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許多人念出了自己的詩作,孔穎達和岑文本一一點評。
孔穎達的點評相對溫和,岑文本言辭就比較犀利了。
不過這也和兩人的身份有關,孔穎達雖然有官職在身,但是從事的全部都是教育工作,點評的時候以指點為主。
岑文本乃是中書侍郎,只是站在一個文人角度去點評。
時間慢慢過去,大多數人都念了自己的詩作。
讓林軒疑惑的是,李承乾那邊到現在並無一人出場。
見沒人站出來,李承乾對杜荷使了一個眼色。
杜荷微微點頭,站起身來,笑道:“在下有一首拙作,請孔博士和岑大人斧正。”
“日夕望鄉思,雲月思悠然。”
“稍憶江上人,踟躕倦征帆。”
“昨日馳驛道,複見東林田。”
“朝來見秋景,極望無遺煙。”
“別理雖未已,而我涕淒然。”
杜荷緩緩念完,微微一禮,等待孔穎達他們點評。
孔穎達一臉讚賞道:“不愧是蔡國公之子,頗有乃父的風范,怕是你父親當年在你這個年歲,也作不出如此好詩。”
岑文本讚同道:“確實不錯。”
雖然兩人沒有說杜荷的詩是目前最好的,但是從兩人的評價中,就可以看出,杜荷的詩要勝他們一籌。
許多和杜荷相熟的都驚訝的看著杜荷。
他們有些不太相信這首詩是杜荷作出來的。
杜荷心裡暗笑,這首詩可是他兄長寫的。
雖然他心裡對兄長那個書呆子有些不屑,但是他兄長的才學還是不錯的。
“多謝孔博士和岑大人誇獎,在下以後會繼續努力的。”
杜荷行了一禮退了下去,目光看向了李泰,眼神中帶著一絲挑釁。
李泰面無表情,站起身來,拱手道:“小王也作了一首詩,請孔博士和岑侍郎指點。”
李泰是親王,孔穎達和岑文本回了一禮,示意他開始。
“歲經酒綠捧瓊瑤,潘令嗟谘近可攀。”
“不敢攜琴當戶樹,亂鳴聽雨冷風煙。”
“好一個不敢攜琴當戶樹,亂鳴聽雨冷風煙。魏王小小年紀,竟能做出如此詩作,將來必是一代文豪。”孔穎達讚歎道。
岑文本眉頭微皺,這次詩會很顯然是李承乾為了和李泰爭鬥弄出來的。
他根本不想參與,然而他有教導李承乾之責,李承乾親自請他,他也不好拒絕。
“確實是難得的佳作。”岑文本說道。
他心裡雖然偏向李承乾,但是他卻不會因此說謊。
李泰謙虛道:“一首拙作罷了,涇陽侯可是寫出數首可以流傳千古的佳作,在他面前,小王只是獻醜罷了。”
李承乾聽到李泰的話,心裡燃起了一絲希望。
眼下他已經輸了,如果林軒能夠拔得頭籌,也可以打壓李泰的氣焰。
“青雀倒是提醒了孤,林軒你可有什麽佳作,讓大家欣賞欣賞。”李承乾笑道。
林軒搖了搖頭,說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近日腦子雜念頗多,就不獻醜了。”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孔穎達眼睛一亮,讚歎道:“駙馬大才,光憑這一句,就遠勝諸人矣。”
“孔博士秒讚了。”林軒拱手道。
岑文本笑道:“一直聽聞駙馬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李承乾聽著兩人誇讚林軒,臉色卻有些陰沉,雖然他努力克制,但是李泰還是看出他臉上的笑容非常勉強。
李泰心裡暗笑,他之前就在暗自觀察林軒,發現他並沒有要出手的意思,他剛剛故意提到林軒,就是想讓李承乾把希望寄托在林軒身上。
只要林軒一拒絕,兩人之間就有了裂痕。
其實他心裡也擔心林軒礙於李承乾的請求,會出手,結果林軒直接拒絕了,看到李承乾的臉色,他就知道自己目的達到了。
俗話說的好,不怕神一樣的隊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王敬直本來就因為上次詩會的事情對林軒不爽,加上林軒娶的是嫡長公主,而他娶的卻是庶出公主。
見林軒三言兩語就贏的孔穎達和岑文本的稱讚,冷笑道:“涇陽侯的文采確實斐然,明明是江郎才盡,卻被你說的如此冠冕堂皇,還贏的孔博士和岑大人的誇獎,著實令人佩服!”
