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嬪暗暗慶幸自己帶了籃子,忙笑道:“臣妾到園子裡來,本是想摘些鮮花回去,卻沒料會偶遇了皇上。確實是很巧呢!”
有了這麽一個借口做遮羞布,總要好多了。
麗貴人就更尷尬了。她來的匆忙,根本什麽都沒帶這時候辯解也不是,不辯解更不是。只能硬著頭皮說道:“其實,臣妾到園子裡來,也是一時興之所至。沒料到皇上今日也會過來”
皇后啞然失笑,溫和的打斷了麗貴人:“本宮隻隨口說說罷了,瞧瞧你們兩個緊張什麽。就算你們兩個聽說了皇上的消息特地趕到禦花園來,本宮還能怪罪你們不成?這麽久沒見皇上了,你們兩個心思急切些也是難免的。”
薑還是老的辣!安嬪和麗貴人那點心計手段,在皇后面前簡直不值一提。
安嬪和麗貴人笑的尷尬無比。
容妃和她們兩個素來不和,自然不會放過這麽好的機會,笑著說道:“安嬪麗貴人的消息可真是靈通,日後若有這樣的好事,可別忘了給本宮也送個信。本宮也能厚著臉皮到皇上面前來露露臉。”
眾嬪妃俱都掩嘴笑了起來。
皇上也被逗的開懷,衝容妃笑道:“你不用為難她們兩個了,日後朕到園子裡來,一定打發人到昭陽宮先送個信,召你來陪伴。”
君無戲言。哪怕是隨口一句玩笑話,在眾嬪妃面前說出來,分量也是大大的不同。
皇后笑容不減,眼中卻迅速的閃過一絲冷意。
在眾人羨慕嫉妒的目光中,容妃一臉受寵若驚的應道:“皇上一番美意,臣妾心領了。只是臣妾平日多在仁明殿裡陪皇后娘娘說話,皇上就是打發人到昭陽宮,只怕也找不到臣妾呢!”
皇上失笑道:“這倒是朕思慮的不周了。朕應該讓人送信到仁明殿裡,請皇后替朕安排才是。”
皇后故意表現出拈酸吃醋的樣子來:“皇上喜歡哪一個,隻管召來陪伴,還是別讓臣妾安排的好。不然,臣妾一定自動請纓親自前來。皇上對著臣妾這一張年老色衰的臉,豈不是大大壞了興致?”
這一番略帶自嘲的話,讓皇上好笑之余,又有些愧疚,忙笑道:“皇后這麽說可不妥。朕與你夫妻多年,感情深厚。美人再多再好,也及不上你我夫妻多年的深情厚誼。”
說完,又主動走上前來,拉起皇后的手:“朕今日陪你一起賞花。”
皇后抿唇一笑,和皇上並肩緩緩前行。
其余妃嬪心中在想什麽不得而知,總之,臉上露出的都是“皇上皇后感情和睦真是我等榮幸”的笑容。
厲害!精彩!
慕念春看的歎為觀止。皇后不愧是六宮之主,輕飄飄的幾句話便壓的一眾美貌妖嬈的嬪妃黯然無光。
相較之下,前世入主仁明殿的小楊氏,就要差的遠了。心胸狹窄,整日拈酸吃醋,手段低劣。空佔著皇后的名分,卻壓製不住宮裡的妃嬪。如果不是韓越子嗣艱難格外重視嫡出的長子,只怕小楊氏的皇后之位早就坐不穩了
齊王一直在留意慕念春的一舉一動,見她有一刹那的恍惚,立刻低聲問道:“你怎麽了?是不是想起什麽不愉快的事情了?”
慕念春回過神來,微微一笑:“我沒你想象的那麽脆弱。你不用時時刻刻擔心緊張我。”
齊王被說穿了心思,索性坦然承認了,壓低了聲音說道:“你不願待在宮裡,我是知道的。只是這一回是父皇欽點,我想擋也擋不住。不然,我絕不會讓你到宮裡來。”
在傷心舊地待著,對她來說一定不是好受的滋味。
慕念春卻從這句話中敏銳的察覺到了一個重要的信息:“你這麽說,是不是代表著你也不想再進宮了?”
