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運的是,過往涼國和炎國一次又一次結盟,卻離“同心”差得遠,多數時候是炎國攛掇涼國出兵後,又選擇冷眼旁觀,期望兩敗俱傷坐收漁利。
去年,被炎國坑得很慘的涼國,再一次失敗後,選擇向乾國示好,兩國皇室聯姻。
對此炎國一定不會坐視不理,這是端木熠早就想到的。但以炎國皇室素來喜歡玩陰招的小人行徑,選擇直接對乾國出兵,仍是超出了端木熠的預料。
乾國不是沒有準備,但並不能因為跟涼國結盟就把北部邊境的兵力調往南邊,若炎國全力進攻,會很棘手。
哪怕此刻,也不能貿然從北邊調兵。即便聯姻之期臨近,仍需要時刻提防涼國。
因此,當端木熠看到蘇涼一身嫁衣出現時,連問她是否已跟顧泠拜過堂的心情都沒有,直截了當地說,“你先行南下,年錦成隨後帶兵過去支援。不論如何,一定要守住南邊!”
端木忱神色擔憂,“父皇,讓顧泠護送蘇涼吧,他們一起去,穩妥一些。”
端木熠點頭,然後等著蘇涼表態。
蘇涼神色恭敬,“不知微臣是作為太醫、軍醫抑或是將軍而去?”
“你的將軍職務即刻恢復,升為二品。做所有你能做的,不要辜負朕對你的信任!”端木熠冷聲說。
二品武將,跟邢冀平級,到了南邊就是職位最高的。乾國軍中沒有能統率全軍的一品將領。
“是,微臣領命。”蘇涼恭聲說。在接到消息的時候她便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但就算她沒有恢復將軍職務,也一定會去南邊的,因為她的朋友藺屾被擒,諶贇重傷。她要去救人。
蘇涼出宮的時候,端木熠召見了年錦成和林博竣,這兩位他十分器重的年輕將領。
不過秦玉瑾不必擔心林博竣會上戰場,因為端木熠已經定了讓年錦成帶兵南下支援,林博竣留守京城。
……
走出宮門,蘇涼就看到一抹紅影,是顧泠在等她,手中還拿著一朵大紅的綢花,倒像是來接她去拜堂的。
不過此刻蘇涼早把成親的事拋諸腦後了,邊走邊說,“皇上同意了,我們一起去,年錦成隨後帶兵過去支援。”
“好。”顧泠點頭。其實在等待蘇涼出來的時候,他一直在想,要不跟蘇涼商量一下,在把喜袍嫁衣脫掉之前拜個堂,也不會耽擱什麽功夫,很快就好。
不過見到蘇涼,她神色凝重,腳步匆忙,顧泠知道是因為什麽,心中所想便說不出口了。倘若他提了,蘇涼可能會不高興,覺得他分不清輕重。
顧泠知道去南邊很重要,時間很緊急,他也很關心藺屾的安危。只是長久的期待即將實現時被破壞,理智告訴他沒什麽,麻煩解決之後再成親,但又總有一種若今日不把親事定下來,他會後悔的感覺……
蘇涼上馬,見顧泠還站在旁邊,便蹙眉問,“怎麽了?”
