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現在的他而言,數月的修行,外加「纏絕練發周隱凝」的精進,應付那些持槍的護衛並不是什麽大問題。
他們射出的子彈,在如今的酷拉皮卡看來,就像是能慢速地一幀一幀地回放一樣,自然打不中他。
不過,眼前這個名為夏奇莫諾的男人,卻截然不同。
他讓諾斯拉家族的人停火,以免誤傷之後,就緩緩地蹲下,手掌按在濕滑的草地上。
隨即,「放出系·念獸·屋簷下的十一人」仿佛雨後春筍般冒頭。
它們各個身披黑袍,戴著如同3K黨一樣的頭罩,明明是念氣凝聚而成,卻像是人類一樣揮舞著手中武器。
「屋簷下的十一人」中,三人持槍,其余八人手持劍刃,擺出了陣型,在夏奇莫諾低聲下令“攻擊周圍最近的敵人”後,它們便集體動了。
它們的動作其實還有些僵硬,不過勝在義無反顧,八人衝上前來近戰,剩余三人遠遠開槍,逼迫酷拉皮卡閃避。
現在的酷拉皮卡,要用沒什麽特殊能力的「鎖鏈」應付它們,畢竟還是太勉強了,不一會兒,身上便掛了彩,胸口被劃了一刀。
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滲血的傷口,然後又目不轉睛地望向夏奇莫諾與「屋簷下的十一人」。
老師說過,放出系因為毗鄰操作系,他們的念獸往往都需要人為操控,不像變化系、具現化系的念獸那樣聰慧。
換句話說,他只要能干擾到夏奇莫諾,甚至威脅到夏奇莫諾的生命,他便贏了。
只是他與夏奇莫諾之間隔了一群「屋簷下的十一人」,以他現在的水準,還無法輕松地越過這一重障礙。
如果再給我兩個月修行就好了,只是事到臨頭,往往都不會有“如果”,酷拉皮卡心想。
夏奇莫諾也看出了這一點,朝他露出戲謔的笑容。
“念能力的新手?竟然敢派新人來刺殺,你的雇主未免太可笑了吧?”
酷拉皮卡聽著,咬了咬牙,如果不是戴了美瞳,他此時雙眼必然透露出憤恨不甘的緋紅。
只是,現在的他還很弱小,這的確是事實,他承認這一點,同時,他也真想要使用「火紅眼的絕對時間」,好堵住夏奇莫諾的嘴。
「火紅眼的絕對時間」能讓他各方各面都得到增幅,說不定便有讓如今的他,打贏敵人的可能性。
不過,他還記得老師的告誡。
“不到必要時刻,不允許使用「火紅眼的絕對時間」。”
現在顯然不是“必要時刻”,對方不過是三個念能力者中的一個而已。
老師之所以特意囑咐,是因為「火紅眼」是酷拉皮卡血脈的力量,無法被剝離出來,而一旦使用「絕對時間」,代價也無可避免。
「絕對時間」發動時,每過一秒,壽命就會縮短一小時。
這種燒命的「製約與誓約」,是血脈裡自帶的詛咒,酷拉皮卡也無法修改。
恐怕這也是他們窟盧塔族為什麽會被稱為“惡魔”的原因,從前必然有人利用它,失控了,又暴斃而亡。
其他人或許曾想過移植火紅眼到自己體內,獲得它的力量,但是最終未果,還因劇烈的排斥反應而死。
於是,世人對窟盧塔族的火紅眼又愛又恨,既然無法得到它的力量,那麽存放起來,收藏觀賞,也是極好的。
就這樣,火紅眼便逐漸成了“世界七大美色之一”。
酷拉皮卡正思索著舊事時,就聽見夏奇莫諾頗為不耐煩地喊了一聲。
“喂!”他怒氣衝衝地大叫道,“為什麽不回答我?你到底是誰派來的?說出來,我會讓你死得痛快一些。”
原來,剛才夏奇莫諾詢問了好幾次,卻被酷拉皮卡無視了,這會兒火氣也湧了上來。
酷拉皮卡依舊沒有回答夏奇莫諾的意思,而是放松身體,稍微退後了一步。
“果然現在還是太早了。”他抓著鎖鏈,“我現在的敵人是那些普通的護衛,至於伱,還有另外兩個念能力者……”
“是老師的獵物。”
酷拉皮卡朝夏奇莫諾露出一個意義不明的淺笑,然後猛地偏頭。
咻地一聲,刺破空氣的尖嘯傳來,有什麽從酷拉皮卡身後的黑暗中射出,從他偏頭挪開的地方突入到光亮之中。
只是,夏奇莫諾還沒看清那是什麽,就見站在他面前的「屋簷下的十一人」,有將近一半被直接洞穿,露出整齊劃一的可怖豁口!
“什麽鬼?!”
夏奇莫諾大驚失色,就見一個黑點迎面而來,快到不可思議。
他下意識地伸手要擋,它卻直接穿過了手掌,噗嗤一聲,扎進了他的額頭!
