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芯蕊輕輕敲了敲內轎,雪嬋則用鎖將轎門打開,有些呼吸急促的白芯瞳一把滾了出來,出來後就大口大口的吸氣。
「差點悶死我了……」白芯瞳聲音有些稍大,白芯蕊忙摀住她的嘴,示意她小聲點。
白芯瞳身子激動得發抖,忙點頭道:「姐姐,我這輩子從沒做過出格的事,今天……好刺激。」
白芯蕊也點了點頭,笑道:「荊喜娘隨時會掀開轎子檢查,妹妹你快進去躲著,我讓雪嬋給你留絲空隙,你好呼吸新鮮空氣。」
「好的。」白芯瞳又乖乖的鑽進衣櫃裡,雪嬋這次鎖門時,特意給她留了個縫隙,讓她得以呼吸空氣。
白芯瞳才鑽進去,荊喜娘就笑瞇瞇的掀開邊上的簾子,朝裡邊的雪嬋道:「姑娘,你可得照看好你家郡主,別讓她把蘋果偷吃了哦。」
雪嬋朝她笑道:「一定一定。」
出嫁新娘都有個習俗,手裡得捧個紅蘋果,白芯蕊手裡的蘋果又大又紅,鮮艷透澤,看得她真想一口咬掉。
等荊喜娘走後,白芯蕊這才開始思索一會兒的事來,如果惠妃發現新娘調換,肯定不會善罷甘休,要鬧事皇上跟前去,皇上更不會饒了老爹。
自己一時心軟幫了五妹,會不會害了全家?
不過,她知道一件事,皇帝雖然威嚴,手上卻無多大實權,實權都被異姓王分流出去,寧瑤公主的老公就有兵權,不過沒老爹多,現在的老爹估計是擁有兵權最多的將軍。
到時候,皇上肯定會忌憚老爹,一步一步的走著看,到時候隨機應變吧。
轎子走到拐角街巷處,前方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爭吵聲,白芯蕊透過轎縫,朝對面看了過去。
只見轎子最前方,兩名打扮粗俗的婆子正雙手插腰,站在街道中央口沫四濺的對罵起來,邊上有幾個群眾慢慢圍觀上去。
兩個婆子皆身材肥胖粗壯,一個穿藍衫,胸前繫了塊圍帶,一個穿黃衫,手裡拿了個把菜刀,兩人邊上便是小攤,穿藍衫身後是蔬菜攤,穿黃衫身後是豬肉攤。
看樣子,一個是菜販,一個是肉販。
菜販婆子操著一根棍子,朝那肉販婆子大聲罵道:「你超界了還敢囂張,這是老娘的地,容得你撒野?」
肉販婆子當即哼道:「老娘超了就超了,你敢怎麼樣?前天你家還超過來了,老娘今天超來還。」
「我呸!大伙來聽聽這是什麼道理,她佔了我家的地,還靦著臉說佔了就佔了,這不要臉的臭婆娘!」
「你說誰是臭婆娘?」拿著刀的肉販婆子當即揚起刀,看那樣子就要衝上去與菜販大幹一架,這時,不明真相的群眾們全都圍了起來,有的是看戲,有的則準備勸架。
荊喜娘見這樣子,忙拍了下手,朝柳公公道:「公公,這可是九殿下的大喜之日,要是誤了吉時,那就不吉利了,說不定沖喜也白搭!」
柳公公一聽急了,當即豎眉朝身後的侍衛們道:「來人,上去分開她們,要是誤了拜堂的吉時,本公公要你們的腦袋。」
後邊的十幾名侍衛當即上前,這時候,圍觀的群眾已經越來越多,群眾們全都朝兩個吵架婆子圍了上去,兩婆子嘴裡也儘是粗俗不堪罵人的話,再兩婆子後邊,分別跟著兩串人。
一串人已菜販婆子為首,好像是賣菜的,對面則是賣豬肉的,看來情況,兩方人馬都糾結來了,個個挑著扁擔,拿著武器等把整條大街都堵住了。
這下子人越集越多,好像有組織性的把街道給完全堵住,白芯蕊淡淡轉了轉眼珠,看了眼這群圍過去的人。
兩名在中間爭吵的農婦一邊吵,眼神一邊朝花轎這邊看,那眼神被白芯蕊抓個正著,好像在查看什麼似的。
這時候荊喜娘早急得團團亂,人家來了上百攤販,柳公公才帶了十幾名侍衛,怎麼和攤販們鬥。
侍衛們上去想要隔開兩幫人,一碰到那些攤販,攤販們就像被觸動什麼神經似的,全都朝侍衛們反推過去,鬧得柳公公臉色鐵青。
