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從裡面插上,兩人就在開闊的院子裡赤手空拳過起招。
先前當街救言雨,寧靖已見識過蘇涼的身手。
而這是蘇涼第一次看到寧靖出手。
若有觀眾,定會覺得,蘇涼的招式快、狠、準,而寧靖看似很慢,卻能見招拆招,有四兩撥千斤之感。
一個凌厲如刀,一個瀟灑如風。
同時收手,寧靖氣定神閑,蘇涼有點喘。
“你沒用全力。”蘇涼說。
寧靖並未否認,“你也並非真正實力。”
蘇涼受限於如今這嬌弱的身體,只能發揮出前世實力的五成不到。
“我是得盡快練起來。你擅長什麽武器?”蘇涼好奇。
寧靖說,“長劍。”
蘇涼問,“有時間能教我劍法和輕功嗎?”
“好。”寧靖點頭,“那你留下為我做事?”
又是這個始終沒得到答案的問題。
蘇涼拒絕,“只能換一頓酥茄子。”
兩人搭夥,蘇涼做飯,寧靖洗碗。
但點菜,得另“加錢”。
“成交。”寧靖表示接受。
敲門聲響起,他去開門。
白鶴臉色不太好看,視線越過寧靖,看向蘇涼。
“有事跟我說。”寧靖沒有請他進門的意思。
蘇涼猜到白鶴的來意,也沒過去。
“我想請你們幫忙勸勸我爹娘……”白鶴說了他想娶劉蕙蘭的事。
等他說完,寧靖搖頭,“這種事,自己想辦法。”話落便把門關上了。
最近兩家打交道多了,白鶴或許覺得,寧靖和蘇涼開口,白老頭和白大娘能改變心意。
但有些事,外人是不能插手的。
白小虎飛奔回家,“小叔沒進門就被寧大哥趕走了!”
白大娘恨恨道,“連外人都知道他在犯傻,懶得理他!真不知道那個劉蕙蘭做了什麽,竟把他的魂兒都勾跑了!”
大兒媳劉氏納著鞋底,一言不發。劉蕙蘭是她本家妹子,關系頗好。但這種事,連她都是外人,沒說話的份兒。
……
午飯蘇涼做了寧靖點的酥茄子,烙了千層肉餅。把白大娘送的野菜洗淨,拌上少許面蒸熟,調汁拌勻。
“你若想賺錢,可以開個酒樓。”寧靖再次誇讚蘇涼的廚藝。
蘇涼點頭,“哪天我真開酒樓,就雇你當掌櫃,往那一站,大姑娘小媳婦定都爭著去吃飯,有美食,還有美人看。”
寧靖蹙眉,“你把我當花瓶?”
蘇涼微笑,“誇你好看都不行?”
……
吃過飯,寧靖拿出了曾給蘇涼看過的寶箱,“你可以挑三樣。”
言雨,邢玉笙,劉蕙蘭。
雖然蘇涼救人都是自願的,但按照約定,寧靖還是要給她報酬。
“這支簪子也可以?”蘇涼拿起成親那夜年錦成插到她發間的玉簪。
看梁叔當時表現,蘇涼猜測這本就是寧靖的東西,說不定是他送給某個姑娘的定情之物?
寧靖搖頭,“隻它不行。”
蘇涼放下玉簪,表示無所謂。她挑了個金鐲子,金鑲玉吊墜,綠寶石戒指,剩下的寧靖又收起來了。
蘇涼問寧靖要了個帶鎖的木箱子,把原主的繡品和三樣珠寶都放進去。那些被用過的繡品,都已洗淨晾乾整理好了。
穿越至今,蘇涼只見過,也隻吃過梨這一種水果,今日得了邢玉笙送來的葡萄,
嘗了嘗,覺得格外美味。 天快黑的時候,白大娘又來了一趟,隻字不提白鶴跟劉蕙蘭的事,只是告訴蘇涼,牛婆子家的豬找到了。
“她平日裡得罪人太多,也不知道是誰,竟給好好的豬喂了老鼠藥!”白大娘雖然厭惡牛婆子,但說起這事,也不禁歎氣。
豬對農家人來說是重要的財產,這下牛婆子家損失慘重。
死豬是在山裡發現的,老鼠藥幾乎家家都有,就算到縣衙去告,最後也未必能查出來。
“幕後黑手”蘇涼隻對那頭豬有點抱歉,對蘇興哲一家並沒有。
“還有個事兒,是我猜的。”白大娘拉著蘇涼說,“你興許不知道,自從蘇大強一家賣身當了勞工,牛婆子就盯上他那房子了!如今牛婆子家的牆塌了,房子也破了,修修是能住,但她說不定會趁機霸佔你那邊的房子!你可得留個心眼兒!”
