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烈敲了敲桌子提醒道:“二位,我要提醒你們,如果咱們的士卒不加節製的濫殺,這一百萬可就瞬間縮水一半,一城糧食就剩下一半啦。”
“不會吧,殺五十萬百姓?他們的大軍才二十多萬,百姓哪能死傷這麽多?”契丹王滿不在乎道。
“高句麗百姓是士卒的好幾倍,據我所知,他們大小城池加上村落鎮子,不下萬余,一個地方被誤殺五十個,那就是五十萬的死亡了,嘖嘖……
而根據統計,光扶余城西南的那個小鎮,就被契丹士兵殺了九百多人……幾乎死光了!”
什麽???
“這群混蛋,沒我的命令,他們怎麽敢這麽放肆?
我這就去下死命令,戰場上除了高句麗的敵軍,誰如果要是敢殺一個百姓,耽誤大家賺糧食,立刻是全族公敵,趕出部落用石頭砸死!”
契丹王咆哮著喊道。
室韋大首領有些嘲諷的埋怨契丹嗜殺。
蘇烈馬上又舉了個例子,說室韋士卒在旁邊的小鎮殺了一千多……
然後室韋大首領咆哮聲更大!
其實這兩件事都是蘇烈捏造出來的,不過他可不擔心對方看穿或者去調查,因為只有他們稍微問一下就能知道,小城鎮村莊不算,他們所過城池造成的傷亡就足以讓他們心疼得要死。
最後包括杜荷跟靺鞨首領的會談都一樣,三族通過了大唐花錢買下高句麗地盤上面百姓一事,三族嚇死命令約束自己的族人不去劫掠殺戮,每過一城隻殺戮劫掠守城軍隊,對百姓堅決不準出手。
大唐還承諾城中官衙所得財貨跟三族平分,至於百姓家裡的小錢,一律不動,乾大事的不算小帳嘛,再說了,百姓家裡能有多少錢財?總得給俘虜留點口糧生存吧。
餓死俘虜也算戰損,就這一條,三族全都老實了,盡管欺壓禍禍百姓的事件依然不止,但去沒人再殺百姓了,所過之處雖然一片狼藉,但人還在,口糧還在。
一時間各位將軍手下的士卒風氣大變。
變化之快簡直讓人難以置信,如果不是他們散漫的行軍姿態,還有那陳舊破爛的武器裝備,不少人都會有種錯覺,大唐士卒好像都不一定有這樣的素質。
其實這就是杜少清要的結果,不單單是三族上層的死命令,真正喜歡擁護這項策略的,都是那些窮苦出身的三族士兵。
他們家裡放牧的,糧食不多,更顯珍貴,聽到說如果少殺一人的話,家裡能多分一百五十斤糧食,這樣的話,誰還會殺人?
在大家眼裡,這些不是戰俘不是人口,而是一個個行走的糧食堆,大家都盼著打完這一仗回家發個大財呢。
前線營帳之中,薛仁貴嚴肅的看著手下眾將問道:“還要多久能夠拿下新城?”
眾人一個個眉頭緊鎖,好似都犯了難一樣,李震分析道:“新城是高句麗西北最堅固的一座大城,淵蓋蘇文甚至不惜親自領兵五萬前來鎮守。
咱們手下雖說有十萬眾,但這些兵馬都是遊牧出身,本就不擅長攻城戰,所以……”
“所以你覺得我們打不下這座城池?”薛仁貴質問道,“既然連一座新城都拿不下,那我們為何要籌劃良久訂立滅國之戰呢?那豈不成了笑話?”
這個……
李震被問得面色一僵,硬著頭皮道:“若不計犧牲,用人命堆的話,或可半月破城,
只是戰損……”“那就不計犧牲!打下來,若不打開門戶,怎麽能長驅直入?”薛仁貴豪氣道。
“軍師,不計犧牲的話,戰損恐怕會高至五成!”
“五萬換五萬,不虧!”薛仁貴滿不在乎道。
眾將紛紛變色,大家偶讀看得出來,這位代理西路統帥的薛軍師似乎絲毫不在乎手下士卒的性命,可這樣不太好吧,盡管他們是異族,但現在都在我們手下,那就是我們的兵馬呀。
“薛軍師,三思啊!