「怎麼回事,今天是九殿下大婚的日子,你們擋住街道,要誤了吉時,會被砍頭的,全都散開!」
柳公公聲音再大,也敵不過吵架的人群,這時候,街道已經越來越擁堵,而那後邊,又有許多達官貴人的轎子、車馬等駛了過來,使得原本就堵的街道更堵。
荊喜娘真想衝過去扯開那兩個吵架的潑婦,在氣憤的咒罵一句後,她輕輕掀開轎子,朝裡邊的白芯蕊道:「郡主莫急,等疏散開人群就可以了。」
白芯蕊看了看外邊擠得不成樣子的街道,朝荊喜娘說道:「喜娘,幾時拜堂?」
荊喜娘掐指算了下,大聲道:「還有一個時辰就開始拜堂,這是法師測的吉時,不過這些人擋在這裡,又沒有其他路可去,恐怕會推遲,這時辰一推遲,沖喜的目的不就達不到了?」
沖喜不光講求拜堂,還得有禮儀,時辰的限制。
白芯蕊冷冷掃了眼外邊的百姓們,心中已然有了底,今天是九殿下的大婚日子,這兩人突然衝出來吵架,不顧侍衛們的阻擋,看樣子根本不怕似的,這其中一定有貓膩。
正常的菜農攤販,一看到侍衛們肯定會起敬畏之心,圍觀的群眾也會理智的站向一邊,而這批群眾,不僅不閃開,反而湊上去打侍衛,這根本就是一群暴民。
尤其是那兩個吵架的大嬸,一邊吵一邊還老偷瞄過來,好像她們的主業不是賣菜賣肉,而是監視探查似的,這種眼神讓她覺得十分可疑,她看人那麼多年,絕不會看錯。
是人都知道今天這個日子,卻突然竄出一群人擋在轎子門前,那意味似乎想攔路不讓她上前,難不成,有人想她誤了吉時,沖喜失敗?
那背後的幕後主使,想九殿下死,而且這個人必須很迷信,相信沖喜有用,才採取這種方法阻止她前行?
既然往壞的方面想,那這幕後主使一定是她與闌泫蒼的死對頭,或者,是自己的幾個姐妹,不想自己做王妃,所以設了這個局?
但是,她感受得到,姐妹們巴不得她嫁過去,因為她們斷定,病秧子活不下去,她一定會做寡婦。
只要討厭她的人,都巴不得她嫁過去陪葬,排除討厭她的人,那就只剩憎恨九殿下、不想他活的人。
這世上誰最憎恨九殿下?恐怕太多太多,一個皇子,處於爭權奪位的派別,只要有機會做太子的,都是他的敵人,這下子,還真不好思考敵人是誰。
不過,只要給她時間,她一定迅速查出來。
這時候,前來送親的白辰逸從後方策馬走了過來,白芯蕊很少注意自己這個弟弟,所以他走過來時,她差點以為自己看到個陌生將軍。
原來老弟穿上鎧甲也是威風凜凜,現在的他少了那股書卷氣,多了股年少將軍的威儀氣勢。
白辰逸策馬上前,扯住韁繩後,透過轎簾朝裡邊的白芯蕊道:「大姐,你別慌,我上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說完,他攸地打馬,一個凌厲躍馬上前,呼的一聲衝到人群側邊,強壯有力的駿馬衝了過來,圍觀百姓們怕被馬蹄傷到,全都反射性的閃到一旁。
那菜販大嬸白了眼騎馬的白辰逸,與對面的肉販大嬸對視一眼,兩人同時插腰,又風風火火的爭吵起來。
白辰逸見這狀況,當即大喝一聲:「都閉嘴,擾亂皇家婚禮,你們該當何罪?」
菜販大嬸一聽,啪的一掌拍了拍自己的衣裳,衣裳上是一層土灰,她狠狠剜了眼白辰逸,有些耍賴的道:「你們翼王府有多了不起?這是咱們的地盤,別以為你們是王府,就可以隨意欺凌咱們老百姓,今天我偏不讓,你能奈我何?」
「就是,別以為騎個馬拿把劍就是英雄了,我呸,要走路繞別地去,少在這撒野。」真正撒野的婆子將對方罵成了撒野,那臉皮是崗崗的。
被兩婆子這麼一嗆,白辰逸臉色攸地白了起來,見他軟了下來,兩婆子遂辟里啪啦的大罵起來,將指罵的對象由對方變成了白辰逸。
這時候,後邊的群眾也跟著兩婆子怒罵,這膽子可真夠大的,看得白芯蕊心驚肉跳,這在現代,當百姓的有了些自由和主權,都不敢當眾辱罵官員,這批百姓常年受壓迫,竟然能如此牛氣,真假!
