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姜啟晟被逗笑了,就連武平侯都忍不住。
姜啟晟覺得有蘇明珠在身邊,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好像再大再難堪的事情,在蘇明珠看來都是小事情,如果蘇明珠剛才說話安慰或者漏出同情的眼神,怕是姜啟晟才會覺得難堪。
沒曾想蘇明珠的重點放在了別處。
武平侯說道:“若是有更大的利益,就算戴了綠帽子又何如?”
蘇明珠沉默了一下說道:“但是姜啟晟何其無辜?”
何其無辜……
這四個字一出,姜啟晟只覺得心中一顫,哪怕是最為心疼他的老僕都不曾說過這樣的話。
武平侯笑著搖了下頭,看向姜啟晟溫言道:“這件事說到底不過是你太過出眾被人算計了,你並不需要覺得羞愧。”
姜啟晟正色道:“也是我早先起了貪心才會如此。”
武平侯卻不這樣看,勸慰道:“既然他們有心算計你,不是這次也會有旁的。”
姜啟晟起身對著武平侯作揖道:“謝侯爺開導。”
武平侯搖了下頭,沒再說什麼。
姜啟晟坐下後接著說道:“時間長了他們兩人也不太把我放在眼中,如今想來那時候可能是覺得我年少無知,所以他們在我面前有一種優越感。”
蘇明珠感歎道:“你這還真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姜啟晟很喜歡聽蘇明珠說話:“確實如此,我親眼看到他們兩人在我家中偷情。”
武平侯微微皺眉,這兩人還真是肆無忌憚,若是真的看好姜啟晟,想要結親的話,就算沒有適齡的女兒,從親戚之中選一人也就是。
再下作一點,買個人認作女兒,正好姜啟晟要守孝三年,三年時間也足夠把人調教好了,到時候再做親就是了。
可是偏偏把自己的情人認作女兒還要嫁給姜啟晟,這不是結親這是結仇吧?
就算是情人,在許諾嫁給姜啟晟的時候就斷了這樣不乾淨的關係,又有把柄在手中,也不怕那女子嫁人以後不聽話。
不管是哪一種辦法,都比那兩人這般肆無忌憚在姜啟晟家中偷情來的要好,莫不是求個刺激?
武平侯都有些弄不明白他們的想法了。
姜啟晟冷聲說道:“可是表面上兩人還對我照顧有加,那個女人更是溫柔體貼。”
溫柔體貼四個字裡滿滿的諷刺。
蘇明珠格外的無語。
姜啟晟摩挲了一下手指:“所以我在拿了足夠的好處後,就設計把他們送進官府了,只是沒想到他們兩個有案底。”
“他們兩個的錢來路不正,我這位假表叔原先是一個富商的帳房,拐了那個商人的小妾並偷了不少錢私奔了。”
蘇明珠唇微張,眼睛圓溜溜的。
姜啟晟也沒有賣關子:“最終他們兩個被判流放,我把他們放在我家中的那些錢財還給商人,還有那些給我買的東西想要折成銀子寫個欠條,沒曾想那商人不肯要,只拿了還剩下的錢財,又送了我二十兩銀子。”
武平侯覺得姜啟晟要說的並不是這些。
姜啟晟開口道:“因為我一直懷疑他們是怎麼知道我祖父有個妹妹這件事。”
蘇明珠問道:“那他們是先決定目標是你,然後查出你祖父妹妹的事情,還是說先知道你祖父妹妹的事情,才決定目標是你,又或者說本來目標就是你,恰巧又知道你祖父的事情?”
這話說的有點繞口,可是武平侯和姜啟晟都聽懂了蘇明珠的意思。
武平侯沉思了一下說道:“我倒是覺得他們像是早就知道了姜啟晟這個人,不過是選個恰到好處的時間出現罷了。”
姜啟晟其實也有猜測:“所以我特意和那位富商聊了些關於那兩個人的事情,只是在富商形容中的帳房和小妾和我知道的截然不同。”
武平侯轉動著拇指上的扳指,倒是沒有說話。
姜啟晟說道:“就好像忽然變了個人一樣,在富商的印象中,帳房一直是個老實人,而且帳房的父親原來就是在他們家當帳房的,然後他在小時候就被富商帶在身邊了,後來一直和富商走南闖北的,很得信任。”
蘇明珠忽然想到柳姑娘的事情,明明是不相干的兩個人,偏偏蘇明珠就覺得有些微妙。
姜啟晟接著說道:“而那名小妾原本是個農家女,因為富商的妻子一直沒能給富商生孩子,所以特意抬了她進府。”
“她也一直老實本分的,富商夫妻也承諾,只要她能生了兒子,就給她一筆錢讓她回家,她很配合,想要生了孩子回家和親人團圓。”
蘇明珠看向了武平侯,眼神帶著迷惑。
武平侯給女兒看了許多書,可是這些蘇明珠確確實實不知道:“在有些地方是有這樣的事情,家中不能生了,就租了好生育的女子進府,生下孩子後就能拿一筆錢離開,當然也可以選擇留在府裡。”
蘇明珠動了動唇,倒是沒有說什麼。
武平侯解釋道:“這樣的女子有些已經嫁過人,可能連生了幾個都是男孩,所以才會被人請到府裡;有些是特意請產婆看過,好生養的姑娘家。”
“不管是哪一種,都已經得到了她們夫家或者長輩的同意,在進府之前還會訂下契約和期限,比如只要生下兒子就可以拿銀子離開又或者五年內沒生育,也能拿到一筆銀子離開。”
蘇明珠抿了抿唇,下意識往父親的身邊靠了靠,多虧她是生活在侯府,有父母的疼愛才能活得這般開心。
武平侯心疼女兒,拍了拍她的手,問道:“還要聽嗎?”