不是說我們這幫人不能打硬仗,而是軍損一半,戰心易變,我們大唐的精銳尚且如此,這些來自異族的士卒怕是等不到戰損一半就要嘩變潰逃了。”李震勸諫道。
薛仁貴豈能不知這個情況,但身為主帥就要考慮全局,盡管自己處於攻方,但戰場上瞬息萬變,誰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攻守相易了。
“諸位,情況我豈能不知?但戰機稍縱即逝,李大帥在遼東城幫我們拖住了十萬高句麗精銳。
咱們如果不能盡快啃下新城這座硬骨頭,迫使高句麗精銳都縮回去回防老巢的話,他們就會很快朝著邊境增兵駐防,到時候別說滅國了,一場大戰,勞師動眾三十萬人,咱們連人家的腹地都殺不進去,傳出去怕是要被人笑死。”
就在這時,大帳外一聲長長的號子響起,一名信使快馬來到大帳前,翻身下馬送上一封快信。
是李績派來送信的,薛仁貴打開一看,猛拍大腿大叫不好,怕什麽來什麽,遼東城調出五萬大軍回援,新城守軍變成了十萬,戰機沒了。
“實在不行咱們豁出去試一試?萬一對方都是草包,咱們運氣好破城了呢?”尉遲寶林小聲道。
眾人無語的白了這貨一眼,程處默沒好氣道:“十萬對十萬面對面平地廝殺咱們都五五開,現在人家在城上佔據地利,咱們上去送死嗎?”
“那咱們這幾天都白打了?試過好幾次攻城,損失不小呢。”尉遲寶林納悶道。
薛仁貴道:“停止進攻吧,敵人增援五萬,攻下城池是不可能了,咱們現在能做的,就是穩穩扎在此地,拖住面前的十萬兵馬。”
負責前線進攻的將軍納悶的回到營帳,怎麽好端端的就撤了呢?
眾將解釋說對方來了五萬援軍。
那將領驚訝道:“援軍?還五萬?蒙鬼呢!哪有援軍,我們的人現在已經能有少量攻上城頭了,形勢越來越好,如果真的有五萬援軍,還不直接衝城裡殺出來對我們衝陣啊?
哪來的虛假消息?”
“懷遠城的李大帥手書所傳!”有人答了一句,那人立馬啞火。
可是他說的話也讓眾人產生了一個疑問,是啊,援軍幾天前就從遼東城出發了,為何新城不見動用呢?難道是虛張聲勢?
“隱藏著五萬大軍不現身,一定有陰謀!”尉遲寶林嚴肅道。
眾人自動忽略了他的話,心說這不是廢話嗎?大黑你是來刷存在感的嗎?誰都知道敵軍有陰謀。
李震沉聲道:“一支隱而不現的敵軍,怎麽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這話讓薛仁貴腦海裡靈光一閃,驚呼不好:“傳令下去,斥候向北撒出五十裡,全軍戒備。”
“軍師,你是不是說錯方向了?北面已經被咱們拿下了,咱們的敵人在南面,你往身後撒斥候做什麽?”程處默不解道。
李震問道:“你是說敵人或許會繞過去,從我們背後偷襲?
這不大可能吧,北面已經被咱們打下了,而且我們的糧草也從北面天天運輸,咱們的斥候也有散布,都沒有發現動靜呀。
你說會不會是這批援軍奔著東面杜荷他們去了?”
薛仁貴擺手道:“不會的,東面比我們晚動手幾日,消息傳得沒那麽快,試想一下,如果我們是高句麗一方,現在手握十萬大軍,還會僅僅龜縮在新城不出嗎?”
“當然不會,那我們早就衝出城來面對面衝殺……”尉遲寶林大聲道。
對呀,可現在人們沒衝殺,人呢?
