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珠還沒見過這位表姐,不過在她被接來後,武平侯夫人和蘇明珠都讓人送了不少東西,因為顧忌著她在守孝,所以特意都選了那種素淨的。
這位表姐的名字叫李招娣,從她名字中都可以看出,她的家裡一直期待著能有個兒子的。
其實蘇明珠一直覺得名字是父母對孩子最初也是最真的期待,就像是她和蘇博遠的名字一樣。
而李招娣……
蘇明珠不知道她的父母到底愛不愛她,可是那樣的名字總讓人覺得心裡有些難受。
李招娣很快就進來了,她穿著一身淺藍色的衣裙,挽著湖藍色的披帛,發上是白玉蘭花簪,手腕上是青玉鐲子,她的容貌只能算清秀,可是腰肢纖細,又是花一樣的年齡,更添了幾分姿色。
等人行禮後,靖遠侯夫人直接問道:“前幾日不是說身體不適嗎?今日好了?”
李招娣神色冷淡,說道:“已經無礙了。”
靖遠侯夫人說道:“那怎麼不多養幾日?”
姜啟晟摸了摸蘇明珠的杯子,看向丫環低聲說道:“換一杯溫一些的。”
蘇明珠小聲說道:“我想喝涼一些的。”
姜啟晟已經把蘇明珠的杯子遞給了丫環:“不行。”
蘇明珠鼓了鼓腮幫子,輕輕撓了他胳膊一下。
丫環已經笑著把蘇明珠的杯子拿下去,又換了一杯略微熱一些的。
蘇明珠皺了皺鼻子,這才端著杯子喝了口。
姜啟晟柔聲哄道:“一會回家的時候,我們去買些果脯好不好?”
蘇明珠想了下,這才笑道:“想吃你做的魚鍋。”
姜啟晟做的魚火鍋味道很好,格外的鮮美,蘇明珠吃過以後就念念不忘,時不時都要念叨兩句:“等到船上再做給你吃。”
蘇明珠想了下說道:“那到時候我們釣魚,釣到了就吃了。”
姜啟晟應了下來。
蘇明珠笑的眼睛彎彎的,格外的甜,讓姜啟晟忍不住伸手捏了下蘇明珠的手腕,蘇明珠反手抓住姜啟晟的手,姜啟晟抖了下手,讓衣袖把兩個人握在一起的手遮住。
其實說到底姜啟晟和蘇明珠也有些掩耳盜鈴,他們兩個人的小動作,除了李招娣和高邵雲外,幾個人都看在眼裡,不過都沒吭聲罷了。
姜啟晟的手很好看,蘇明珠捏著他的手指,忽然聽見李招娣提到了她,就看了過去問道:“表姐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李招娣從丫環手裡拿過錦盒,雙手遞給了蘇明珠說道:“我身無長物,只有一手繡工還算不錯,希望表妹不要嫌棄。”
蘇明珠笑著接過:“表姐太客氣了。”
李招娣問道:“你不看看喜歡嗎?”
蘇明珠愣了下,這才把錦盒打開。
李招娣說道:“我的繡法和一般的不一樣。”
蘇明珠已經把錦盒裡的東西拿出來,是有兩個巴掌大的繡品,繡的是一匹馬,那匹馬腳下踏著一朵祥雲,看起來很精神,而且繡法確實獨特:“表姐真厲害。”
李招娣微微垂眸,語氣很是平穩說道:“表妹要是想學的話,我可以教你。”
蘇明珠:“……”
她其實就是客氣下,還真沒有考慮過去學,畢竟她一直對捏繡花針這件事很頭疼。
李招娣見蘇明珠沒有吭聲,說道:“這些還是要會一些的,而且我這個針法並不難學。”
蘇明珠眨了眨眼笑道:“我是真的不會這些。”
李招娣微微蹙眉:“那表妹平時喜歡什麼?”
蘇明珠覺得這位表姐其實挺有意思:“我喜歡看話本,表姐喜歡嗎?”
李招娣眼神中露出幾許不贊同:“話本裡都是假的,表妹還是少看一些吧。”
鄭氏皺了下眉頭,李招娣不過是一個寄居的親戚,怎麼有資格對蘇明珠指手畫腳的,別說只是看話本,就是蘇明珠喜歡聽玉碎的聲音,買玉摔著玩,李招娣也沒資格說一句蘇明珠做的不對。
靖遠侯換了個姿勢,端著茶喝了口,他倒是看出來,這位表姑娘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坐在上位,看的也更清楚一些,李招娣看似在和蘇明珠說話也沒有往姜啟晟那邊多看一眼,可是她站的位置還有微微低頭的風情,都是對著姜啟晟展現的。
靖遠侯夫人直接說道:“明珠喜歡什麼就做什麼,不會刺繡也沒什麼關係,身邊多帶些繡娘就可以了。”
蘇明珠眼睛彎彎的撒嬌道:“外祖母上次送我的那條飛仙裙很好看,我可喜歡了。”
靖遠侯夫人聞言笑了下,說道:“喜歡就好,我剛得了一匹顏色漂亮的緞子,很適合你,等繡娘做好了就給你送去。”
蘇明珠根本不缺這些東西,可是她很喜歡別人送給她的禮物,這讓她有一種被在乎的感覺:“好,最喜歡外祖母了。”
李招娣咬了下唇,神色間露出幾分委屈,側臉正好對著姜啟晟,說道:“我也沒有別的意思。”
山楂已經把錦盒和繡品接了過去放好,蘇明珠看著軟糯好欺負,性子其實是有些霸道的,所以也沒有說話。
倒是鄭氏看了眼靖遠侯夫人,給了李招娣個臺階說道:“招娣來嘗嘗這盤點心,按照明珠說的這次裡面加了點蜂蜜和牛乳,味道好了許多。”
李招娣撩了下頭髮,露出一截手腕,那手腕在青玉鐲的襯托下更顯得白皙:“表妹喜歡點心,我倒是會幾樣新花樣,什麼時候做了給表妹送去好不好?”