蘇明珠猶豫了下點了點頭。
武平侯接著說道:“有些人家就是靠這個賺錢的,畢竟生一個孩子可能得到他們一輩子都賺不到的銀子。”
蘇明珠問道:“那她們拿了銀子回家後,沒有成親的姑娘可以再嫁嗎?那已經嫁人的女子,丈夫會對她好嗎?”
武平侯心中歎了口氣,面上卻絲毫不露:“是能再嫁的,有些姑娘在拿了銀子後,就自立門戶招贅;已經嫁人的,這事情本就是她丈夫同意的,她又賺了大筆的銀子,會好的。”
蘇明珠咬了咬牙,其實她知道父親說的只是一部分,聞言乖乖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武平侯看向姜啟晟說道:“然後呢?”
姜啟晟一直安靜地看著武平侯父女,心中也明白了蘇明珠能養成現在性子的原因:“因為有一樁買賣需要富商遠行,他就帶著帳房和小妾出門了。”
“沒曾想在路上出了事情,帳房為了護著富商傷了胳膊,小妾也受了驚嚇又發現懷孕,富商把他們送到鎮子上留了銀子又雇了照顧的他們的人,就帶著人先離開了。”
“只是富商也沒想到,帳房和小妾聯手騙了富商妻子。”
“告訴她富商在外出事需要大筆銀子,要不性命堪憂,若是換個人,富商妻子也不可能相信。”姜啟晟說道:“只不過一個是在府上幾十年的帳房,一個是懷了富商孩子的小妾,富商的妻子就信了,就連嫁妝都典當了湊了一筆銀子給帳房,等拿到銀子後,帳房和小妾就一起消失了。”
蘇明珠眨了眨眼問道:“懷孕了?”
姜啟晟點了下頭:“富商妻子氣急攻心,等醒來才被告知有孕在身,而且她年齡不小了這胎懷的兇險,只能一直臥床靜養,一邊報官一邊讓人去找丈夫。”
“因為耽誤了時間,富商妻子重心又在孩子身上,官府一直沒能抓住他們兩人。”
蘇明珠倒是沒有問小妾肚中孩子的事情,想來已經沒有了:“那他們的戶籍是怎麼弄的?”
姜啟晟說道:“他們倒也聰明,自稱是父女找了戶貧窮偏僻的寡婦家,偷偷摸摸住在了寡婦家,我那位假表叔還和寡婦在村子裡擺了酒。”
擺了酒?
蘇明珠愣了愣才反應過來是什麼意思,是和寡婦成了親。
因為有蘇明珠在,姜啟晟沒有說的太明白:“正好遇上了太子妃生子,聖上大赦,天下浮逃人等都無罪,他們打點了裡正得了新的戶籍。”
“後來他哄了寡婦跟他們一起離開了村子說是去了縣裡生活,寡婦很快病逝了,他們又離開了,沒曾想就來找我了。”
蘇明珠沉默了許久才說道:“所以他們折騰了這麼一大堆事情,到底圖的是什麼?”
武平侯也不知道要怎麼評價好了。
姜啟晟說道:“他們被判流放後,我就不知道後來如何了。”
蘇明珠猶豫了一下才問道:“那位寡婦,真的是病死嗎?”
不管是武平侯還是姜啟晟都沒能回答,他們誰也不敢肯定,一個無依無靠的寡婦和他們兩人到了完全陌生的地方,死的悄無聲息。
蘇明珠咬了下唇,一臉困惑:“他們這樣千里迢迢來找姜啟晟,多加照顧籠絡的,不管什麼原因都是想要姜啟晟和他們親近的,那他為什麼非要把情人嫁給姜啟晟呢?”
武平侯捏了一把女兒的包子臉:“別想了,怕是我們是想不通的。”
蘇明珠鼓了鼓臉:“那他們性情忽然大變是怎麼回事?總不能忽然吃錯了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