這下子她更肯定,這是一批有預謀,領了銀子來做壞事的普通老百姓。
要不是她懂得察言觀色,估計真不知道這兩婆子吵架會與自己有關。
菜販大嬸見白辰逸被罵得狗血淋頭,當即自信滿滿的插著腰,心裡暗的哼了一聲,新娘子的人被罵成這樣,她一定害羞得不敢見人,一會兒准給氣哭。
對付臉皮薄的人就這麼簡單,只有臊她兩句,她就無能為力了。
白芯蕊淡然掃了眼外邊的狀況,這時候,荊喜娘已經急得團團轉,一邊跺腳一邊拍手道:「郡主,有人擋在前邊,這要誤了時辰,咱們可都擔待不起,那是會殺頭的……」
「不用,我有辦法。」白芯蕊冷然抬高眼眸,一雙明眸烏黑又漂亮,朱唇輕啟,朝荊喜娘不疾不徐的道:「你叫二弟去嫁妝裡抓些銅錢,灑在角落和邊上就行了。」
荊喜娘一聽,當即拍了下額頭,敬佩的看向白芯蕊,讚許的道:「還是郡主聰明,想出這個好法子,老身這就去辦。」
荊喜娘喜滋滋的說完後,領著丫鬟們跑到被堵回來的白辰逸身旁,就這麼輕聲朝白辰逸一說,白辰逸立即懂了似的往後退。
不一會兒,白辰逸領著丫鬟侍衛們,從嫁妝裡抬出一箱用作打賞的銅錢,迅速灑向道路兩旁或者最角落處。
「搶錢了,天上掉錢了,大家快來搶錢,晚了沒有了。」荊喜娘扯著嗓子大吼一聲,圍觀的群眾們全都迅速回頭,在看到大把大把的銅錢掉在地上時,他們不顧一切的推開身旁的人,拉著步子朝角落和街邊跑去。
白辰逸一邊灑銅錢,一邊吩咐侍衛和轎夫們開道,這時候群眾們已經跑到邊上去搶錢,誰還顧得著來這裡看熱鬧。
吵架的菜販大嬸和肉販大嬸一見有這麼白花花的銅錢,兩人眼睛瞪得老大,只是苦於有任務在身,不能跟著跑過去搶錢。
菜販大嬸見自己好不容易拉攏的人都跑了,怕自己完不成任務,當即拍胸脯的大叫道:「你們別去,那是陷阱,哪有白給錢的好事,都回來,回來啊!」
「再晚了就沒了,你給那幾個銅子算什麼,這才多。」一名大漢白了菜販大嬸一眼,急沖沖的朝人群擠去。
這時候的街道已經漸漸鬆動開來,荊喜娘見狀,一邊在心底敬佩新娘子,一邊喜笑顏開的開起道來。
兩名婆子和群眾們的對話一字不落的被白芯蕊聽在耳裡,原來這果然是有預謀的,她要想知道真相,抓了這兩個婆子不就得了。
道路已經疏散開來,柳公公忙高興的吩咐道:「都愣著幹什麼,還不快走?」
這時候,轎子得以重新啟動,列隊前進,坐在轎子裡,白芯蕊經過兩發愣的大嬸前時,朝雪嬋吩咐道:「派兩個侍衛扮成強盜,把她倆抓住問個清楚。」
「 是,郡主。」雪嬋這下子又一次見識了郡主的聰明和勇氣,她剛才還急得要命,有人搗亂,哪位新娘子都是又羞又急的,沒想到郡主竟然想了個如此簡單的法子,不費一兵一卒就將這鬧事的事情解決掉,早知道出事時她就不擔心了,直接來找郡主便是。
在兩名惡婦精度惱恨和憤怒的目光中,新娘的轎子緩緩朝蒼流王府駛去。
待轎子駛到蒼流王府時,王府門口早已重兵把守,許多賓客進進出出,威裝打扮、高貴逼人的惠妃已經領著眾人冷冷站在府前,她要親自來迎接這個二手兒媳。
何謂二手?就是被人休過的女人,她從來就瞧不起的野孩子,要不是兒子昏迷不醒,他會娶一個胸無大腦、一無是處的野蠻女人?
