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訛傳訛的道理我懂,有了缺點人家說優點,有了優點說缺點。
我現在已經懷疑那豔酒是一個極品。
花滿樓的大廳絕對算氣派的一類,但這會都給人擠得沒了氣派。樓里樓外里三重外三重,給人圍得水泄不通。不知道的人還以爲這里出現了嚴重事故,市民圍觀。
來這種地方泡妞的,一定都是有點檔次的人。
但是有話說得好,真正高人不住無包間之房。
圍著二樓的是镂空花欄,後面有數個包間,包間前挂著落地垂簾。根據以往經驗來看,這里的人若非真的高手,就是怕在這種場合與自己的高手老爹撞車。或者,就是天山的重量級人物。
果然,鬼母拉我進了其中一個房間。
可憐了豔門的姑娘們。
這會兒經過精挑細選,終于到了選出豔門小花魁的時刻。步疏以豔門的身份出來,別說花魁,她們連個小花魁的頭銜都拿不到。
主持人出來宣布:「現在請大家把手中的銀牌扔入箱中。」
人群一擁而上,步疏的箱子瞬間爆滿。
因爲箱子是水晶所制,透明的。旁邊的姑娘因此顯得更加可憐。一個大箱子,里面只有寥寥幾個小牌子。
主持人給步疏又加了兩個箱子,比賽終于結束。
非常沒有懸念的,步疏成爲了豔門小花魁。
其實人們總說女人口是心非,男人何嘗又不是如此?平時罵步疏賤人騷貨的男人多了去,結果到關鍵時刻,還是會挺她。
後面的比賽稍微有點意思。因爲一旦各個門的首領落選花魁,老大和老鸨的位置,以及頭牌的頭銜也要讓出去。每個女子都使出渾身勁數去表演才藝。
這一次,冉冉和仙姬依然守住花魁之位。閑吟、飛漠還有經常管我的猶冷大姐不幸名落孫山。
小花魁的比賽一結束,立刻輪到了大花魁。
大花魁選拔工序不像小花魁那麽複雜。六個人只需要進二樓最大的那間屋子,輪流待一柱香時間再出來,最後由那屋子里的人宣布誰是大花魁。
我靠在椅背上:「這不明擺著就是色誘?」
「誰說不是了?」鬼母隨手掂起一串葡萄,翹著蘭花指吃得特像老鸨,「反正有東西擋著,外面也看不出發生了什麽。而且隔這麽遠,就算有聲音人家也聽不見。」
「這不是正規比賽麽?」
「這是挑妓女,不是挑新娘。」
野門的新任花魁上來了。恰好正中央最大的屋子就在我們隔壁。
「我們旁邊這男的誰呀?今天是享盡福了。」
「享福?未必。」
「爲何?」
「這你很快就會知道。」鬼母把葡萄皮堆在身旁,擦擦手,「可憐的是這些姑娘。我這麽大把年紀了,讓我去誘惑那樣一個男人,我也受不了的。估計唯一會高興的只有步疏吧。」
「莫非,這里面的人是……」我指指旁邊。
「對,是他。」
「這,你說的話,他聽不到吧?」
「應該聽得到。」
「那你還……」
「他不會在意的。」鬼母想了想,笑道,「這世界上的奇人多了,我相信什麽人都可能存在。但有四種我以前死也不相信。一是醜到極限,但只要和他說過幾句話的女人都會愛上他;二是性能力極差,卻天天有一群人想和他上床;三是不露出任何消極情緒的表情的人。最後,不關心任何事的人。但是認識豔酒以後,我發現這世界上真是什麽人都有。他這人啊,沒有在意的事。任何事,任何人,他都不在意。你根本看不出他想要的是什麽。」
我也笑了:
「聽你說的我也覺得奇了。不過你說和他說過幾話的女人都會愛上他,那你呢?」
鬼母輕笑:「我這輩子不會再愛上任何男人。」
再?
