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哩在同齡人眼裡一直是個瀟灑多金的主兒,除了對按時吃飯不上心,穿的用的都挺奢侈,連帶著唐然也是這樣。
姐弟倆從來都是錢夠用就好,還是開心最重要。
但在唐耀輝眼裡,他們這種樣子,就是自甘墮落,是不上進是不爭氣。
“聽說你,搬到一個年齡跟我差不多的小區裡去了?”唐耀輝依然是紳士的笑著。
換了平時唐哩都不會有什麽反應,他說他的,開心了應一句不開心就不回答,等他說完她就走人,但今天不行,她很煩躁,想要回去找余亦燎,不想跟他浪費時間。
唐哩用腳蹬了一下地板,椅子拖著刺耳的響聲滑出一小段距離,足夠她翹起二郎腿,她抱起臂半是諷刺地說:“聽說?你聽誰說?誰會沒事兒到唐先生耳邊聊我們姐弟倆?偷偷查我們沒意思,我代表我和唐然明確地告訴你,我們就喜歡這種守著一個小破店的生活。”
別想利用他們去所謂的權利中心蹚渾水,錢和股份,誰愛要誰要,沒有天上掉餡餅的事情,她媽媽倒是在榮華富貴的頂級豪門裡摸爬滾打走了一遭,錢撈到一些,可然後呢?
還不是慘淡收場,最後從樓上飛躍下來變成了一筆鮮紅的驚歎號。
唐哩不願意見唐耀輝,非常煩他以成功人士的身份指手畫腳,也非常難過每次見他都會格外想念媽媽。
跟余亦燎從西餐廳出來的時候她還籠罩在茫然和難過裡,穿著高跟鞋踩在樓梯上一個不留神踏空了差點栽下去。
余亦燎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唐哩,但腳踝扭傷在所難免,唐哩扶著樓梯扶手借力站穩,腳一落地,嘴裡嘶了一聲。
余亦燎走到她下面的台階上,扭頭對她說:“上來,我背你。”
“不用,不用不用。”唐哩搖頭,她還沒跟余亦燎好好談談,他為什麽走為什麽回來為什麽一副以前不認識她的姿態,她還有十萬個為什麽沒搞清楚。
聽到唐哩拒絕,余亦燎回過身,看了眼唐哩的腳踝:“還能走?”
唐哩試著用力踩了一下。
走個屁,不能走了我瘸了。
“能,再讓我緩緩,剛才嚇了我一跳。”唐·影后·哩面不改色地笑著說。
結果余亦燎根本不買帳,拉過人手唐哩往腿窩一抄,一個公主抱把人抱起來就走。
唐哩有點僵硬地靠在余亦燎懷裡,兩隻手不知道放在哪兒,就這麽傻不拉幾地懸在胸前,他這次回來好像有些變化,從前那麽淡漠的一個人,現在看起來有點強勢。
余亦燎也不說話,把人放在車後座裡,自己也跟著坐了上去。
在余亦燎的印象裡,他見過兩次唐哩掉眼淚,都是因為家裡人,這個小姑娘把媽媽看得很重要,而且她也說過,只要看到唐耀輝,就像是被提醒自己沒有媽媽了一樣。
所以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唐哩,有點擔心她下一秒就會哭出來。
但唐哩好像情緒還可以,只是呆坐在車裡,他也就這麽陪著,不知道過了多久,唐哩輕聲說:“我想回家。”
“好,現在就回家。”余亦燎說。
唐哩被余亦燎送回家,她進屋之後猶豫了一下沒開口,她知道,如果余亦燎還記得以前的她,如果余亦燎還記得她說過的那些話,不會放心她自己一個人留在家裡。
唐哩站在門口,帶著點期待,但也仍然保持著該有的禮貌:“謝謝你的晚餐。”
余亦燎抬手揉了揉她的頭髮,隨即轉身下樓了,背影消失在破舊的樓道裡。
他的手覆在她上的那一刻她是激動的,很想要拉住那隻手,把餐廳裡沒說完的話題繼續說完。
但余亦燎就像是個渾身秘密的黑洞,明明前幾天還提著早餐上門,想方設法地要登門入室地進來參觀,今天卻沒有半點要留下的意思,連一句晚安都沒有就走了。
唐哩慢慢地蹲在地上,有點難過地想,他果然把以前的事情都忘了。
只有她一個人還守著那麽點回憶,抓著過去不放的人只有她自己。
余亦燎是在送唐哩回家之後,借著玄關明亮的燈光才看到她腫起來的腳踝的,一時沒有多想,隻覺得一定要在藥店關門前去買瓶噴霧來,因而連再見都省下了,急急忙忙跑下樓去。
近處的藥店只有一家,在小區的另一個門外,開車過去要繞路,倒霉點兒多遇見紅燈也要個十幾分鍾。
這麽一想,還是從小區裡面跑過去更快一些。
記不清有多久沒這樣心急地奔跑了,除了做警察追捕犯人時的工作所需,他已經太久太久沒有為一個人心急地狂奔過了。
跑到藥店的時候店家正要關門,他連口氣都沒喘直接攔住人買了藥就往回跑。
不止擔心她的腳踝,還擔心她今天低落的情緒。
他跑到樓下時從後備廂裡拿出一支玫瑰,他的小姑娘心情不好,他得去哄哄她讓她高興起來。
這是他給自己選的這一生裡,唯一要做的事情了。
余亦燎的這場不算嶄新的人生裡,除了唐哩,別無所有。
他跑上樓時有點詫異,門沒關,他拉開門就看到不知道在門邊蹲了多久的唐哩,余亦燎蹲在來,把手覆蓋在唐哩頭頂,溫聲叫她:“唐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