惠妃的氣場無疑使十分強大的,代自己兒子來娶媳婦,怎麼看都威風八面。
透過轎簾縫,白芯蕊清楚的看到對面惠妃冷冷射過來的目光,惠妃今日穿了件火紅帶些斑點的鳳袍,袍子下方用金線勾出幾朵大紅的牡丹,頭戴七七四十九粒龍珠綴成的金步搖,黑髮挽成天仙髻,鳳眸狹長,嘴唇殷紅,圓潤的下巴勾勒出一條優美的弧度,就那麼站在眾人面前,便有股女王的氣勢。
「落轎!」在荊喜娘一聲呼喊中,大轎緩緩落地,荊喜娘揚著手中的紅帕子,朝惠妃行禮道:「惠妃娘娘吉祥,新娘子已經送到,可以在吉時的時候拜堂成親了。」
惠妃冷然立在原地,慢慢走到轎子面前,朝荊喜娘沉聲道:「聽說剛才出了點狀況,新娘子換了?」
荊喜娘的笑容尷尬的浮在嘴前,這惠妃根本是明知故問,她只好答道:「是的,娘娘,現在這位是白府大小姐,芯蕊郡主,她與九殿下的八字十分相合,她倆才是天生的一對,地上的一雙。」
惠妃睨了眼荊喜娘,不再搭理她,慢慢走到轎子跟前,雙眸冰冷的掃了掃轎桿,「媳婦,殿下身子不大安好,未能起身相迎,不知我這做母親的可否代他迎親?」
廢話,你兒子都起不來了,如何迎親?
白芯蕊淡然抬眸,不卑不亢的道:「娘娘一片慈母之心,令人敬佩,這最好不過了。」
「那就好!」惠妃冷冷翹起嘴角,說完後猛地提腳,狠狠一腳踢到轎門上,再迅速收了回來。
這砰的一聲,聽得在場眾人一顆心都懸了起來,惠妃有內力,這一腳踢得可不輕,她這是在給未來的兒媳婦立下馬威呢。
惠妃這是當著眾人的面教導兒媳婦,以後事事要以夫家為先,以婆婆為先,一輩子得受她的欺壓。
雪嬋見狀,忙湊向白芯蕊,在她耳旁輕聲道:「郡主,按照習俗,媳婦得踢回去以示威儀,你踢輕點,有這個意思就行了。」
白芯蕊撩起裙角,鳳眸清冽,眼裡帶著陣陣鋒芒,她可不是任人欺負的孩子,想到這裡冰冷的鳳眸一轉,她氣沉丹田,一個運氣,狠狠一腳反踢在轎門上,發出「砰」的一聲脆響。
這一腳力道很大,正好蓋過剛才惠妃踢的那腳,因為力道掌握得當,那轎門仍舊好好的,不過這下子,惠妃的臉色就難看了許多。
第062章 拜堂、羞辱(2)
荊喜娘看著婆媳婦爭鋒相對的樣子,也嚇得臉色慘白起來,這新娘子膽子也太大了,竟然敢當眾叫板惠妃,這要換成別的姑娘,恐怕踢都不敢踢轎門,她倒好,踢得這麼重,一來就給自己惹了個爛攤子,看她以後怎麼過。
白芯蕊收回腳後,雙眸冰冷的睨向前方,朱唇緊閉,一言不發。
她就是不踢,惠妃一樣會針對她,與其窩囊的活著,不如給自己爭一口氣。
現在她的身份與以前可不一樣,她是蒼流王妃,不需要像以前那樣對人客客氣氣,小心翼翼的,她要變強,要變得沒人敢欺負!
