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二人都是在醫館裡面,沒有病人的時候,在後宅休息聊天,今天反常,換成了杜家的侯爵府,純粹是杜少清被迫躲出來的。
“其實你沒必要這樣,憑你的本事,別說開門收徒,就是開宗立派都沒人敢說什麽,那麽多人登門送孩子拜師,何不從裡面選幾個良才收下?
要知道你出道時間短,卻再也離不開這長安城,總是要發展人脈積累根基的。”謝老道勸解道。
杜少清喝著茶也在思考,老道超然物外,能夠這樣提點可以說是掏心窩子了。
良久之後還是拒絕道:“算了,我這個人,除了醉心醫術之外,別的真提不起興趣,有道是良才難尋,收徒育人的事情,看緣分吧。
至於說根基什麽的,我沒什麽野心,就想做個閑散逍遙之人。
實不相瞞,對這長安城我真沒什麽留戀的,什麽時候有機會的話,我還是會回到落霞鎮老家逍遙自在。”
“嘖嘖,你這無為心境,不修道可惜了。
少清啊,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不是你想脫身就能脫身的,你已經踩進來了。”
杜少清自信道:“對我這麽沒信心嗎?
可別拿其他人的事跡跟我比,在我之前的人,好像也沒聽過誰有我這樣的經歷吧。”
“哈哈哈哈,你小子倒是毫不謙虛!
是啊,一身醫術救了皇家多少人命。
身世尊貴,娶了最尊貴的公主,還能同時再娶一位奇女子。
經營著堪比國庫的天下第一商會……
太子、皇子是你弟子……
你杜少清的事跡,真的不勝枚舉,可以說是前無古人了。”
謝老道笑著列舉,心裡卻還在堅持認為,杜少清越是尊貴榮顯,就越陷進去的深,日後越不好脫身。
他現在的自信,也不過是年輕氣盛的豪氣罷了,等他四十歲之後,經歷過世事滄桑,恐怕就不會這麽說了。
杜少清擺了擺手道:“老謝你別吹捧我,你這個形象,諂媚的畫風根本不適合你。
還是說說眼前吧,也不知道哪個缺德的,將事情泄露了出去,知道是我派弟子覆滅佛門,三人成虎啊,這不,才幾天時間,我都快被人們神化了。”
杜少清嘴上沒說,心裡已經斷定是自己的老嶽父了。
謝老道撫著胡須笑道:“你也別瞎猜,狄仁傑頂著個光頭回來,加上洛陽發生的一切,有心人稍微一猜就能想到跟你有關,你要是不出手,十萬百姓圍住洛陽要殺你的謠言怎麽破的?
如果說天下誰能跟佛門對抗,估計大家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你,連陛下都不行,畢竟你可是屢次創造奇跡,壓服五姓七望的人物。”
額……好吧,也有些道理,狄仁傑的光頭太顯眼了。
“咳咳,說起來,這次佛門被滅,連根基都被悠悠之口斬斷,得利最大的,應該是道門吧。”杜少清岔開話題道。
聞言,謝老道臉色有些複雜,杜少清不解。
良久之後老道長歎一聲,說了一個消息:“你還不知道吧,朝廷已經下令了,鑒於佛門的做法對百姓造成的種種傷害,未免此等惡行再次發生,責令道門整改。”
“整改?怎麽改?佛門是外來的信仰,道門可是土生土長多少年的,總不至於……”杜少清驚詫道。
“呵呵,那還不至於,別忘了道門祖師爺,可還是當今李氏皇族的先祖呢,可能也正是因為如此,皇帝才不得不有所顧忌。
所謂的整改就是,天下任何道觀不得擁有土地田產,不得佔山為主,
不得強迫或者蒙騙百姓……總歸一句話,不得發展壯大,還要收起心思,從此道觀之地,一切開支都來自於百姓供奉的香火,若是沒有香火的,就唯有進山潛修一途。”
“不會吧,這麽直白生硬?”杜少清震驚了。
“當然不是,檄文用詞古樸文雅,甚至還讓人感受到朝廷處處在為百姓考慮,但真正的意思和帶來的結果,就是這樣的。
而且道門還不得不遵令行事,佛門的例子在前面,若是反抗,誰也不敢保證朝廷另有手段。
不得不說,我們這位皇帝陛下,真是雷霆手段啊!”