算了。別人的閑事少問。
「那你怎麽知道他沒有性能力?」
「你見過他以後就會知道。」
「這麽神?只看就看得出來。」
「嗯。」
「那你說他不關心任何人,步疏呢?我聽說他爲了步疏和白翎翻臉。」
「他要真在意步疏,步疏就不會說出同時喜歡重蓮的話——他要真在意她,根本不會允許她說出這種話。」
「步疏也夠可憐了,生這麽漂亮,卻愛上一個不愛自己的人。」
「你錯了。如果豔酒真喜歡她,她未必會這麽喜歡他。她這人,就是因爲太漂亮,不相信真愛。她認爲愛上她的男人都是沖著她的美貌去的。所以,只有不愛她的人才值得她愛。」
「這女人性格真特別。」
「特別?」鬼母道,「這叫賤。所有人都會賤,越好看的人就越賤。」
我愣了愣,剛想說話,隔壁就傳來了女人的呻吟——不,不能算呻吟,簡直就是嘶吼。光聽這個聲音,就知道是野門的。
但男人的聲音,一點也無。
不過多時,野門的妞兒出去了。出去的時候,還不忘在垂簾前回頭,媚眼一抛,走了。
下一個是柔門的冉冉。
果然類型不同,呻吟聲也不同。
冉冉的聲音軟得我渾身都麻了:
「宮主,我愛戀宮主已久,卻從不得到回報,嗚……輕,輕一點。」
尋常男人,恐怕不用她做什麽,聽到這幾句話就選她了。
但從冉冉進去到出去,隔壁沒有傳出一個聲音。
巧門的進去:
「宮主,我是第一次見你呢,我要覺得害怕,做錯了事,宮主可要原諒哦。」
後面還是嗯嗯啊啊。
我道:「他不是沒有性能力麽,怎麽……」
「不是沒有,而是不好。花滿樓的女人別的未必好,但**一定沒話說。」
就算她們是裝的。但性能力不好的男人,能堅持這麽久不射?不過問一個女人這種問題,似乎不大好。不過鬼母臉不紅心不跳,尼姑觀音都沒她這麽強悍。
冷門的進去,稍微收斂點。沒有怎麽說話,哼的聲音也很淡。
嬌門的進去以後:
「選人家嘛……啊,啊,宮主,人家好疼,選人家嘛……」
反正,除了步疏,沒有不陪床的。
最後一個是步疏。她進去後,倒是豔酒先開口說話:
「閨女,你來了?」語畢是茶蓋碰撞的聲音。他有心思喝茶,語調還平淡得不得了。
只是光聽這個聲音,不覺得是個醜人,甚至,該是個玉樹臨風的男子。
「我要當花魁。」
他清朗的笑聲響起:「行,就是你了。」
「不是說豔酒不在意別人麽?」
「寵愛和在意是兩回事。」鬼母道,「他確實很寵步疏,但硬要說他在意誰,應該是白翎。」
「白翎?」
「嗯。白翎上次受傷,豔酒把他接到神宮連續養了很多天。有人懷疑他們是那種關系,但沒證據,又對他們忌憚幾分,就沒敢說開。不過豔酒對誰都很好,只是稍微特殊一點,並不能說明就在意了。」
花魁又是毫無懸念的定了步疏。最後一輪,是砸錢比賽。
往六個花魁身上投錢,誰投得最多,誰就可以包她——當然,不是強制性的,時間也由她定。
有點像拍賣,又與拍賣不同。投出去的銀子無法回收。
所以對花魁們而言,這個是最好的賺錢方式。
步疏卻不參加。
人們開始叫價。
不是家財萬貫的人,都自動退出。
「冉冉,三萬!」
「冉冉,三萬五!」
「仙姬,四萬五!」
「冉冉,七萬!」
除去步疏的無價,冉冉的身價一直是最高的。
「一百萬,步疏。」
這一聲出來以後,再無人說話。
我以爲自己耳朵壞了。就算步疏真賣,也未必能賣到這麽多錢。很快步疏的聲音響起:
「我早說過,沒滿足條件的,誰也不考慮。」
「不滿足條件,又如何敢找傾國雙成,天香步疏?」
「什麽?」
「什麽?」
我和步疏竟異口同聲。
鬼母站起來大聲道:
「什麽人?」
「重火宮。隨珠,荊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