惠妃冷冷咬牙,鳳眸微睨,映著陽光的影子,朝荊喜娘道:「還有半個時辰才到拜堂時間,這段時間,媳婦就在外邊等等,以示對未來丈夫的尊重。」
惠妃說完,不待荊喜娘發話,兀自領著人進了大門,這時候,賓客們紛紛議論起來,這拜堂時間雖然未到,媳婦得接進家門好好招待著啊,把媳婦晾在外邊,這不是公然的羞辱?
這下可有好戲看了,這新媳婦少不更事,惹到這麼厲害的婆婆,以後看她怎麼辦。
荊喜娘想說什麼,最終伸著手一句都說不出來,只得訕訕的找了條椅子,坐在轎子邊上跟著等,得等半個時辰,不被太陽曬死才怪。
轎子裡的白芯蕊不僅沒有半點慍怒,反而有自己的打算,這下子,不更好給她時間和白芯瞳換嗎?
想到這裡,女子眼底露出一抹冰冷的暗芒,所有想算計她的人,她都不會讓她們好過,別以為她不出聲,就當她是傻子,有些東西,她心裡明白著。
她可不是冒著全家生命危險將老公拱手讓人的傻子,既然上天注定她和闌泫蒼有緣,她就不會將他隨便讓給別人,至於這個讓嘛,只是將計就計,待羞辱某人以報她的算計罷了。
她早就說過,自己從來不是什麼好人,把她往仁慈、善良那方面想的,都是傻子。
白芯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慢慢走到內轎門前,朝裡邊的白芯瞳道:「五妹,咱們到了,惠妃不讓我進門,這個時辰正好咱們交換。」
裡邊的白芯瞳一聽,高興得忙道:「多謝大姐,大姐的恩德,我將來一定好好報答。」
白芯蕊眼底是抹冷冷的譏諷,好好報答?她不搶她的男人也算是好的。
配合著她裝乖乖姐已經一天多了,她可不想陪她繼續耗下去,如此有此有心計的人,永遠不可能和雲霓相比。
頓了頓,白芯蕊親自結果雪嬋手裡的鑰匙,將轎鎖打開。白芯瞳眼裡閃過一抹不知名的光芒,滾出來時手裡仍抱著那件嫁衣。
「大姐,我穿你的嫁衣,還是換上這件?」白芯瞳指了指手中的衣裳,顯得又是激動,又是害怕。
白芯蕊不動聲色的轉了轉眼珠,沉然道:「妹妹你說呢?」
白芯瞳怒了努嘴,有些不好意思的瞄向白芯蕊身上的嫁衣,小聲道:「我想穿姐姐身上這件,不然到時候被發現就慘了,這樣姐姐也方便逃走。」
「拜過堂、成完親,不是一樣要被發現麼?」白芯蕊不緊不慢的說話,且裝著不經意的樣子去摸手裡的嫁衣。
白芯瞳這下子臉已經紅到脖子根,忙道:「到時候堂都拜了,死馬當著活馬醫,我和九殿下都已成夫妻,他是我的丈夫,誰也別想把我們分開。」
說到最後時,一向柔弱的白芯瞳眼裡是冰冷的堅決,好像九殿下已經是她的人,她必須要一手掌握住一樣。
看到白芯瞳如此堅決毅然的態度,白芯蕊突然有個設想,如果這九殿下本就是白芯瞳的,她向白芯瞳提出交換,白芯瞳會答應嗎?