王敬直的話不僅讓李泰臉色一變,也讓孔穎達和岑文本非常不快。
什麽意思?
這是在說他們有眼無珠,被人蒙蔽了?
“閉嘴!”李泰瞪了王敬直一眼,對孔穎達和岑文本拱手道:“敬直胡言亂語,還望孔博士和岑大人見諒。”
“魏王言重了,王駙馬只是發表自己的看法而已,何來見諒之說。”孔穎達冷澹道。
岑文本更是乾脆,一句話都沒說。
林軒臉色平靜,但是程處默他們都能感覺到他壓製的怒火。
對於林軒來說,他本不想參與李泰和李承乾的破事。
說實話,他對李承乾有些失望了,該說的早就說了,李承乾卻依然顧著跟李泰爭鬥。
這次他拒絕不了才過來的,本想看看熱鬧,然而有了剛剛王敬直那一番話,他要是就這麽走了,等詩會結束,誰知道外面會怎麽傳?
他是不在意這些,但是林東陽和李麗質呢?
以後出去,難免會被人冷嘲熱諷。
想到這裡,林軒站起身來,澹澹道:“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
“晴空一鶴排雲上,便引詩情到碧霄。”
“山明水淨夜來霜,數樹深紅出淺黃。”
“試上高樓清入骨,豈如春色嗾人狂。”
念完,林軒沒有管陷入震驚的眾人,拱手道:“太子殿下,孔博士、岑大人,火藥監還有要事需要處理,在下先告辭。”
說完,不等李承乾他們回應,轉身便走。
程處默他們也行了一禮,追著林軒而去。
孔穎達和岑文本回過神來,對視一眼。
“好一個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
孔穎達神色複雜道:“有人將他稱之為詩中鬼才,老夫還頗有些不認同,今日看來不愧詩鬼之稱,從今以後,怕是沒幾個有勇氣寫秋詩了。”
你開頭就寫自古以來,文人墨客都悲歎秋天蕭條、淒涼、空曠,我卻說秋天遠遠勝過春天。
如果後面寫的一般也就罷了,但是整首詩確實是一首能夠流傳千古之作。
以後別人提筆寫秋,就會不自覺的想到這首詩。
要是再去悲歎秋天蕭瑟淒涼,豈不是顯的自己俗套。
岑文本讚同的點了點頭。
“林軒等等我們。”
林軒出了東宮,剛想上馬,就看到程處默他們一群人跑了出來。
“你們怎麽也走了?”林軒眉頭一挑。
他一個人走沒事,現在跟來這麽多人,不用想這次詩會也虎頭蛇尾了。
“你都走了,我們還留下幹什麽!”程處默笑道:“走,我們喝酒去。”
林軒心情有些煩悶,點了點頭,同意了下來。
……
林軒他們離去,詩會草草的結束了。
一回到芙蓉園,李泰壓製許久的怒氣終於爆發了出來。
“蠢貨,你沒事去招惹林軒幹什麽?”
