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鍾後,蘇涼黑著臉走出來,翻遍幾個房間,愣是沒找到一塊兒銀子!
但看蘇大強一家腦滿腸肥的模樣,怎麽可能沒錢?
寧靖把院中樹下的石頭細細擦拭過,坐在上面,靜靜看戲。
蘇涼撿起斧頭,朝蘇大強甩過去!
斧頭在空中轉了兩圈,擦著蘇大強的鼻子釘在了地上!
他臉色慘白,也被嚇尿了。
“最後一遍,錢呢?”蘇涼寒著臉問。
蘇大強硬著頭皮說,家裡的錢都是他管,但他管不住蘇大明好賭,一有錢就被他拿去輸光,犯起渾來連他都打。家裡本有十幾畝地,最近也都拿去償還賭債了。
“輸得這麽厲害,你們吃的喝的從哪兒來?”蘇涼冷哼。
“你繡活做得好,每個月都能賺上一筆。”徐氏顫著聲音說,“我存了點私房錢,前幾日也被大明偷去了……”
“我的首飾全被大哥拿去賣了!”蘇小蝶也開口。
蘇小明見大人都交代了,似乎自己必須說點啥,就梗著脖子吆喝,“我家真沒錢,大哥還欠了好些高利貸沒還上!但我爺說了,再過兩天,寧公子的錢就都是我們的了!”
蘇大強老臉一僵!
蘇大富怒喝,“你知道個屁?閉嘴!”
蘇涼眸中寒意更盛。
有一個輸紅眼的賭徒,再大的家業也經不起敗。
蘇大強家房子很大,只剩個空殼。現錢全被蘇大明拿去賭博輸光,還欠了高利貸。
但長子長孫,都供著跟個祖宗似的,管不住。反正,還有蘇涼爺爺那個搖錢樹。
可惜,蘇涼家去年出了事,大搖錢樹沒了,蘇涼這個小搖錢樹“自投羅網”,拚命壓榨,還能供這一家人維持好吃懶做的生活。只等到了合適的年齡,把她賣了再大賺一筆。
原主偶然得到機會向寧靖求救,正好寧靖需要一樁親事來達成某些目的。
於是,寧靖就成了蘇大強一家人眼中待宰的肥羊,合謀把蘇涼這棵已無法滿足他們需求的搖錢樹連根拔了當誘餌,去釣個大魚。
只要得手,要啥都有。
哪怕寧靖不出現,原主定會被蘇大強一家用其他方式榨乾最後一滴血。
兩世為人,蘇涼從不敢低估一個人為了錢財能突破什麽樣的底線。
但此刻,當她猜到大致真相,仍是寒徹心扉。
無他,隻可憐原主,命實在太苦。
昨日出嫁前,她或許天真地以為,終於能脫離苦海。
到頭來,卻是一縷香魂隨風散……
看似蘇大明一個賭徒敗壞了一個家,實則這一家子,全都一路貨色。
心肝脾肺腎都爛透了的東西,說豬狗不如,是侮辱了豬和狗。
甚至蘇涼覺得,她會穿越來此,是因原主怨念太深,要借她之手報仇雪恨。
直接砍了,太便宜他們,得讓他們跟原主一樣,被折磨,被壓榨,不停乾活,不給飯吃,在絕望煎熬中痛苦死去。
這就是蘇涼當下的想法。
但該怎麽做,還沒想好。
“我的衣裳呢?”蘇涼冷聲問。昨日傍晚才離開這裡,寧靖給的十兩聘禮已被蘇大明輸光,但不至於連身衣服都沒給她留吧?
“在……在你屋裡……”徐氏苦著臉說,“涼丫頭,伯娘錯了,伯娘以後……”
蘇涼轉身朝後院走去,並未理會徐氏的“悔恨”。假得令人作嘔。
方才她已看過前面幾間房,
沒有原主住的,只能是在後院。 饒是有心理準備,當蘇涼看到後院那個漏風的窩棚時,仍是出離憤怒了。
前院的柴房都比這裡堅固寬敞!
這一家蛀蟲不乾活,所以沒養牲畜,否則不定讓原主住在哪裡!
打開門走進去,裡面很乾淨,但空間逼仄,隻一張破舊的小床,單薄的被褥,缺了腿的桌子上放著針線笸籮,裡面有沒用完的各色絲線。
蘇涼置身其中,都能想象到,原主深夜裹著被子坐在桌邊繡花的樣子。
怪不得身體這麽瘦弱,她今早醒來就感覺眼睛乾澀。
吃不飽,穿不暖,熬夜刺繡。少不得還得伺候那一家肥豬,做飯洗衣打掃衛生。被辱罵,被毆打。
對於一個正在長身體的少女來說,時間再長些,都能被磋磨死。
床上放著一個捆好的包袱。
蘇涼打開,最上面是一張精致絕倫的刺繡梅花屏風,還有幾張花樣不同的刺繡絹帕。
這定是原主生前最後做好的繡品,被徐氏收起來,很快就要賣掉的。
那屏風雖不大,卻是難度極高的雙面繡,看精細程度,不知道得沒日沒夜熬多少天才能完成。
除此之外,就是幾套衣服鞋襪,洗得很乾淨,料子不錯。
應是原主去年來時帶的,若非蘇小蝶太肥胖穿不下,早被搶去了。
跟屏風和絹帕放在一個包袱裡,徐氏定是打算一起拿去賣掉換錢。
為了錢,把人殺了,連衣裳鞋襪都要賣光,真是做絕了!
蘇涼脫掉劣質嫁衣,換上一件素淨的裙子。本該合身的衣裙,卻松了不少。
她把針線笸籮也放進包袱裡,重新捆好。
在枕頭下發現一本泛黃的醫書,拿起來,裡面掉出一根用紅色絲線編織的同心結,上面用淡藍細線勾了一個字。
“雲”……蘇涼沒有原主記憶,只能推測,原主有個愛慕的男子,姓雲,或名字裡有雲字,本打算跟寧靖假成親之後,逃離蘇家村,前去投奔那人。
一聲歎息。蘇涼把醫書和同心結也都塞進包袱裡,提起來,走出窩棚。
烏雲密布,風雨欲來。
蘇涼沒見寧靖,正覺奇怪,抬頭,就見他在院中大梨樹上穩穩站著,將她帶來的桌布綁在樹枝上做成兜子,摘了梨往裡放……
別說,蘇大強家院子裡這棵老梨樹,金燦燦的梨子壓彎枝頭,看著真喜人。
蘇涼收回視線,看向被石板壓著,哼哼唧唧的蘇大強一家人,面若冰霜。
如何才能讓他們生不如死地活著?
尚未想到辦法,門突然被人大力撞開,一群人湧了進來!
為首中年男人,高瘦如竹竿,三角眼,八字胡,臉色發青。
“蘇大明呢?滾出來還錢!”小嘍囉高聲吆喝。
八字胡的視線掃過地上,眉頭擰住,最後定定看著蘇涼,冷笑道,“蘇大明的妹子長得真不賴,定能賣上個好價兒!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