要麽對宮裡各處的守衛非常了解。
端木熠不願相信一直是端木澈在暗中搞鬼,只為了報復蘇涼,可聽了蘇涼的話之後,他對端木澈的疑心,越來越重了。
……
蘇涼被軟禁在宮中三日,邢玉笙暗中找過太子端木忱,端木忱讓他什麽都別做,這次事情非同小可,在端木熠面前說多錯多。畢竟,秦家還有一塊保命的金牌給蘇涼留著。
直到這日,蘇涼被端木熠下令,從皇宮轉移到了天牢,算是給端木芊芊之死下了定論。
端木忱閉門不出,並非不想救蘇涼,而是這種時候他必須置身事外,免得波及自己,之後才有機會為蘇涼做什麽。
秦國公府和邢家林家都也沒做什麽,只等著用免死金牌了。
端木澈再次進宮見端木熠。
端木澈恭聲說,“兒臣懷疑大皇兄在蘇涼手中,或許還活著,不如兒臣到天牢去見她,看她是否會交代什麽。”
“也好。你去吧。”端木熠點頭。
……
天牢最深處,空氣中飄著血腥味,蘇涼披頭散發,被綁在柱子上,衣服上有大片的血跡。
端木澈進來,讓獄卒都避開,幽暗的牢房中,只剩下他跟蘇涼二人。
端木澈走近,伸手抓住蘇涼的頭髮,強迫她抬起頭來,眸光陰鷙,冷笑道,“沒想到你會有今日吧?”
蘇涼緊抿著唇,冷眼看著端木澈,並不言語。
“寧靖死了,你又看上了顧泠,你知道那日我看著你對顧泠笑得那麽好看,我有多恨嗎?明明,你如今的命是我給的,我想要你,你竟然拒絕我?我對你那麽好,你卻視我為敵。”端木澈語氣幽幽,“既如此,我給你的命,隻好再拿走了,呵呵。”
“是你……殺了六公主……”蘇涼聲音低沉。
端木澈伸手,扼住了蘇涼的脖頸,冷笑道,“很簡單,不是麽?誰讓你跟他們兄妹三個都有仇呢?我真是再也不想看到你追著顧泠跑,聽到你多麽喜歡他這種話了。不過,我會讓他到地下去陪你的。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你沒機會見到父皇了,秦家的免死金牌也省了,因為我期待這一刻太久了,我是來送你上路的!當初你就該被吊死!”
端木澈猛然收緊自己的手,“我會告訴父皇,是在審問大皇兄下落的時候,一時情急,下手重了。”
正在這時,端木澈突然被人大力推開,跌坐在了旁邊,不可置信地看著不知從哪裡出來的人,居然是蘇涼!
而蘇涼身後,還站著端木熠和端木忱,端木熠看著端木澈的眼神,失望透頂,“你為了陷害蘇涼,居然殺了芊芊?!”
被綁在柱子上假扮蘇涼的忍冬被解了下來,捂著脖子搖頭,說她沒事。
這出戲,導演是端木熠,因為他想知道,是不是端木澈殺了端木芊芊。而方才,他已經聽到了,無需其他證據。
“父皇……不是我!”端木澈神色慌亂地爬起來,“是蘇涼設局陷害兒臣!”
端木熠再也不想聽端木澈說半個字,“忱兒,帶人搜查五皇子府,任何一處都不要放過,有任何可疑的東西,立刻稟報朕!”話落寒著臉離開。
端木忱恭聲應下。
如果顧泠此刻在蘇涼身邊,蘇涼一定會給他一個大大的讚,看樣子五皇子府湖底的那雙手, 很快就可以見天日了。
……
此時已經快到北安縣的顧泠,正在馬車裡跟林博衍對弈,突然打了個噴嚏。
離開京城沒多久,林博衍就已確認,先前的“寧靖”是顧泠假扮的。他問,顧泠便承認了。
林博衍神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小涼為你準備那麽多衣物,還覺得冷?”
顧泠微微搖頭,“不冷,許是有人在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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