想必,她一定不會答應,因為這是她的男人,她得好好把握,就像現在還不是她的男人,她已經誓死掌控了一樣。
「但是你八字與九殿下相剋,萬一他醒不來……」白芯蕊聲音仍舊淡淡的,帶著濃濃試探的意味。
白芯瞳當即仰頭道:「如果殿下他醒不來,我就青燈古佛、吃齋念佛守護著他,如果惠妃要懲罰我,我就和殿下一起死。」
「先不說這個了,你先換上嫁衣。」白芯蕊拿起白芯瞳手中的嫁衣,遞到她面前,並不準備將身上的嫁衣脫給她。
白芯瞳看了眼白芯蕊,有些懷疑的道:「姐姐,難道,你不願意和我換……」
雪嬋這時候有些無奈了,郡主把男人都讓給五姑娘了,五姑娘還想要什麼,就算九殿下要沒命了,可這畢竟是王妃之位,郡主連王妃之位都肯讓,這六姑娘也太貪心了。
白芯蕊沉穩不迫的抬眸,睫羽輕覆在眼瞼上,不鹹不淡的道:「五妹,兩件嫁衣都一樣,你究竟是嫁九殿下的人,還是衣裳?」
白芯蕊說完,不打算在搭理白芯瞳,將頭移向一側,白芯瞳見狀,覺得自己確實過分了些,當即放軟語氣,溫言好語的道:「大姐莫生氣,我就穿這件,無論如何,我們一定會報答你的。」
我們?難道,她是說她和九殿下?
白芯蕊暫時不打算思考這事,只是待白芯瞳換好嫁衣,蓋好喜帕時,自己慢慢移到內轎裡去,這時候,已經只剩一柱香的時間。
荊喜娘在外邊熱得快成茄子,端白果、瓜子的丫鬟們也熱得快要掛掉,白芯瞳看了眼外邊,忙將喜帕搭在頭上,正危襟坐的坐於轎中。
雪嬋看了眼縮進內轎的郡主,心裡犯起一股嘀咕,郡主怎麼這麼傻,男人也讓,王妃之位也讓,現在還得委屈的藏在裡邊,郡主真是太善良了。
這麼一換,郡主那些龐大昂貴的嫁妝,不全都便宜六姑娘了?
這時候,外邊的荊喜娘看到還剩半柱香時間,正焦急著不知道該怎麼辦之時,王府終於派人出來了。
「新娘子請下轎,進屋與蒼流王行拜堂之禮。」
司儀再喊完之後,鼓樂聲隨之響起,轎子緩緩斜下,雪嬋扶著白芯瞳,慢慢走下轎。
這時候,荊喜娘早確定轎中就是新娘子,因為她已看了不下十遍,所以已經放鬆警戒,沒想過再去查蓋頭下的是不是本人,誰又能想到新娘子會在家門口換掉呢?
新娘子一進去,轎夫們全都抬起轎子和嫁妝等,慢慢朝王府大院走去,王府門口原本的九皇子府已經變成鎏金銀底的蒼流王府,看上去氣派高貴、美輪美奐。
惠妃冷然立在正廳前,身後跟著侍劍、侍簫兩人,在看到新娘子被喜娘扶進來時,惠妃冷然道:「吉時快到,為表明我兒對未來媳婦的尊重和誠意,他親自前來拜堂。」
說完,荊喜娘抬眼朝大廳裡看去,見裡邊紅燭纏繞,貼滿喜字,怎一個喜氣洋洋,熱鬧非凡。
而在大廳中央菩薩像前的一張玉榻上,則躺著雙眸緊閉,安靜猶如精靈的九殿下,看到九殿下安睡在榻上,荊喜娘當即一驚,沒想到惠妃竟然把九殿下抬到這裡,讓他和郡主拜堂。
聽到九殿下就在裡邊,白芯瞳突然顫抖一下,似乎感受到新娘子的顫抖,荊喜娘忙看過去,握住她白皙的銷售安慰道:「郡主不必害怕,出嫁新娘子緊張那很正常,等拜完堂後,你就自由了。」
白芯瞳不敢張口,朝荊喜娘歉然的點了個頭,荊喜娘將它扶至門前,在跨國火盆後,才慢慢進去。
此時的惠妃早已冷拂衣袖坐於主位上,玉岸上擺滿了金銀珠果,上邊四邊貼了金箔的紅燭搖曳生姿,映得榻上的男子更過三分紅。
闌泫蒼穿了件赤紅色的喜服,喜服上繡有紫蟒和飛龍,頭束玉冠,細緻淡黃的長髮輕輕披於肩上,略顯柔美,五官精緻如玉雕一般,嘴唇殷紅若含丹赤血,漂亮的睫毛又長又翹,像一排密而整齊晶亮的刷子。