蘇大強家的房子是村裡最好的。牛婆子家這些年供蘇興哲讀書,一窮二白,沒錢蓋新房,破得很。
對於此事,牛婆子昨日當著蘇涼的面都提過一次。
蘇涼謝過白大娘,她要走的時候,提起最近要給白鶴說親。
蘇涼隻笑著道聲恭喜。
這邊白大娘剛走,蘇涼吃了幾顆葡萄,正要接著練字,又聽見有人拍門。
“寧靖。”蘇涼懷疑白大娘說中了。
寧靖去開門,就見外面站著裡正蘇柏,幾個蘇家的族老,還有牛婆子夫婦,領著兩個髒兮兮的小孩子。
“涼丫頭呢?讓她出來,有事跟她說!”牛婆子開口。
“她睡了。”寧靖神色淡漠。
蘇柏歎氣,“寧公子,昨夜村裡出了怪事,你聽說了吧?興哲家房子塌了,一家老小沒地方住。興哲是咱村唯一的讀書人,下月就要參加院試,需得有個安靜住處。大富家的房子現在空著,他們想先搬過去住一段,等他家房子修好再搬回去。”
“寧公子家裡富貴,不差那幾個錢,乾脆就把房子送給興哲。將來興哲考中功名當了官,不會忘了你們的好處。”有個族老開口。
來的人紛紛附和。
話裡話外,寧靖和蘇涼若是不答應,就是小氣,心狠,目光短淺。
寧靖薄唇輕啟,“五十兩。”
牛婆子尖叫,“本就是蘇家的房子,我們怎麽不能住?你還要錢?”
蘇柏歎氣,“那房子是涼丫頭跟鎮上開賭坊的胡二爺買來的,真花了五十兩。要不讓興哲寫個借據,先欠著,等他考中秀才,縣衙有賞錢,到時再還上。”
房子其實是胡二送給蘇涼的,蘇柏知道,卻故意這麽說,因他並不想得罪寧靖和蘇涼。但族老壓著,又怕蘇興哲真出了頭,也不想得罪,只能夾在中間當和事佬。
牛婆子哭嚎起來,“我家哲兒讀了這麽些年書,總算能出頭了,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他要考不上,就是你們害的!哲兒心情不好,你們還逼他寫欠條,你們心怎麽這麽狠啊!這是要斷了我們全家的活路啊!”
兩個小孩子得了暗示,都哭著往寧靖身上撲。
寧靖蹙眉避開,倆孩子撲倒在地,哭得更厲害了。
牛婆子見狀,立刻開始碰瓷,“你們都看見了,他打我孫子!你們一群姓蘇的,眼睜睜看著自家孩子被外人欺負啊!”
蘇柏見牛婆子的無賴嘴臉,額頭跳了跳,把兩個孩子從地上拽起來,“都別吵了!興哲是個讀書人,哪裡會做佔人便宜的事?將來考中功名,也會被人指摘!就算為了他的前程,這借據也得寫!”
族老紛紛變了臉色,因為蘇柏的話不無道理。
牛婆子卻立刻反應過來,“少嚇唬我!只要他把房子送給我們,憑啥不能要?”
“不送。”寧靖面無表情。
“你讓蘇涼出來!看她是不是要狠心看著我們一家老小凍死在外面!”牛婆子吆喝,“蘇涼!你出來!出來看看你侄兒吧!都活不了啦!”
蘇涼神色煩躁地放下筆,走了出來。
一見到她,牛婆子嚎得更起勁兒了,還掐著兩個孫子讓大聲哭。
蘇涼一把將寧靖拉到身後,抓住被推過來的小孩子扔了回去,冷臉看向蘇柏和那些族老,“村裡就隻我那一處空房子?你們家裡都沒有空屋子?住不了我的房子,他們今夜就會凍死在外面?”
蘇柏面色一僵,“也不是……”
“既然你們都同情蘇興哲,看重他是個讀書人,認為他前途不可限量, 何不把他接到自己家,好生伺候著,等他考中了,自然念著你們的好。”蘇涼冷哼,“這麽好的事,想必各位長輩都很樂意,哪輪得到我這個惡毒冷血的小輩出頭?柏叔,你說是吧?”
蘇柏被蘇涼這一通犀利諷刺給懟得很是尷尬,神色訕訕,不敢接話。
其實牛婆子家的房子本來壞得不嚴重,是他們為了借機霸佔蘇涼的房子,故意弄塌的。
但蘇涼最煩道德綁架,一堆老家夥再帶上兩個小可憐,企圖激發她的聖母心?
抱歉,那玩意兒,她根本沒有。
甚至牛婆子家的房子就是她和寧靖故意破壞的,誰讓他們壓榨欺辱小寡婦,差點把人逼死?
一手反綁架,讓那些族老和裡正都無言以對。
“就要你的房子!你的房子最好!”牛婆子的大孫子一聲高喊,點破了他們用賣慘遮掩的強盜嘴臉。
蘇涼把門重重關上,就聽外面傳來蘇柏的聲音,“回去讓興哲寫好借據再來!要不就先住你兄弟家去!”
繼而是牛婆子的哭嚎怒罵,兩個孩子哭得更是撕心裂肺。
蘇涼心如止水。那家人是不可能真寫借據買下房子的,蘇興哲獸性上頭連寡嫂都欺辱,算什麽讀書人?
兩人走到各自房門口,蘇涼突然叫住寧靖。
“怎麽?”寧靖問。
蘇涼輕哼,“你不是也要參加院試嗎?好好考,最好等結果出來,能把那一家子氣得吐血。”
寧靖點頭,“好。明日我要吃蒸菜。”
蘇涼扶額,“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