“沒錯,不僅不會固守,依照淵蓋蘇文的性格,肯定是要收復失地的,甚至還想一舉吃掉我們這群人來報仇,否則的話,高句麗這場兵災過不去。”薛仁貴推測道。
不會吧,十萬人吃掉我們這十萬人?高句麗太貪心了點吧,眾人似乎還是覺得不可能。
可就在這時,又是一聲長長而急促的號子傳來,外面伴隨著大軍騷動的動靜。
“報,不好了,北面發現大批高句麗士兵,正在急速朝我們大營殺來,距離我們不足十裡路程了。”
什麽???眾人驚呼。
薛仁貴歎道:“果然如此,諸位,準備應敵吧。”
“這些斥候做什麽吃的?敵人都不聲不響的繞到我們背後貼上來了,真是廢物!”程處默罵道。
負責斥候情報的李震歎道:“老程,現在說什麽都晚了,不是我推卸責任,而是咱們背後畢竟是高句麗百姓,他們對咱們手下這群蠻子兵恨之入骨,當然會幫自己國家的大軍隱藏蹤跡。
讓我沒想到的是,對方行軍如此迅速,竟然跟李大帥的信使一同到了。”
其實這沒什麽奇怪的,李績的信使先去的扶余城,中間繞了彎路所以就耽擱了。
話不多說,眾人也知道形勢緊迫,跟隨薛仁貴出帳觀察了一番形勢,馬上開始組織起有效的應敵之策。
可惜十萬蠻夷兵普遍素質不行,打順風仗還可以,這種被人家圍著打的情況,一個個士卒紛紛情緒激動,十分不好調派,導致大唐一方白白喪失了禦敵良機,這種情況即便薛仁貴是天才也無濟於事。
所以最後的局面就是,高句麗城中五萬兵馬出來四萬,跟城外的五萬兵馬組成了就往大軍,裡應外合兩面夾擊大唐一方,
情急之下,薛仁貴下令舍棄營寨,以萬人隊為單位,分三個方向回身衝殺突圍,畢竟自己一方也十萬人呢,面對面廝殺不一定就是絕對的劣勢。
“前面的大軍主帥出來答話!我們大對盧要見你。”一名將領從高句麗軍陣中走出,朝著大唐的軍陣喊道。
薛仁貴心說這高句麗人這麽自大嗎?還不趁著前後夾擊的良機進攻,竟然有心思跟我聊天?
對身邊的李震吩咐一聲,讓他小心分配任務,隨時準備發起突圍衝鋒,自己去會一會高句麗這位梟雄大對盧。
讓淵蓋蘇文沒想到的是,對方的主將竟然這麽年輕,莫非大唐一方故弄玄虛,派個娃娃出來應扶自己?
“你就是大唐的主帥?大唐無人乎?讓一個娃娃出來統領十萬大軍?”
薛仁貴哈哈大笑道:“本將薛禮,正是此次大軍主將。
都說高句麗大對盧雄才英武, 沒想到也是個俗物罷了。
豈不知有志不在年高,無知空活百歲,本將有沒有本事統領十萬大軍,你何須多問,向北看一看我們打下的高句麗城池,不就是最好的答案嗎?
莫非是因為高句麗年輕一輩沒人了,只能讓你等這些老朽出來應敵?”
薛仁貴雖然正人君子,但面對敵人可不會弱了聲勢,一番話讓淵蓋蘇文氣得不輕,心說對面的小子好個伶牙俐齒,怎麽自己遇到的淨是這些貨色?。
他不知道的是,薛仁貴本不善言辭,但是跟著杜少清貼身護衛一年多,商人、醫者、木匠、廚子、奶爸保姆什麽都兼職過,可沒少鍛煉,自然有所長進。
冷哼一聲,淵蓋蘇文威脅道:“爾等進我高句麗境內肆虐百姓,作惡無數,現如今落入了我們的網中,不想被全部擒殺,那就束手就擒吧,憑這幫雜兵不是我的對手。
看在你後面家裡大人的份上,或可饒你們一命。”
薛仁貴微微回頭朝著李震看了一眼,對方會意暗暗點頭示意。
隨後薛仁貴對著淵蓋蘇文哈哈大笑著道:“大對盧,言語之中一直瞧不上我等小輩,今日就教你見識一下,什麽叫做青出於藍。
看我一箭取你頂上紅纓。”
嗯??小輩狂妄!淵蓋蘇文不滿道。
身邊的親衛連忙護住,“大對盧小心。”
“讓開了,距離兩百步,天下不知何人有這個本事,且看這無知小輩如何打臉!”
淵蓋蘇文話音未落,對面薛仁貴已經取出了自己馬背上那張,杜少清給他特製的大號落日強弓,搭上一根追星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