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珠用懷疑的眼神看著武平侯:“父親,你怎麼知道的?”
武平侯神色淡然:“想知道?”
蘇明珠乖乖點頭。
武平侯勾唇一笑,俊美如驕陽:“不告訴你。”
蘇明珠深吸了一口氣鼓起了腮幫子:“哼!”
姜啟晟很小的時候就父母雙亡了,雖然祖父很照顧他,但是祖父畢竟年紀大了,還要操心很多事情,此時看著武平侯父女之間的相處,姜啟晟難免有些羡慕和期待。
武平侯不搭理女兒,看向了姜啟晟問道:“那姑娘肯善罷甘休?”
蘇明珠本就沒有生氣,此時聞言也是好奇問道:“父親不說,我還沒意識到,那姑娘本可以直接說自己是姑娘家,或者告訴你有什麼難言之隱才一直女扮男裝,卻直接這般……難不成是想讓你負責?”
姜啟晟想到那時候的情景,依舊有一種被背叛了的痛心,那時候他是真的把那人當成知己好友的:“是,畢竟她這般,我也算壞了她清白。”
武平侯冷笑了聲:“她既然做出這樣的事情,自己就沒在乎過清不清白這件事,連青樓女子也沒有直接扯掉衣服給人看的。”
若是那姑娘真有苦衷,意外被人發現了女兒身,武平侯也覺得這姑娘運氣不夠好,是怪不得她的;就像是寡婦、和離再嫁一般,是很正常的事情,沒什麼值得別人看不起的。
武平侯看著姜啟晟:“她不是說不明白,畢竟她能在書院這麼久,她山長的叔叔肯定幫了忙,真想要讓你相信辦法有很多,可是她偏偏選了這種,不過是想要賴上你。”
蘇明珠沒有說話,心中卻沉思著,自己父親對這些手段還挺瞭解的,難不成都經歷過?
母親知道不知道這些呢?
蘇明珠覺得自己是母親的好閨女,怎麼能瞞著母親呢!
武平侯已經說的這麼明白了,姜啟晟也沒有隱瞞:“我當即掙開了,差點想要跳窗走,沒想到她說,只要我趕走,她就叫……我不想娶她,也絕對不願意娶她,就直接堵了她的嘴,又把她給綁起來了。”
蘇明珠感歎道:“多虧你果決。”
姜啟晟苦笑了下:“我也是沒辦法,綁起來後,我就去找了山長,威脅了山長。”
武平侯覺得姜啟晟處理的不錯。
山長不管是為了自己的位置還是為了家族的名譽,都不可能讓姜啟晟把這件事說出去,而姜啟晟不願意沾染上麻煩,也自然不會把這些事情往外說。
姜啟晟說道:“山長和山長夫人把人給帶走了,後來我考入了慶雲書院。”
蘇明珠覺得那個姑娘下場可能不太好,就像是她享受了侯府的富貴也承擔了責任,起碼不能壞了侯府的名聲,甚至在有些時候,還要隨時為侯府做出犧牲。
而那個姑娘,家裡冒了險讓她能女扮男裝到書院讀書,不管是為了什麼,沒有家裡的支持她是絕對做不到的,可是偏偏做出這樣敗壞門風的事情……
姜啟晟接著說道:“在慶雲書院讀書的時候,我對鹽政也起了興趣,和商人打聽了不同地方的鹽價,找了這些相關的書籍翻看。”
“以往沒注意的時候不覺得有什麼,可是……當我真的開始涉獵,卻發現了很多問題,心中也有不少想法,有些地方的百姓真的很難,不管……是不是想要改鹽政,等我有能力、能自保的時候,想改變一下鹽政的現狀的。”
武平侯一直安靜的聽著,他其實是敬佩為了百姓做實事的官員,有能力的情況下,他也願意幫一把手,但是敬佩卻不代表他願意把女兒嫁給這樣的人。
改革鹽政何其困難,其中涉及到許多人的利益,這是連陛下在沒完全準備的時候都不敢輕易透露出念頭的事情。
如果姜啟晟無權無勢,他可能連摺子都沒能交到陛下手中,人就已經沒了。
武平侯甚至有一瞬間不願意把女兒嫁給他,因為他不想女兒遇到絲毫危險,可是聽了姜啟晟後面的話,倒是鬆了口氣,姜啟晟不是一個糊塗的人,他清楚想要辦實事,就不能著急,還需要恰當的時機和對自己的保護。
在聽完姜啟晟這段話後,不禁歎了口氣:“你是難得的聰明人,與我說這些,難道不怕我不願意把女兒嫁給你?”
蘇明珠也有些疑惑。
不怕嗎?
其實是怕的。
姜啟晟覺得如果自己有女兒,也不願意把女兒嫁給一個這麼多麻煩的人:“因為我是真心想要求娶的。”
他自然可以一直瞞著,侯府肯坦誠相待,他難不成要一直騙到成親後再遇到這些莫名其妙事情的時候嗎?
