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弘基是河北道軍政總管,他最了解邊境的局勢,所以第一個開口:“這扶余城是一處是非之地,歸屬權是高句麗的,但是他們卻從沒有真正因為這座城池而得利什麽。
因為這裡跟契丹、靺鞨、室韋三個蠻夷之地都接壤,所以經常受到這三族的光顧,鬧得扶余城沒有產出不說,還成了名存實亡之地,實際上就是五不管的地方。
高句麗君臣使了個小心眼,看似是割地,實則是甩給我們一個包袱。”
其他幾位將軍紛紛點頭,認可這是一塊無用之地。
魏征看向了特使王矽,“王尚書,既然我們得了這塊地,那就是我大唐領土,高句麗不治理是無能,大唐不能不管。而且大唐天威赫赫,扶余城歸了我們,四周小部族應該不敢進犯的。
不知道王尚書對於如何治理,有什麽良策?”
王矽沉吟片刻,神色複雜的開口道:“我大唐河北道瘟疫內患尚且沒有抹平,現在又多一塊是非之地,不說治理,單說治安方面,恐怕需要強軍一支,得不償失啊!”
李恪輕輕推了下身邊的杜少清,朗聲道:“之前我等都反對接收這塊地,只有杜神醫勸說接收,想必肯定不會是為了幫助高句麗快速達成合約,應該另有深意,何不讓杜神醫談一談?”
眾人紛紛看向了杜少清,除了王矽不甚看好之外,其他人可都是知道杜少清本事的。
杜少清從懷裡掏出了一份這幾天自己做出的簡單策論,前線因為拆除京觀遷移屍骸用時三天,他是個局外人,閑來無事就做了下規劃。
“各位,扶余城可是件難得的寶貝,只是高句麗有眼不識金鑲玉罷了。
這裡是五國交界處,不是最佳的治理安民之城,卻是最佳的商貨流通之地,有了這座城池,我們大唐就可以便捷的跟東北四個鄰國通商,四個都是蠻夷放牧之地,貨源充足,開放經商,就相當於大唐抓住了整個東北的資源一樣。”
王矽皺眉道:“杜神醫,治國之道,你還要依商賈而論?這是兒戲嗎?”
杜少清挺直了腰杆朗聲道:“國家賺異族的錢財,充實國庫,補益我國百姓,利國利民之事,豈是兒戲?士農工商都是國家命脈,為何治國之道恥於言商?”
魏征勸道:“聽杜神醫說完,我等不是不知變通的腐儒,能夠利國利民,何必拘泥?”
“為了保證扶余城能夠安穩成為商業重地,必須有一支不下五千的軍隊常年駐扎守護,要不然一切空談,扶余城依舊會像在高句麗手上一般模樣。”
尉遲恭反駁道:“五千常駐軍隊?大唐是府兵製,哪裡有常駐軍隊?也就陛下身邊的,和守衛王城的那一點部隊是常駐,扶余城要五千?這不可能,供養不起。”
“聽我說完,這五千軍隊扶余城的收入完全養得起,四周三個遊牧蠻族,盛產皮貨、牲畜、草藥等等,平日裡他們都棄之如履一文不值,扔在一邊攔了都沒人要,我們大唐可以用國內半成的價格不限量收購,再運輸進國內,加上一路運輸損耗,成本也不到國內的兩成,淨賺八成利潤,養不起區區五千人?頓頓吃肉都養得起。”
“這,這,你這樣暴利?有人賣嗎?”王矽睜大了眼睛不信道。
“當然,別說是半成價格收購,如果我們用絲綢、珠寶、茶葉等珍貴的東西去換,一匹絲綢我有信心跟那些蠻族首領換來一百頭牛,國內耕牛什麽價格?兩貫甚至三貫吧,一匹絲綢多少錢?
這樣算起來我基本上就沒花錢。”
聽到這個解釋,所有人都看著杜少清,這廝哪裡是什麽神醫?簡直就是天下第一奸商啊。
魏征搖頭道:“不,蠻族的牛都是野性難服的肉牛,用來殺了吃肉可以,不能作耕牛的,利潤沒那麽大。”
“野牛?肉牛?什麽野牛馴不服?穿鼻孔啊,太簡單了。”
“你說什麽?你的意思是說,你有辦法馴服野牛?”魏征直接起身來到了杜少清正視問道,“如果你真有這個本事,那絕對是大功一件,你跟公主的事情,老夫就是舍了老臉也要伸頭替你跟陛下爭一次。”
杜少清懵了,弱弱的問道:“大唐很缺耕牛嗎?”
劉弘基點頭道:“豈止是缺?簡直就是奇缺,百姓不可能一戶一耕牛,平均全國五戶一耕牛,有些窮地方甚至一村一頭牛,大多數田地都是人來拉犁。
國家立法禁止殺牛,可依舊收效甚微。”
好吧,這麽一解釋,杜少清感覺自己要撿到一個大功了,鄭重的點頭回答道:“我有信心可以快速馴服野牛,有多少能馴服多少,這麽說來,這個扶余城其實不用做別的,單單用買肉牛的幌子抵價收購野牛就不得了了。”
劉弘基大手一揮,“來人,速速派人去跟契丹一族買回十頭野牛,無論品相,越快越好。”
這位是個實乾家,竟然要立刻試驗真假,隨後杜少清繼續將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說的有理有據,眾人不斷點頭,就是那禮部尚書王矽都刮目相看了,心道這位杜大才子,看來除了略帶商賈習氣之外,的確是個治國大才。
三天之後,如杜少清所言,當著眾位將軍的面,他真的用穿鼻孔的方式,將十頭野牛馴的服服帖帖,魏征知道,這一趟出來,最大的收獲除了是滅河北瘟疫之外,就是挖出了杜少清的真本事,甚至算計高句麗的賠償那些,都不如得一個杜少清重要。
沒過幾天,王矽先走了,河北戰事已經平息,自己這個特使也沒用了,帶著幾位將軍的請罪文書就回去了,魏征沒寫什麽請罪之類的,他說過,這件事要擱置下來,日後回長安跟皇帝面談的。
“走吧,營州就留尉遲將軍掃尾好了,我們該回幽州收尾治瘟疫了。”魏征帶著杜少清個李恪幾人,也出發趕回了幽州。
幽州城外,災民們走了八成,剩余兩成是真正瘟疫沒除根的,其余八成是治好的,還有本就沒得病的流民,現在家園無事了,就自發回去搶收糧食了。
杜少清帶著李君羨還沒走到醫官營地呢,就聽到了四周災民不斷的道謝,“杜神醫回來了,感謝杜神醫救命之恩呀!您一家子都是大好人。”
杜少清心說,這些百姓真熱情,感謝人直接感謝一家的。
可是另一個百姓說的話讓杜少清傻眼了,那人喊著:“杜神醫,您和您夫人都是活菩薩呀,我們謝謝您。”
我夫人?這更奇怪了,我夫人在皇宮呢。
“哎呀,神醫跟神醫夫人真是般配,郎才女貌,天生一對呢。”
聽到這個,杜少清再想不到,那就真是蠢了,他一拍大腿,“我夫人來了?不是說好她在家看好孩子的嗎?來瘟疫區幹什麽?
李將軍,快,快些幫我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