顧泠搖頭,“沒事。”話落翻身上馬,手中依舊握著那朵紅綢花。
兩人策馬前行,沒再說話。
中途蘇涼問顧泠是否回長信侯府,他說不回了。
他前些日子已經把要用的東西基本都搬去了圓明閣。原本他此刻應該在跟蘇涼拜堂,而後便在蘇府住下。
心中的失落如浪潮翻湧,退了又回,顧泠又開始糾結,要不要拉著蘇涼把堂拜了……
……
蘇府被裝點得喜氣洋洋,此時客人都還在。
蘇涼接到皇命穿著嫁衣離開的時候,大家就已經知道出了什麽事。每個人都認為她進宮面聖之後就該南下去救人了,或許還要帶兵打仗。
齊峻和忍冬都不知道該怎麽處理這種局面,便請秦老爺子和林舒志拿主意。
林舒志問秦老爺子,是不是先讓賓客散了。
秦老爺子卻說等一等,“急什麽?都是來喝喜酒的,又沒有要緊事,至少等涼丫頭回來,看看情況再說。”
邢老太君讓邢玉笙叫了秦老爺子和林舒志過去說話。
三家都是姻親,如今來往密切,關系和諧,蘇涼在其中功不可沒。
“唉,涼丫頭能耐大,這麽大的事也得指望她,但偏偏就在今日。”邢老太君歎氣,“但定好的吉日,改了可不吉利。再說那倆孩子能走到一起不容易,依我看,再有十萬火急的事,還是讓他們拜了堂,一切都準備好了,耽誤不了什麽。”
秦老爺子連連點頭,“老夫也是這個意思!拜了堂才算名正言順定下來,便是後面有什麽事,他們也方便互相照應。”
林舒志皺眉,“兩位的心情我理解,我也希望他們今日親事能落定。但小涼回來,定是帶著皇命,收拾行李就得馬上走。皇上興許對顧泠另有安排,未必讓他同去。若是再去長信侯府叫他過來拜堂,那可真會耽誤時間。”畢竟牽扯到要趕去救人的事,他說的是很現實的問題。
秦老爺子皺眉,“涼丫頭若是去南邊,那小子怎麽會不跟著去呢?”
邢老太君拍板定下來,“那就這樣,若涼丫頭回來,顧泠跟她在一塊兒,那無論如何讓他們拜了堂。若涼丫頭自己回來,今日只能算了,大事耽擱不得!”
秦老爺子和林舒志都表示認同。
邢老太君又叫了邢玉笙和林雪晴到一邊去,叮囑了幾句。邢玉笙又交代了齊峻和忍冬,做好準備。
老白在蘇涼出府之後就回了自己的院子,沒再露面。
……
蘇涼和顧泠進了門,便匆匆往裡走。
“客人肯定都走了。”蘇涼說,“換了衣服我們就出發,要帶齊峻和忍冬嗎?”
顧泠搖頭,“不帶。”他們倆可以互相照顧,不需要別人。有第三個人在,說話就沒那麽方便了。
蘇涼點頭,“也好。他們去了也幫不上什麽忙,讓他們留下照顧老白。”
說話間,前廳已出現在視線中。
蘇涼愣了一下,那邊是喜堂,好多人看著他們,居然都沒走?
顧泠的眼眸突然有了光,或許……
下一刻,蘇涼正準備過去跟客人打聲招呼,讓他們隨意,就見邢玉笙和林雪晴夫妻倆跑了過來。
“你們這是……”蘇涼尚未問出口,眼前一紅,林雪晴把蓋頭蒙在了她的頭上,拉著她往前跑,“正好,沒有誤了吉時!蘇妹妹你不要說話,不準反對,那樣才會耽誤時間!”
蘇涼:……是她沒想到的局面,怎麽搞得好像不立刻拜堂,怕過了今天她就嫁不出去了一樣?
邢玉笙拽著顧泠快步走,“時間緊急,趕緊拜堂,你敢拒絕我就詛咒你這輩子孤獨終老!”
顧泠:……拒絕?那是不可能的!
蘇涼和顧泠被拉進了喜堂之中,賓客們臉上都重新帶上了笑意。不管外面如何狂風暴雨,氣氛烘托到這兒了,天意讓他們今日結為夫妻,誰也攔不住。
本來定的是林舒志當禮官,但秦老爺子“倚老賣老”,把這活兒給搶了。
一看新人就位,秦老爺子清了清嗓子,“吉時已到!”
蘇涼只看得到眼前一小片被蓋頭映紅的區域,被林雪晴指引者轉身對拜的時候,看到了一雙織錦雲紋的靴子和顧泠的喜袍下擺,上面用金線繡著一圈精致的花紋。
蘇涼要求嫁衣要盡量簡潔,不準出現什麽金絲銀線。於是,言雨把繡娘設計的喜慶吉祥紋樣都安排到了顧泠的喜袍上,她這會兒才注意到。
很漂亮……蘇涼心想。可惜了,顧泠難得穿得那麽華麗,本來她有機會好好欣賞誇讚一番,不然就是不尊重顧泠的美貌。
“禮成!”秦老爺子中氣十足,“賓客入席!新郎新娘做正事去吧,入洞房就自己看著辦!”