嗨……鬧了半天,自己背負了惡名,還是讓老嶽父漁翁得利撿了便宜,杜少清覺得有些好笑,薑還是老的辣。
片刻之後,老謝不再感懷,飲下一杯清茶,回憶起來一切的起因,突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說來都讓人不敢相信,所有這一切的起因,竟然是當初你我共同為我那傻徒弟房二算的一卦。
若不是我去會昌寺宰了辯機和尚,恐怕也就沒有這後來的一切吧。
事實離奇,恐怕除了你我,沒人會相信這個吧。”
杜少清訕訕一笑,“這就叫蝴蝶效應。”
“什麽效應?蝴蝶什麽?”
且不說杜少清如何跟謝老道聊蝴蝶效應,再說醫館避難的狄仁傑,從少林寺平安回來之後,狄仁傑休息了幾天調整情緒,到底不是凡人,很快就拋開心底的遺憾,站在了大家面前。
可讓他想不到的是,竟然被師妹小萱萱纏上了。
第一次近距離接觸一個光頭和尚,小萱萱別提多麽好奇了,而且聽說以後都不會再有和尚了,這下狄仁傑這個小光頭就變得更加珍稀了。
“小師妹,別再跟著我了好不好,算師兄求你了,我叫你小師姐行不行?”狄仁傑被纏得沒招了,開始求饒。
小萱萱眼睛一亮,隨後狡黠道:“嘿嘿,我怎麽沒想到呢,好主意,那好吧,你叫我小師姐好了。”
“嗯,我叫,小師姐!”狄仁傑連忙喊道。
“哈哈,小師弟乖,來讓姐姐看看你的光頭,長這麽大,我還沒摸過別人的光頭呢。”小萱萱滿意的叉腰戲謔道。
啊?你……
“小師妹,你詐我?說話不算話,我都叫你小師姐了,你還纏著我?絕對不行!”狄仁傑大聲申斥著。
小萱萱眯著眼睛辯駁道:“是嗎?
可是剛剛我隻答應你叫我小師姐,沒答應你不纏著你呀。
嘿嘿,不光是你,等下我也去找其他幾個師兄,照著這個辦法纏著他們,直到他們都叫我師姐為止,還要多謝小師弟出的好主意呢。
真想看看崔灝師兄那麽大人叫我師姐的樣子,嘖嘖……”
噗……狄仁傑都快吐血了,可以預見,小師妹說得出做得到,恐怕真的成了之後,一幫師兄弟絕對會將仇恨都記在自己頭上,完了,怎麽就招惹了這個煞星……
“不過你也不用這麽為難,我說了的,只要你讓我摸摸你的光頭就放過你啦,快點,乖……”小萱萱像是召喚小喵喵一樣對狄仁傑蠱惑道。
狄仁傑都快哭了,“小師妹,放過師兄吧,這兩天我身體不舒服,過幾天好不好?”
“哼,想蒙我是嗎?我也跟爹爹和道長爺爺學過幾招的,你根本就沒病,比我都健康呢。
過幾天?過幾天你頭髮都長出來了,我還去哪裡找光頭?不行,就今天,就現在!
再不答應我可是要叫幫手了。”小萱萱不滿道。
……得,這丫頭越長大越不好糊弄了。
憑心而論,狄仁傑打死都不願屈從於小萱萱的淫威,可心底總是有個聲音告訴自己,今天如果不妥協,怕是這位小奶奶打發不了的。
於是乎二人僵持了一炷香之後,狄仁傑慢慢蹲下了身子,十分屈辱道:“好吧,說話算話,就看一下,你再敢反悔糾纏,我就去找師娘評理!”
“不會不會,嘿嘿,人家最講誠信了,就知道狄仁傑大師兄人最好了。”
小萱萱立刻換了一副撒嬌賣萌小可愛的嘴臉,狄仁傑早已經對這個小師妹的古靈精怪見怪不怪了。
小萱萱好奇的摸了摸狄仁傑的光頭,上面已經有了剛剛長出來的發茬,並不光滑。
“也沒什麽稀奇呀,比弟弟的光頭大一點罷了,還有些扎手。
不對呀,聽說和尚頭上不都有些小點點嗎?你的怎麽沒有?大師兄,你不會是假和尚吧。”
噗……狄仁傑一頭栽倒,這問題問的,讓我怎麽回答?