暗夜的河堤陡然死寂了片刻。
隨即,那「屋簷下的十一人」通通化作青煙消散,而夏奇莫諾像是忽然失去支撐一樣,一頭扎在了草地上,殷紅鮮血汩汩流出。
又是一陣沉寂,隨後才有人聲騷動。
“夏奇莫諾?你……”
凜仙為了防備敵襲,把手裡的火紅眼交給另外一個守衛拿著。
此時他站得比較近,還未問出問題,就看得清楚。
夏奇莫諾睜大雙眼,眼神驚愕,嘴巴微張,看來是死得不能再死了。他的額頭上扎著一根奇異古怪的手杖,它貫穿了夏奇莫諾的整個腦袋,如今看起來就像是死去的夏奇莫諾的一個裝飾品一樣。
這時,一個身披黑袍、戴著鳥嘴面具的身影從夜幕中走出,距離凜仙不過五米。
凜仙喉嚨莫名地發癢起來,身上冷汗直流,他甚至沒有意識到這人到底什麽時候在那兒的,按理來說,他不該毫無察覺才對。
除非……
只見那人將手杖從夏奇莫諾的腦袋中拔出,然後朝著地面甩了甩,甩掉了粘稠的暗血,隨後,他望向凜仙。
凜仙與鳥嘴面具後的那雙黑眸對視上,就覺得渾身冰冷,好像置身於冰天雪地中一樣,一時間竟然因恐懼而動彈不得。
動物之間,往往一個照面,便能分出哪一方更為凶悍,凜仙此時就是擁有了這種本能。
我會死。
繼續待在這裡,繼續與他交手,我會死!
我……不想死。
“啊啊啊啊——”
凜仙竟不顧一切地大喊大叫起來,出乎了眾人的預料。
他轉身翻越河堤欄杆,跳進了翻湧的西奧多河裡,撲通一聲,就不見了蹤影。
傑爾曼看了一眼,沒有去追。
他對於實力差距過大的對手提不起多少興趣,除非對方自己招惹上來,或者對方的某些行徑惡心到他了。
凜仙沒能滿足以上兩點,既然憑借直覺,即刻跑路了,那就算了。
想要殺的人,總有理由的,不想殺的人,什麽理由都沒用。
他不是嗜殺之人,並沒有忘記這次的目的,是幫助酷拉皮卡奪回火紅眼。
一眾護衛都吃驚地看著眼前一幕,這個男人出現不到半分鍾,夏奇莫諾就被乾掉,凜仙也嚇得跳進河裡。
怎麽回事?!
他們可是僅次於達佐孽隊長的兩大好手啊!
此時此刻,看到傑爾曼望向這邊,一眾護衛們都有些不知所措地後退。
只聽戴著鳥嘴面具的男人,高聲說:“我們不想把事情弄得很複雜。把火紅眼留下,你們離開,否則就是這個男人的下場。”
傑爾曼指的“這個男人”,自然是慘死當場的夏奇莫諾。
眾人一時都有些錯愕,沒想到對方原來不是刺客,而是搶劫犯,一時間都恍惚地回頭,望向妮翁、亞裡沙以及達佐孽。
然而驚異還未散去,妮翁就強行推開亞裡沙,雙手叉腰地大喊:“不可能!我絕不會把火紅眼交給你們!這是我好不容易得來的!”
“你們想要火紅眼,就自己去找,憑什麽搶我的?兩個無賴!達佐孽,殺了他們,不要讓他們搶走我的寶貝!”
妮翁對夏奇莫諾的斃命、凜仙的倉皇逃竄毫不在意。
對於她而言,她根本就分不清這兩人強過其他護衛多少,隻覺得大概都差不多。
像她這種經常研究、收藏人體器官的,會覺得人類剝開皮肉、剖開肚腹後都一樣,沒什麽高低之分。
她直到現在還很有信心,達佐孽與十幾位護衛,手裡還有手槍,兩個搶劫犯還應付不了嗎?
說什麽她也不可能將夢寐以求的火紅眼交出去!
“妮翁大小姐……”達佐孽親眼看著夏奇莫諾慘死,凜仙不戰而逃,心裡沒底,此時露出無奈的神情,“對方是強敵,或許……”
妮翁聽出了達佐孽語氣裡的妥協,卻是撥浪鼓一樣搖頭,固執地尖叫:“不行就是不行!這是我的!憑什麽給他們?!”
“你們要是讓我的火紅眼被搶走了,我就告訴爸爸,讓他炒了你們!”
妮翁哪怕是在警告一眾護衛,還是帶著特有的不諳世事。
達佐孽與護衛們也的確被她強行架在了火上烤,如果真被妮翁大小姐打小報告,之後很可能是吃不了兜著走的結局。
“亞裡沙、哈維。”達佐孽隻好說,“保護大小姐與火紅眼離開,我們盡可能地拖延敵人,待會就趕上你們。”
亞裡沙以及抱著火紅眼的護衛哈維都應了,連忙要帶著妮翁離開。
妮翁見達佐孽聽自己的,這才展露笑容,走之前還鼓氣道:“達佐孽,給我狠狠地教訓他們,事後我要拿他們當人體標本!”
她還不知道酷拉皮卡是最後一個窟盧塔族人,隻當那兩人都是普通人,否則或許會更興奮。
哪怕普通人的身軀與器官沒有多少收藏價值,但是拿來製成標本,狠狠地發泄今夜遭受的驚嚇,也是不錯的,當然這是她平時的慣例了。
達佐孽隻好應了,心想著今夜或許贏不了,可是拖住對方應該是沒問題的。
傑爾曼聽到這裡,不用回頭,都能感覺到酷拉皮卡身上散發出來的滔天殺氣。
每一對族人的火紅眼,對於酷拉皮卡而言,就曾經是熟悉的一張面孔,那張面孔的主人曾活生生地與他打過招呼、聊過天。
現在,人死了,他的眼睛還被毫無廉恥、同理心的人拿走,酷拉皮卡怎麽可能不發怒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