齊峻點燃了鞭炮,紅紙碎屑像煙花一樣炸裂飄舞,蘇涼聞到了淡淡的火藥味兒。
她其實可以把蓋頭掀開,但此刻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於是,邢玉笙和林雪晴夫妻倆各自抓著顧泠和蘇涼的手,讓他們握在了一起。
“好了!顧妹夫你快帶蘇妹妹走吧!該去哪裡去哪裡!”林雪晴輕輕推了蘇涼一下。
“好,謝謝。”
蘇涼聽到了顧泠的聲音,比尋常溫和很多,或許是她的錯覺。為何要說“謝謝”?也是,朋友們為他們的親事可操了不少心,應該的。
蘇涼仍未想起來可以掀掉蓋頭,就聽見了正兒的聲音,“姑姑,顧叔叔好美呀!”
有人在笑,然後正兒又笑嘻嘻地說了一句,“錯了錯了,是姑父!”
大家都笑起來。
笑聲像風一樣在身後漸漸消散時,蘇涼終於反應過來,她還蓋著蓋頭作甚?
蘇涼剛抬手準備把蓋頭揭了,就感覺豁然開朗,那塊紅布已經落入了顧泠手中。
其實顧泠一直盯著蘇涼的手,直到見她的手動了,才先一步把蓋頭掀了。蘇涼沒有蓋頭的樣子他已經見過了,更想多看一會兒她蓋著紅蓋頭,被他牽著往前走的模樣,莫名的乖巧可愛。
“我真是被他們這一出給弄傻了。”蘇涼說著才松開了跟顧泠交握的手,長舒了一口氣,腳步未停,“如此也好,並沒耽誤什麽時間。”
她本來是要去跟賓客打聲招呼的,這也算是別樣的招呼了。
“嗯。”顧泠點頭。如果蘇涼此刻轉身,就能看到他眸中掩飾不住的笑意。好,很好,非常好,感謝堅持讓他們今日成親的人。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圓明閣,上樓時,蘇涼在前面,顧泠在後面,他一手仍拿著紅綢花,一手拿著蘇涼的紅蓋頭,看著蘇涼長長的裙擺如水波蕩漾,在眼前舞動。
“一刻鍾。”蘇涼走進自己的房間。
“好。”顧泠進了隔壁他的房間。放下綢花和蓋頭,脫掉喜袍,讓自己從成親的喜悅中冷靜下來,該陪著蘇涼去辦正事了。
剛剛好一刻鍾的時間,兩人同時開門,都已換上了輕便出行的衣服,各自拿著一個包袱,顧泠伸手,蘇涼就把她的藥箱遞了過來,一切都自然默契地仿佛演練過無數遍。
等下樓走出圓明閣,就見忍冬等在外面,“主子跟姑爺同去?”
姑爺?顧泠喜歡這個稱呼。
蘇涼點頭,忍冬快速地問,“屬下和齊峻也去嗎?”