“不用了。”蘇明珠其實不太喜歡不熟悉的人去她的家中,只是靖遠侯府和武平侯府肯定是有客人的,而她的院子,哪怕是有女客也不會隨意引進去的,而姜啟晟和她的家中,不熟的人根本進不去。
就算蘇明珠還沒嫁給姜啟晟的時候,有應酬一類的,姜啟晟都是在外面酒樓置辦酒席的,而不會把人帶回家中。
姜啟晟和蘇明珠在某些地方格外的相似,除了認同的人外,都有些霸道的。
蘇明珠笑的格外的甜,軟軟地拒絕道:“表姐沒事的時候,可以指點一下丫環,等以後有機會我來外祖母這裡再吃就是了。”
李招娣聞言說道:“好,還是表妹考慮的周全。”
靖遠侯夫人說道:“招娣還有旁的事情嗎?”
李招娣開口道:“我聽說表妹擅長丹青,我新畫了一副畫,不知道可不可以請表妹指點一下?”
蘇明珠如果還沒看出李招娣的目的,那她就是個傻得了,先是展示了自己的繡工,然後又點出自己擅長廚藝,如今更是提到自己會丹青,仔細打量了一下李招娣,她雖然穿的素淨,可是處處精緻妥帖,如果蘇明珠沒有認錯的話,那套白玉蘭簪子還是自己母親送的。
屋中此時除了靖遠侯府的人外,就只有她和姜啟晟,如果李招娣想要表現給靖遠侯府的人看,也不會選在這個時間,而明擺著沖著他們來的,就是不知道想要在各方面壓倒她還是別有用心了。
蘇明珠笑顏如花,嬌聲說道:“也不知道表姐從哪裡打聽來的消息,我最討厭的就是那些琴棋書畫了。”
姜啟晟也是個聰明人,而且對他有目的姑娘,也是不少,李招娣的手段也有些低了,真要論起手段來,還不如當初書院那位女扮男裝的,不過人家沒點明,他也不好多言,只是端著茶水抿了口。
李招娣像是有些驚訝,又像是理解一樣說道:“表妹太過謙虛了。”
蘇明珠單手托著臉,臉上滿是笑意:“沒有啊,我說的是實話,表姐要是問我京城中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我倒是比較瞭解呢。”
靖遠侯夫人臉色已經很難看了,李招娣自以為做的隱蔽,可是在場的沒有一個是傻子,不管她到底是什麼目的,在蘇明珠的外祖父家,想要壓倒蘇明珠,簡直是可笑。
蘇明珠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一臉驚訝說道:“表姐是從哪裡聽說我擅長丹青的?”
李招娣擰了下帕子:“就是聽丫環討論的。”
蘇明珠皺眉看向了鄭氏,鄭氏臉上帶著幾許嘲諷,靖遠侯府的事情早就交到了她的手上,李招娣這話簡直打她的臉:“不知道是哪些亂嚼舌根,我先給外甥女賠個禮,倒是我管家不嚴,讓那些丫環輕狂了。”
李招娣臉色變了變,她不知道事情怎麼說到了這裡,剛才不過是隨口一說,而且聽也知道是客套話,她怎麼也想不到會有人真的追究。
蘇明珠說道:“和舅母沒關係的。”
鄭氏說道:“招娣是在哪裡聽到的?”
李招娣眼神避開了鄭氏說道:“我就是在花園散步的時候聽到的。”
鄭氏先起身給靖遠侯和靖遠侯夫人請罪,說道:“都是兒媳的疏忽。”
靖遠侯夫人說道:“和你沒關係,怕是家中太過寬容了。”
這話確實意有所指的。
鄭氏說道:“兒媳定會嚴加管理的。”
靖遠侯夫人點了下頭:“你坐下。”又指了一個丫環去請了管事來。
李招娣整個人都慌了神,卻不敢開口多言,就怕說多了被人懷疑到身上來。
偏偏蘇明珠此時還嬌滴滴地說道:“表姐身邊伺候的怕是不夠用心,要不聽到有人說閒話,早就該告訴管事了。”
鄭氏說道:“確實如此。”
蘇明珠歎了口氣,有些擔憂地看向李招娣:“表姐就是太過單純了,這樣的胡言亂語都信了,如今只是我的事情,若是偏信了旁的該怎麼辦?”
太過單純的李招娣只覺得心中不僅害怕還格外的慌亂:“我、我……也沒想到會有人說假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