兩人刻意落在最後,太監宮女們又都識趣的離的遠遠的,竊竊私語不用擔心會被人偷聽。不過,慕念春依然保持著警惕小心,問的委婉而含蓄。
齊王當然聽懂了她的話音,卻狡猾的不肯正面回答,漫不經心的笑道:“我有什麽打算,你日後自然會知道。”
慕念春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每次問及這個敏感的話題,他總是左顧言他三緘其口。
不過,此時此地確實不宜談論這麽敏感的話題。要拷問,也得另找時機。
慕念春索性什麽也不說了,慢悠悠的邊走邊賞花。
禦花園佔地極大,各種鮮花異草數不勝數,姹紫嫣紅美不勝收。穿行其中,走上半天也只是園子的一角罷了。
皇上病情尚未痊愈,走了一會兒便手腳酸軟額上冒冷汗。
皇后見狀不妙,忙命人攙扶著皇上到最近的涼亭裡坐下小憩片刻。一直默默伴在皇上身邊的江太醫也有了用武之地,立刻為皇上診脈。
涼亭不算很大,除了皇上坐著,其余的地方隻容得下幾個人站在裡面。此時有資格站在皇上身邊的,除了皇后,也只有淑妃容妃梅妃蘭妃等人了。安嬪和麗貴人只能憋屈的站在涼亭外。至於宮女太監們,站的更遠了一些。
慕念春不想引人注目,很識趣的站在涼亭外。
卻不料,於公公很快走了過來,陪笑著說道:“太孫殿下已經進了涼亭,皇上特地命奴才請齊王殿下和四小姐也過去。”
皇上有命,想不去也不行。
慕念春擠出感恩戴德的笑容應了一聲,隨著齊王一起進了涼亭。
短短的一段路,慕念春不知接收到了多少羨慕嫉妒恨的目光。尤其是來自安嬪和麗貴人的,更是冷颼颼的。
見慣了各種陣仗的慕念春,倒也沒將這點事放在心上。她們看她再不順眼,在她風頭最勁的時候也不敢來招惹。在宮裡,誰有皇上的另眼相看,誰就佔了絕對的上風。
江太醫正聚精會神的為皇上診脈。
眾人不約而同的屏住了呼吸,唯恐驚擾了江太醫。
過了片刻,江太醫才收回手,笑著拱手稟報道:“啟稟皇后娘娘,皇上久病,龍體虛弱,剛才走了這麽遠,有些乏力。休息片刻就沒事了。”
皇后松了口氣:“沒事就好。”
皇上打起精神笑道:“朕本來就沒事,你這麽緊張,讓大家都跟著擔驚受怕。”
皇后略有些嗔怪的說道:“就算是皇上怪罪,臣妾也得仔細小心些。今日皇上興致濃厚,領著臣妾等人轉園子。如今既是乏力,也該回福寧殿歇著了。”
皇上精力不支,也確實無以為繼,並未和皇后爭辯,笑著點了點頭。
皇后見皇上聽了自己的話,心中一陣快慰。又微笑著看向江太醫:“江太醫伺候皇上有功,本宮日後自有重賞。”
自從江太醫那一晚施針治好皇上的頭痛舊疾之後,皇后對江太醫的好感就直線上升。再加上擅長針灸的楊太醫受傷出宮養病去了,皇后對同樣擅長針灸的江太醫就更重視了。
江太醫恭敬的應道:“多謝皇后娘娘厚愛。能入太醫院伺候皇上,是微臣幾生修來的福氣。實在當不得皇后娘娘的誇讚。”
皇后和顏悅色的笑道:“江太醫年僅三旬,醫術過人,怎麽當不起本宮這一句誇讚了。回福寧殿之後,請江太醫和另外幾位太醫一起會診,開些滋補身子的藥方。”
江太醫立刻應下了。
皇上走著去的禦花園,回福寧殿的時候,卻是坐著龍輦。
皇后嫌嬪妃們太多,擾了皇上清靜,吩咐各人都先回宮。齊王和太孫當然留了下來。慕念春略一猶豫,打算和容妃一起告退。
皇上卻出乎意料的開了金口:“容妃,你和念春也留下陪陪朕。”
容妃自然沒有推辭的道理。在眾人豔羨嫉妒的目光中坦然留了下來。
皇后心裡在想什麽不得而知,面上卻笑的溫和親切:“幾位太醫要為皇上會診開藥,容妃隨本宮在這兒候著吧!”
容妃柔順的應了聲是。
皇后又看向齊王等人:“你們幾個也留在這兒, 不過要安靜些,以免擾了皇上清靜。”
眾人齊聲應下。
幾位太醫很快就來了,和江太醫一起會診開藥方。皇上年齡老邁龍體虛弱,進補一定要適宜,免得過猶不及。幾位太醫慎之又慎,一直低聲商議討論著,半個時辰才定下了藥方。
這張藥方,慣例要重抄一份,由幾位太醫簽名,交由太醫院存檔備查。
在這半個時辰裡,慕念春一直柔順安靜的站著,一言未發。
就連肆意妄為的齊王,此時神色也格外凝重,似乎是不經意的看了江太醫一眼。
江太醫也看了過來,和齊王的目光微微一觸。衝著齊王輕微的點了點頭。動作十分細微,不仔細看,肯定留意不到。
齊王暗暗松了口氣。看來,父皇只是乏力虛弱,病情卻無大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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