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办公室,办事员罗小梅就过来告诉他,李副厂长的秘书已经来过好几次了,让他一上班,就去李副厂长办公室找他。
杨军表示知道了,让她回去。
杨军知道李副厂长找他去是什么事,不就是离过年没几天了,催他抓点紧吗?
先是把暖炉里的炉灰透了透,换上一块新煤球,再把铁壶加满水,墩在上面。
突然,电话响了。
杨军回到办公桌前,刚抓起电话。
“喂,羊角风……”
还没等他开口,对面传来李铁柱那暴躁的声音,杨军下意识的把话筒拿的离耳朵远一点位置。
“羊角风,是不是不想要粮食了,昨天打了你一天的电话都没人接。”
“狗日的李杠精,你见谁星期天上班的?”杨军小拇指掏着被震的嗡嗡响的耳朵,嘴里没好气的回答道。
“啥?你们星期天不上班?”对面的李杠精愣了一下,好像觉得不可思议。
“只有骡子才天天上班。”杨军又怼了一句。
粮站不同于其他单位,星期天也要有人值班,毕竟关乎民生的大事,在李铁柱看来,星期天上班才是常态。
“你才是骡子呢,我告诉你羊角风,今天要是再不把粮食拉走,我可守不住了,好多单位都盯着这批粮食呢。”
杨军愣了一下,没想到,这才几天的功夫,七万斤粮食筹齐了,李铁柱这小子办事效率还挺高的。
“不是说让你送过来吗?”
“送个锤子,粮站一共十台车,五台在外地拉粮食,三台在乡下收粮食,还坏了一台,这么多的粮食,伱说我怎么给你送?”李铁柱一提到车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杨军听完,想了一下,然后对李铁柱说道,
“行,我知道了,我马上请示领导,派车子去拉,你小子把粮食给我看住了,我没来之前,不许少一粒。”
“你赶紧的吧!”
杨军撂下电话,立马上了三楼李副厂长办公室。
十分钟后,李副厂长一脸笑容的把杨军送了出来。
杨军回到办公室,让老魏带人把原先收集的粮食先入轧钢厂仓库,另外让人拿着采购科的采购单去司机班调车。
半个小时后,杨军带着两名员工来到楼下。
十台第一代解放卡车早就等候多时,车上还跟着三十多名从各个车间临时调来体格健壮的工人。
大家见杨军到来,顿时高兴起来,纷纷嚷着早点去搬粮食。
往年分粮,每個工人也就一斤白面,福利最好的时候也就二斤不到的样子,今天听到杨军一下子弄到七万斤粮食,整个轧钢厂都沸腾了,如果不出意外,每人就能分到三斤白面,再加上家里省下来的口粮,就能吃上一顿饺子了。
杨军看了看那十辆解放卡车,每辆载重4.5吨,7万斤粮食,八辆就够了,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派了十辆。
杨军示意那些工人稍安勿躁,让他们稍等一会儿。
不一会儿,就见两名穿着油腻腻工服的职工跑了过来,他们身上还斜挎着一个沉重的木箱。
这是杨军从机修班调来的机修工,李杠头粮站的车子不是坏了吗,带俩工人给修一修,也算是帮他解决一点困难。
杨军见俩人到了,然后示意他们上车,随后带着采购科的两名办事员上了一辆吉普车。
吉普车是李副厂长特批的,为得就是彰显轧钢厂的气派。
跟杨军一块出来的办事员是俩女的,罗小梅和王海燕,总不能让她们跟一帮糙老爷们挤一个车子吧。
杨军发动车子,驶出轧钢厂,十辆卡车跟着后面,浩浩荡荡的向粮站开去。
到了粮站,杨军交代轧钢厂的工人原地不要走动,随后带着罗小梅和王海燕去了李铁柱的办公室。
当着下属的面,杨军和李铁柱都客客气气的,谁都没喊外号。
俩人一碰头,事情就定下了,然后李铁柱叫来粮站财务科的负责人,带着罗小梅和王海燕去办理交接程序去了。
随后二人下楼,来到一处巨大的粮库跟前,让库管员打开粮库,里面山一般的粮食呈现在眼前,一袋袋装好的粮食排放的整整齐齐。
在库管员的监管下,杨军大手一挥,轧钢厂三十多号人嗷嗷的向粮食扑了过去。
七万斤粮食不是小数目,精面粉和棒子面都是五十斤一袋,如果全部装起,最少需要1400袋,按照三十人人计算,每人也要搬运五十袋。
没有二个小时是搬不完的,于是把罗小梅和王海燕留下记账,他和刘铁柱就去办公室喝茶去了。
“我说,老杨,你回来这么多天了,是不是还没和那帮老战友联系过?”
李铁柱吹着茶缸中的茶叶沫子,吸了两口,破天荒的没有叫杨军外号。
杨军闻言一愣,觉得这小子有事要说。
“没呢,咋的了?”
“事情是这样的,为了给你凑齐这些粮食,我可动用了以前老战友的关系,这不,一听说是你小子要的粮食,人家二话不说,直接给划了过来,你老杨的面子可不小啊。”
杨铁柱放下手中的茶杯,翘着二郎腿,眯着眼说道,
“大家一听说你转业回来了,这不想着这么多年没见了,看看哪天有空,把四九城的老战友划拉划拉,大家聚一聚。”
杨军闻言,顿时了然。
战友聚会再正常不过了,不过,他心中明白,肯定不会像他说的那么简单,不用猜他都知道,聚会的老战友,要么在部队中带长的,要么是转业回来最起码在单位中能说得上话的。
那些没官,没长的,保准一个都没有。
这就是社会的必然,你还别不信,你要是信了什么战友情、同学情、兄弟情的,那你就傻了,这年头,除了幼儿园,哪还有什么真挚的情谊。
带长的人是一个団体,没带长的人是另外一个団体。
你很少见一群带长的战友聚会中掺杂着一名普通士兵,即使这次有,下次打死这名士兵都不会去参加聚会了。
反之亦然。
战友聚会,互相拉拉关系,然后叙叙交情,然后再互留电话,以后工作上有什么困难互相帮助。
当然,并不是说这种关系不好,在这个中庸思想为主的国度,社会的发展也是靠这种关系推动的,只要在法律和道德的框架内,一切都不显得那么突兀。
“时间定了,通知我一声。”杨军对李铁柱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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