看著如此俊美的新郎,賓客們都癡了,這麼美的男子,卻是個活不長的病秧子,真是天妒藍顏。
「吉時到,新郎新娘準備好,馬上拜堂!」在惠妃擺了擺手之後,荊喜娘笑著仰起頭,大聲喊道。
侍劍、侍簫將闌泫蒼身上挽著的大紅花束交到新娘子手裡,由於新郎昏迷不能行動,這拜堂之禮就由新娘一人完成,新郎呆在邊上,相當於輔助完婚。
白芯瞳顫抖的接過那條維繫著她婚姻的大紅花繩,緊張得滿手是汗,透過蓋頭縫,她甚至能看到牽著紅繩另一端男子的手。
她的夢想就快實現,她即將要做蒼流王妃,即使嫁天底下最俊美的男子,就算他不愛她,她此生已足夠。
在牽好紅繩後,惠妃冷冷掃了眼下方身子微彎的新娘子,眼裡是一抹淡淡的輕嘲,剛才還那麼囂張,現在立馬由老虎變成病貓,這樣的人,如何跟她玩。
荊喜娘笑瞇瞇的看向惠妃,有扶住身側的新娘子,道:「時辰快到,準備拜堂。」
「且慢!」惠妃冷地揚手,狹長的鳳眸美若桃花,冷然眼向新娘子,沉聲道:「本宮有些口渴……」
荊喜娘一聽就懂了,這下馬威還沒立完呢。
當即,她輕輕扶住新娘子,朝她道:「娘娘口渴,郡主,您還不上前為她敬茶?」
白芯瞳有些緊張,輕輕點了點頭,纖細的右手結果荊喜娘遞來的茶杯,亦步亦趨的上前,正要上前敬茶時,突然,惠妃手中奪了粒玉珠,她食指一彎,那玉珠飛快的射向白芯瞳的右手腕。
只聽「啊」的一聲,被打中手腕的白芯瞳疼得尖叫起來,手中的茶杯也順勢摔落在地上,她身子也隨之一晃,就那麼晃的瞬間,頭上的蓋頭輕飄飄的滑到地上,等眾人看清她那有些疼得扭曲的臉時,全都驚訝的瞪大眼睛。
惠妃也驚訝的站起身,冷然睨向下方的白芯瞳,她本來想給新娘一個下馬威,看她能不能接住自己的珠子,沒成想,誤打誤撞將新娘的本來面目露了出來。
她根本不是白芯蕊,而是與兒子八字不相合的病故娘白芯瞳!
「大膽,敢欺上瞞下,弄個假的新娘給本宮?」惠妃當即「啪」的一掌拍在桌子上,胸脯劇烈起伏,氣得十指微彎,狠狠扣住玉案。
邊上的荊喜娘和柳公公見這狀況,兩人都不敢相信的看向白芯瞳,荊喜娘檢查了白芯瞳一遍,隨即道:「我剛才檢查過不下十次,這蓋頭下的明明是郡主,怎麼換人了?」
「荊喜娘,你是怎麼辦事的?馬上就到吉時,郡主去哪了?」柳公公急得直抹臉,千算萬算,他沒算到這時候會出亂子。
荊喜娘急得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便推了推白芯瞳,「六姑娘,怎麼回事你,郡主呢?」
白芯瞳努力深吸口氣,思索一下,抬頭看向惠妃,輕聲道:「我大姐不喜歡九殿下,讓我替她出嫁,娘娘,你放心,以後我一定好好伺候殿下……」
「你有什麼資格伺候我兒子?」惠妃,雙眸凌厲,如鷹般睨向白芯瞳,冷然道:「憑你?一個又醜又土,沒半點膽識的病秧子,也配嫁蒼流王?給本宮滾回家,少在這丟人現眼!」
惠妃毫不留情的開口,圍觀的賓客們全都看向白芯瞳,白芯瞳看著一臉鄙夷的惠妃,還有各個蔑視她的賓客們,頓時臉紅起來,現在的她,真丟人,她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好過被惠妃當眾羞辱。
「娘娘……我是真心愛九殿下的……」
白芯瞳還未說完,惠妃便大步上前,冷然走到白芯瞳面前,眼神如鋒利的刀刃般睨向她,「像你這樣的庶女,根本配不上我兒子,你們白府都是一群沒教養的姑娘,枉白流清是大將軍,竟教出如此不知廉恥、不守婦道的女兒來,你以為你靦著臉嫁過來,本宮就會接納你?想得美,給本宮滾出去!」