蘇涼搖頭,“你們在家,好好照顧老白。”
忍冬並不意外。蘇涼身邊有人陪了,還是她最喜歡的顧美人,兩人新婚燕爾,肯定不希望她跟齊峻跟著礙事。
“馬已經備好了。”忍冬說。拜堂的時候,她跟齊峻去喂了顧泠和蘇涼的馬匹,齊峻此刻正在給兩人準備出行的乾糧。
蘇涼點頭,“辛苦了。”
忍冬見顧泠拎著蘇涼的藥箱,靜靜走在旁邊的樣子,格外順眼,心想顧美人肯定很喜歡她家主子。
再次路過前廳時,蘇涼和顧泠沒有停留。秦老爺子有心想交代他們幾句,又覺得兩人都很聰明,他什麽都不必說。
齊峻等在大門口,乾糧和水已經放在了馬背上。
“主子保重!”齊峻看著蘇涼上馬,跟忍冬一起,目送他們出門。
“姑爺好好照顧主子!”齊峻衝顧泠喊了一聲。
顧泠“嗯”了一聲,又覺得齊峻和忍冬定然沒聽見,便回頭看向他們,說了一句,“我會的。”
直到蘇涼和顧泠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齊峻和忍冬才同時轉身回家。
“主子以後更用不上我們了。”忍冬微歎。
齊峻輕笑,“主子能跟喜歡的人在一起,多好啊!我們不重要。”
忍冬表示認同,不過又歎了一聲,“不知道南邊情況怎麽樣。能者多勞,也不是這麽壓榨人的,一有麻煩就讓主子去。”
齊峻神色無奈,“沒辦法。乾國有太醫,有將軍,只有主子能身兼二職,無人可替代。畢竟是去救人的,就算皇上不下令,主子也定是要趕過去的,出事的是她的朋友。”
忍冬知道,只是心疼蘇涼總也過不上安寧日子,連成親都差點被破壞了。秦老爺子和邢老太君能真心為蘇涼操持,也是因為他們都受過蘇涼的大恩。
……
端木熠在見到年錦成的時候問起蘇涼和顧泠是否已拜堂,年錦成說沒有。
等年錦成領命離開去調兵,沒多久,端木熠又接到稟報:蘇涼和顧泠回府後拜了堂才出發的。
當時端木忱也在,心想端木熠可能會發火,不過他認為這種事其實沒什麽大不了,拜個堂能花多少時間?也就是跟人說一兩句話的功夫。蘇涼絕對不是不知輕重的人。
結果就聽端木熠冷哼一聲,“或許真是早有夫妻之實,怕蘇涼懷上了不好辦。”
端木忱:……是他想多了,而端木熠的猜測是不是想太多,還真不好說……
……
一早陰霾的天氣,在蘇涼和顧泠離開京城十幾裡後,突然放了晴。
兩人趕了半天路,午飯也沒吃,路過一條河時,停下歇腳。
碧空如洗,清風拂面,靠近河邊的柳樹都已發芽了,翠色青青。
“大神你可真會挑日子。”蘇涼把點心遞給顧泠。想起今日發生的事,感覺蠻神奇的。
顧泠拿起一塊點心,吃了一口,格外甜,“你現在是長信侯夫人了。”
蘇涼仰頭,眯著眼睛看天,陽光照得她側臉白得發光,“不,你是蘇家的姑爺。”
顧泠微微點頭,“蘇姑娘,以後請多多關照。”
蘇涼輕笑,“好說。不過我得提醒你,你唯一的兄弟小年如今也是我這邊的,以我們如今的關系,你要是敢對我不好,會有很多人罵你的。”
顧泠便問蘇涼,“我不懂該怎麽做,向年錦成和邢玉笙學麽?”
蘇涼一邊吃點心,一邊笑說,“你學一個給我瞧瞧。”那兩位可是愛妻狂魔,她很好奇顧泠觀察到了什麽?
下一刻,就見顧泠用帕子擦了擦手,然後抓住她的胳膊,輕輕晃了晃,眉頭微蹙,“小涼,我在你心裡到底是不是最重要的?”
蘇涼直接被剛入口的點心給嗆到了,咳嗽起來,顧泠一邊拍著她的背,一邊擰開水囊遞到她嘴邊。
蘇涼就著顧泠的手喝了兩口水,搖頭表示可以了,顧泠把水囊擰上的時候,手頓了一下,因為發現他著急之下拿的不是蘇涼的水囊,而是他的……
蘇涼並沒有發現這件事, 顧泠默默地把水囊放下,假裝無事發生。
休息就此結束,蘇涼站起身朝著馬走去,“大神你剛剛學的邢玉笙?太可怕了。”
顧泠拎著兩個水囊跟上,“年錦成也那樣。”且就是因為蘇涼,讓那兩個男人都覺得他們在自家媳婦兒心裡不是最重要的。
蘇涼輕咳,“大神,做自己。”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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