本來因為他的話,林軒和李承乾之間有了裂痕。
雖然林軒說的話得到孔穎達和岑文本的誇讚,但是畢竟不是詩,如果沒有後面的事情,那最後就是他奪取了詩會頭名。
到時候李承乾的威望必然遭到不小的打擊。
然而這個蠢貨非要去招惹林軒,最後林軒丟下一首詩離開了。
不用想,詩會發生的事情,都要被這首詩掩蓋,誰還會去管詩會上發生了什麽。
王敬直被李泰當著這麽多人罵,臉色非常難看,但是他卻不敢發作。
“我也是看殿下出言擠兌他,才那麽說的。”
“這麽說你還是為本王好了?”李泰冷笑道:“別以為本王不知道你心裡是怎麽想的。如果你再做這樣的蠢事,本王就和老師說說,讓你回太原去待著了。”
王敬直臉色一變,他雖然是太原王家人,但是他們這一脈只是旁支而已,早就搬到了關中定居。
因為王珪受李世民看重,因此他們這一脈在王家的地位提升了許多。
王敬直以前沒少被主脈的年輕子弟欺負。
自從他們這一脈崛起,王家主脈的那些公子哥到長安來玩,他也沒給那些人好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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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就這麽被送回太原王家,那些主脈子弟能放過他才怪。
“殿下,敬直雖然這次做的不對,但是一直對你忠心耿耿,還請殿下給他個機會。”有人為其求情道。
“對對對,還請殿下再給我個機會。”王敬直連忙說道。
李泰臉色緩和了幾分,他也沒想真把王敬直怎麽樣,不管怎麽樣,王珪的面子還是要給的,他這麽說就是想敲打王敬直一番。
……
林軒回家的時候,已經有了七八分醉意。
李麗質聞到林軒身上的酒味,吩咐紫衣她們去準備熱水為林軒沐浴,一邊幫他脫去外袍。
一靠近,酒味更加刺鼻,不知為何,李麗質有種想要嘔吐的感覺。
“嘔…”李麗質連忙捂住了嘴。
林軒關系道:“是不是熏到你了?你別管了,我自己來。”
李麗質搖了搖頭,說道:“夫君我沒事。”
說著李麗質又要幫林軒脫外袍,然而一聞到刺鼻的酒味,又有了嘔吐之感。
“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林軒眉頭微皺,他以前又不是沒喝過酒,李麗質從未像今天這樣。
“我沒事。”李麗質平複了一下,感覺好受了許多。
春月有些擔憂道:“公主這幾日有些嗜睡,要不還是找大夫看看吧。”
林軒臉色一變,說道:“怎麽不早點告訴我?”
李麗質安慰道:“是我不讓她們告訴你的,都快入冬了,人有些嗜睡很正常啊。”
林軒卻不怎麽想,連忙吩咐人去請大夫。
李麗質見林軒堅持,也沒再說什麽,相反林軒如此著急,她心中感到非常甜蜜。
皇家醫院距離周莊不遠,沒多久大夫就被請了回來。
大夫號完脈,笑道:“恭喜侯爺,公主這是有喜了。”
“有喜了?”林軒愣住了。
他記得他就回來那次沒有做保護措施,就那一次就中了?
李麗質聽到自己有喜了,滿心歡喜,然而卻見林軒並沒有多少歡喜之色,疑惑道:“夫君,你不開心麽?”
林軒回過神來,露出一絲笑容,說道:“沒有,我很開心,只是這個消息太突然了。”
大夫交代了一番,然後告辭離開了。
林軒親自將大夫送走,詢問了一番,得知李麗質已經懷孕一個多月了,算算時日,正好是他回來的日子。
林軒心裡有些懊惱,但是事到如今,如果打掉孩子,對李麗質傷害更大。
而且李麗質也不可能願意。
回到房間,就看到李麗質面露微笑的撫摸著肚子。
林軒好像從她身上看到了母性的光輝。
“夫君,你說咱們兒子以後叫什麽名字?”李麗質笑著問道。
“還沒生呢,誰知道是男是女。”林軒搖頭道。
“一定是兒子。”李麗質肯定道。
林軒摟住李麗質說道:“無論男女都是我們的孩子,我都喜歡,你別想那麽多。”
“嗯。”李麗質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李麗質懷孕的消息,沒多久就傳遍了整個府邸,林東陽和張清帶著林婉兮匆匆趕來。
“臭小子,麗質有喜這麽大的事情也不通知我們,要不是下人說,我們到現在還不知道。”張清瞪了林軒一眼罵道。
林東陽也沒給林軒好臉色。
“爹, 娘,我知道這個消息已經亂了分寸,忘記了。”林軒陪笑道。
張清瞪了林軒一眼,坐到了李麗質身邊,說道:“麗質啊,現在有了身子一定要注意,要是軒兒惹你生氣,就告訴娘,我收拾他。”
林軒摸了摸鼻子,這才剛懷上,自己地位就直線下降了。
林東陽作為公公不好意思湊過去,給了林軒一個眼神,示意他出去說話。
來到客廳,林東陽坐下後問道:“這件事你派人通知宮裡了麽?”
“爹,我連你們都沒通知,你說呢。”林軒苦笑道。
林東陽聞到林軒身上的酒味,眉頭微皺:“麗質現在有了身孕,以後你多再家陪陪她,別弄的一身酒氣。”
“知道了爹。”
“趕緊派人通知宮裡一下,不然陛下娘娘該怪罪了。”林東陽叮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