這下子,不贊同更覺得雙頰火辣辣的,她是個黃花大閨女,公然被這麼羞辱,以後還有何面目見人,不如死了的好。
可是,她人都進來了,豈能灰溜溜的回去,這樣,她將來更沒臉見人。
想到這裡,白芯瞳忙拉住惠妃的手,搖了搖頭、擠出幾滴清淚道:「娘娘,求你成全我,我真的很愛九殿下,哪怕是做他的妾,我也願意……」
「恬不知恥!實話告訴你,做妾你都不配!」惠妃說完,想掙扎白芯瞳,發現白芯瞳抱得很死,當即,她狠地揚手,啪的一巴掌煽到白芯瞳白嫩的臉上。
這一巴掌煽得白芯瞳頭昏腦脹,當即鬆開手癱在地上,那原本白皙的小臉,此時被打得紅腫一片,看得賓客們全都往後退一步。
白芯瞳難堪的爬在地上,惠妃這掌用了內力,她根本招架不住,她本以為惠妃是冷了點,沒想到她這麼凶狠,當眾羞辱她也就算了,還當眾掌摑她,她現在是徹底沒臉見人了。
看著地上臉色羞紅的白芯瞳,惠妃一股怒氣才悄悄少了一半,這新娘子都跑了,兒子沖喜不成,難不成要坐著等死?
「翼王,你等著,要是我兒子有個三長兩短,我要你們白府所有人為他償命!」惠妃氣惱的睨了白芯瞳一眼,又看了眼榻上安靜沉睡的兒子,眼眶迅速濕潤起來。
在輕吸幾口氣之後,她迅速轉身,冷然看向身側的柳公公,沉聲吩咐道:「柳公公,本宮要你進宮稟告皇上,翼王公然藐視皇威,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騙本宮,本宮要皇上將白府滿門抄斬,一個不留!」
「慢著!」惠妃才說完,門外便傳來陣清冷凌厲的聲音,所有人都反射性的將頭轉過去,見一襲紅裝、明艷動人的女子掀開額前的蓋頭,沉穩不迫的踏了進來。
「那不是白府的呆郡主,她不是跑了嗎,怎麼又來了?」
惠妃攸地抬眸,冷然看著光影灼灼處慢慢移過來的女子,嘴角揚起一抹清冷的笑,沉聲道:「你終於來了!」
白芯蕊同樣凌厲的回瞪向惠妃,大氣凜然的走了進來,在走到白芯瞳身側時,她輕輕彎下身子,一把奪過白芯瞳手中的紅繩,在白芯瞳耳旁陰冷的道:「落到這個下場,你活該!」
說完,不管白芯瞳閃爍迷茫的眼神,白芯蕊傲然起身,抬高頭顱,雙眼平視前方,緊緊牽著那條紅繩,慢慢走向惠妃,不卑不亢的道:「娘娘,剛才我五妹不過和你開個玩笑,你大人不記小人過,把她扔出去就算了,別讓她掃了成親的雅興!」
惠妃冷冷睨了白芯蕊一眼,不屑的掃向地上的保持心態,沉聲道:「是你姐姐狠,可不是本宮狠,來人,把這女人扔出去!」
「是,娘娘。」兩名侍衛應聲後,抱起不甘心的白芯瞳就往外扔。
白芯蕊則冷冷睨向前方,眼裡冰冷狠快,根本不看一眼被趕出去的白芯瞳,之所以一直配合白芯瞳,她就為了等這一刻。
如此羞辱,是對白芯瞳算計自己最好的報復!
在白芯瞳咳出血給她號脈時,她就號出來她的脈象正常,不像虛弱得咳血的樣子,後邊她派雪嬋去打了白芯瞳的大夫問情況,那大夫也說白芯瞳的病雖然日子長,但不是什麼絕症,根本不會咳出血。
再加上,一天前白芯瞳曾向那大夫要了把血子丸,這血子丸只要服用下去,便會咳出真血來,為了嫁給闌泫蒼,白芯瞳真是無所不用其極,連苦肉計都用上了,只是,她仍不明白她的用意。
白芯瞳在被扔出去的瞬間,看到裡面耀眼的新娘子變成了大姐,她一張臉更加扭曲,她是怎麼知道的,她明明隱藏得這麼好,怎麼會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