說我是真和尚?不對,我是去臥底的,沒想真當和尚。
但說我是假和尚?更不對了,剃度受戒得了法號,最後還承擔了少林寺所有傳承,目前算是光杆少林方丈,這都是假和尚,估計天下沒真和尚了。
狄仁傑頭上是沒有戒疤的,當初剃度的時候,少林方丈覺得,這孩子既然是佛祖選定的傳人,自己可以幫忙剃度,卻沒資格代替佛祖幫小和尚點香疤受戒。
而且佛祖已經傳下法號,所以戒疤什麽的,可有可無了,也因如此,狄仁傑免去了一番苦楚。
“好了好了,你摸完了沒有?告訴你啊,就這一次,以後不準再纏著我。”
很快小萱萱也覺得沒意思,拍了拍手離開了,但是卻因為狄仁傑最後這句不耐煩,小丫頭眼珠一轉,想到了什麽損主意。
太醫館門外,人群排起了長隊,不是來求醫的,而是來尋杜少清拜師的,長安已經傳開了,說杜駙馬派弟子出手,鏟除了邪惡勢力佛門,是百姓免了被騙的災厄。
盡管醫館夥計一次次跟人解釋說,我們的人只是去破除洛陽謠言的,可沒人信呀。
“大師兄,你不是說要在後院潛心讀書嗎?不等到頭髮長出來就不出門的嗎?而且現在外面都被圍住了,你這個樣子出去,怕又是麻煩。”醫館院子裡,常百草看到狄仁傑想去前廳,連忙勸住了。
狄仁傑一臉苦笑道:“多謝師弟提醒。
只是剛剛好像惹了小師妹,所以……”
“哦……大師兄是想出去躲躲?”常百草恍然大悟。
狄仁傑很想告訴對方,我是想通知你們幾個出去躲躲,要不然等小師妹回來的時候,你們都要叫小師姐了。
“算了算了,長安就這麽大,小師妹有大貓在手,躲哪裡都藏不住。
師弟,要不你去問問師父,能不能帶師娘來醫館轉轉。”
常百草會意,哈哈大笑道:“行,此次大師兄幫師父解圍立了大功,師弟我這就去幫忙請師父師娘過來,而且門前的是非,總這麽堵著也不是辦法。”
可惜事與願違,隻請來了杜少清和謝老道,為的是送走堵門的人,長樂公主要在家照顧孩子,醫館太亂了,不方便過去。
等到杜少清送走了門口的人,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了,恰好小萱萱騎著大貓回來了,身後還跟著一幫小夥伴。
“爹爹,我請這群朋友來咱家玩,你不會攔著吧?”小萱萱眨眨眼道。
杜少清笑道:“怎麽會?難得你有朋友來咱家做客,人多熱鬧。
中午留飯嗎?需要的話,你自己通知你三虎叔叔就行。”
“哇,謝謝爹爹!
嘿嘿,小夥伴們,快點跟我來,排好隊,我大師兄就在裡面,我帶你們去找他。”
小萱萱歡呼一聲,帶著一眾孩子魚貫而入,直奔後院狄仁傑。
額……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麽?閨女突然帶這麽多孩子找狄仁傑做什麽?
常百草哭笑不得道:“師父,你不知道,小師妹已經糾纏大師兄一上午了,說他是世上僅存的和尚了,非要拿大師兄的光頭摸著玩。
現在看來,嘖嘖……獨樂了不如眾樂樂,大師兄……藥丸啊!”
我去……杜少清腳下一滑,可想而知大弟子狄仁傑的下場,被這麽多孩子排著隊摸光頭?那畫面……
“這丫頭,真是胡鬧!
嗯……狄仁傑的光頭這麽受歡迎,一下子這麽多人,都可以賣票收費了吧?”杜少清摩挲著下巴小聲嘀咕道。
他好像是忽略了,也許長安的謠言不是皇帝傳出去的,無緣無故杜少清的弟子出家當和尚了,再回來的時候佛門倒了,這本身就有問題。
常百草差點栽倒,心說真是有什麽樣的老爹才有什麽樣的閨女,弄了半天,小師妹的不著調是跟師父學的。
片刻之後,醫館後院傳來一陣殺豬般的慘叫:救命啊!
連前廳給病人瞧病的老大夫的手都顫抖了一下,這也太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