武平侯看向女兒。
蘇明珠微微點了下頭。
武平侯心中歎息,看來女兒是下了決心了,既然姜啟晟知道分寸,他也就沒再多言什麼,而且他們家也總能護住的:“好好準備春闈。”
姜啟晟也是個機靈的人,武平侯這話一出,他就知道武平侯是應許了,當即起身作揖道:“必不辜負侯爺的厚愛。”
武平侯問道:“你對鹽政有何看法?”
姜啟晟沉思了一下說道:“只有幾點淺見,其一是價格上,官鹽的價格一致,在災年也有相應調整,地方不得私自加價。”
“其二是每年放出一定的名額,允許商人販鹽,但是這個資格不一定非要用銀錢換取,可以做了有利國家的事情,但是這個名額和數量必須是限定的,絕不能過多,而且販賣的價格也要制定一個範圍。”
其實姜啟晟說的很籠統,可是關鍵之處已經指出,大方向是對的,有些不成熟的地方,也是因為他還沒有開始當官,對一些消息和這其中的彎彎繞繞不夠瞭解。
武平侯沒多多加評論:“等用了午飯,讓明珠帶你去藏書樓丙字閣。”
姜啟晟也沒多問,應了下來。
武平侯說道:“行了,你們兩個都走吧。”
蘇明珠給武平侯換了杯溫水後,這才帶著姜啟晟離開書房:“鹽政這件事,你沒做好全身而退的準備前,最好誰都不要透露,甚至……不要讓人察覺到你有這方面的意向。”
姜啟晟知道這話是為了他著想:“好。”
蘇明珠提醒了一句也不再多言:“我已經讓人去查那話本的事情了。”
和第一次見面相比,不知為何姜啟晟此時多了幾分拘謹:“多謝蘇姑娘了。”
蘇明珠扭頭粲然一笑:“不客氣,誰讓你好看呢。”
“……”
姜啟晟沉默了一下問道:“哪怕我不惹麻煩,也經常有麻煩找上身,剛才侯爺詢問蘇姑娘意見的時候,蘇姑娘為什麼會願意點頭呢?”
其實姜啟晟一直覺得蘇明珠不像是個喜歡麻煩的人。
蘇明珠停下了腳步,轉身看著姜啟晟,她覺得姜啟晟比上一次見到的時候更加光彩奪目了,看來那些滋補的和保養的東西沒有浪費。
姜啟晟看著沉默的蘇明珠:“蘇姑娘?
蘇明珠的口氣輕快:“因為你好看啊,而且你是不是想錯了,對於你來說那些是麻煩,對於我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麼。”
姜啟晟看著蘇明珠真誠的眼神,沒忍住也笑了起來:“那就希望我一直好看下去吧。”
蘇明珠覺得姜啟晟越來越合心意:“好啊,我會督促你的。”
姜啟晟嗯了一聲,先時的拘謹消失的乾乾淨淨,好像和蘇明珠在一起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
蘇明珠根本不知道姜啟晟的想法,問道:“在聽完你說完那三個人的事情後,我倒是有個想法,那話本會不會是特意寫給你看的,我本來以為那書是個酸書生寫來滿足自己的幻想的。”
畢竟能寫出話本而且文筆不錯的人,起碼是能斷文識字的,蘇明珠從來沒有想過一個能斷文識字的姑娘,竟然覺得自己的一生最大用處是生孩子,這樣的想法,難道都不覺得太看低自己了嗎?
身為蘇明珠口中的書生,姜啟晟覺得自己一點都不酸。
蘇明珠說道:“一位愛慕你的姑娘發現找不到你了,害怕你誤會她當初的行為,特意寫了這個故事表明心意。”
看著姜啟晟的表情,蘇明珠笑了起來:“最難消受美人恩。”
姜啟晟動了動手指,強忍著去捏蘇明珠臉的衝動:“其實最開始,我以為是來找我尋仇的。”
“嗯?”蘇明珠帶著姜啟晟坐在花園中,問道:“你為什麼這麼想?”
姜啟晟神色平靜:“快要春闈了,正是靜心複習的時候,這般折騰我,除了尋仇不願讓我得好成績的還能是別的原因嗎?”
蘇明珠有些同情姜啟晟了。
姜啟晟開口道:“我也想報官,可是我沒有任何損失和傷害,也沒有證據,那人又收買了我的書童。”
“就算沒有惡意,可是她的行為已經影響了我的生活甚至以後,這樣的人還不如那種抱著惡意的人,我厭惡這樣的人超過‘惡人’,而且她絲毫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蘇明珠明白姜啟晟的意思:“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若不是那人的騷擾,你怕是也不會來我家,也不一定會有我們這樁姻緣了。”
姜啟晟不知道,蘇明珠卻是知道的,姜啟晟只是人選之一,卻不是唯一的。
蘇明珠眼珠子轉了轉,看起來像是發現了燒雞的小狐狸:“其實這樣想想,若是沒有楊姑娘的事情,也不會引來那兩人的算計,我父母也沒想過讓我這麼早定親。”
“而你那邊,如果沒有那個人的騷擾,怕是要等春闈之後才會來我家,那時候說不定你已被榜下捉婿了,又或者我父母選了別的合適之人。”
“哎呀,這樣一想還有些開心,別人百般算計給我送了個好姻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