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著雪芝那小樣兒,就知道她恨不得扒我的皮,拆我的骨,吃我的肉。我拍拍她的腦袋,全不顧司徒雪天漸漸失去笑意的目光。最後他嚴肅道:「蓮宮主瘋了?」我聳肩,點點頭。司徒雪天收住折扇,握得很緊:「他瘋的時候你不在?」我依然點頭。司徒雪天微惱,一掌拍在桌面上:「林宇凰,你……」
周圍的人都看過來。
我輕輕抿住唇,沖他幹笑一下:「他瘋了沒什麽不好。至少沒人能分開我們。」司徒雪天按捺住火氣,一個勁兒點頭:「他爲你做了這麽多,就得到這樣的回報?好,好,很好。」我看著窗外,喉嚨給東西堵了似的,說話都特困難:「你認爲我希望他這樣嗎?每天看得到碰不到,他一直叫我的名字,卻看不到我站在他面前……我能怎麽辦?」
司徒雪天微微一怔,垂下頭道:「是我太激動,很抱歉。」我摸了摸雪芝的頭,輕聲道:「芝兒,你說得沒錯,爹爹是給凰兒逼瘋的。所以凰兒更不能離開他。」
接下來,大家都沈默了。
雪芝咽了口唾沫,圓溜溜的腦袋差點埋進茶杯里。我側頭看看雪芝:「怎麽了?這麽不高興?」雪芝道:「二爹爹,其實芝兒覺得現在這樣很好……至少我沒看到爹爹哭。」
「胡扯,你爹什麽時候哭過。」
「二爹爹不在的時候,爹爹先是抱著小紫不說話,後來一直在園子里種奇怪的竹子。再後來就看著竹子發呆,看著竹子發呆以後就把竹子砍了,砍了以後瘋掉,瘋掉以後天天都在哭。」
我又摸了摸雪芝的腦袋,五髒六腑都給刀搗了千次萬次。
許久,司徒雪天總算跑出來打圓場:「好了好了,宇凰,你還沒給我說你找我做什麽呢。」眼睛有點疼。我使力眨了一下眼睛,坐端正:「有沒有……能治好蓮的方法?」司徒雪天苦笑:「宇凰,他沒有病。」我呆滯片刻,強笑道:「是嗎,也無所謂。有需求的時候自己來就是啊,哈哈。」司徒雪天遲疑道:「不管遇到什麽事,你就算是續弦,也要照顧他。知道嗎?」
我翻個白眼:「無聊。」司徒雪天道:「我是說認真的。」我輕輕吐一口氣,笑道:「我的蓮大美人是天下第一美,也是天下第一好的媳婦兒,他這麽喜歡我,我怎麽舍得找第二個?」司徒雪天略有些動容:「真的?」我笑得特張狂:「你別嫉妒我。」雪芝道:「凰兒!你臉皮太厚啦!」我臉不紅心不跳:「哪里哪里。」
司徒雪天道:「血鳳凰的事你聽說了嗎?」我點點頭:「聽說花大哥都在追殺她。對了,她應該是女的吧?」司徒雪天道:「不知道是男是女。我聽別人說,她喜歡戴面紗,而且總穿白衣,系輕紗帶。你應該聽過,血鳳凰只要殺人必定血流成河,她的衣服卻無一次被弄髒過。若她是個男子,定是以此來炫耀自己的武功。可以她的行蹤來看,她又不希望別人探到自己的底子。殺人殺得這麽血腥,又衣著淡雅的男人基本不存在。所以,她應該是個女子。」
我禁不住撫掌道:「分析得太精辟了。司徒雪天就是司徒雪天。」司徒雪天道:「但是我不大明白這血鳳凰爲何只劫財,而且她還很喜歡在搶東西前留匕首書提示別人,光明正大沖進去搶。識相的人留下東西跑了,不識相的要不死掉,要不她不守約,保財保命。」
我微愕道:「既然都有膽子留條,怎的就能不守約了?」司徒雪天道:「我怎麽知道?她經常不守約。這麽懶散,真不知道武功是怎麽練出來的。」我笑笑:「這人頗有意思。」司徒雪天道:「以你的武功自然覺得她有意思。若換了別人,提到這三個字就像做噩夢。你想想,連花大俠都追她追到潮州去了,還是拿她沒辦法。」
我想了想道:「那我要去潮州一趟。」司徒雪天道:「你去找誰?」我輕輕笑道:「快到清明節了,我要給軒鳳哥上墳,順便叫上花大哥。」
司徒雪天也頓了許久:「要不要我跟你一起?」我挑眉:「我就怕請不動你喲。」司徒雪天一副不得了的樣子:「給你面子,勉勉強強去了。」
多了司徒雪天,壞處有仨:一,速度要慢許多。這家夥是公子哥兒,做什麽事都講究,每天早上梳頭都要好一會兒,還愛遊山玩水,常常忘了我們是在趕路。二,要免費當他的扁擔。他走哪都喜歡帶著一堆書,不然晚上住客棧他沒看的。三,做什麽都要小心。他不會一點武功,保護他比保護雪芝還難。
然而,好處只有一點,但是爲了這點,咱什麽都得忍!就是他是個移動書樓。這家夥什麽都懂,什麽都聽過。遇到不認識的藥了,找司徒雪天。遇到不認識的武功了,找司徒雪天。遇到不奇怪的古文了,找司徒雪天。遇到不認識的名人了,找司徒雪天。
基本上隔了半個月,我們才抵達潭洲。我直接懷疑等我們到潮州的時候,花遺劍都回長安了。司徒雪天卻叫我放心,說血鳳凰一定是一路搶著走,花遺劍一定是一路追著走。說到血鳳凰的武功,別的不敢打包票,那跑路速度,那輕功,不是鳳凰,簡直是沖天飛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