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感謝項建軍,晚邊我去他租住房請他開葷。
“那得帶上項旺福。”項建軍說。他們正坐在床沿上聊天。
“那還用說嗎?”我說。
“按理應該吳蓮子請我們才對啊。讓你破什麼費?”項建軍說。
“女同學哪會想到這些?兄弟我見情。”
“鄭啟航人鬼鬼祟祟的,可這種大度是我們都佩服的。”項旺福說。
我們去了一個小吃店。這家小吃店離學校比較遠,但是味道比學校邊的小炒店要好好多。
我們剛在凳子上坐下來,胖女人便帶着兩個混混樣的人坐在了我們對面。
“在慶賀,對嗎?”胖女人不無嘲諷地說。
“你想幹嘛?”我說。
小吃店的主人自顧忙碌,好像什麼都沒看見。
“沒想到我會來得這麼快,對吧?”胖女人的表情很猙獰。
“大姐,別跟他們磨嘰,把他們揍一頓算了。”混混中的一個說。
我發現混混的跟班往往比較心急。
“別急,小兄弟。我知道你的拳腳厲害。但要看他們知不知趣。如果不知趣,那就讓他們嘗嘗。斷筋斷骨的我可就不管了。”胖女人說。
“還有我呢。”另一個混混說。
“我知道。你最擅長狗啃屎,對不?”
“不是我擅長狗啃屎,是我擅長讓別人狗啃屎。這幾個小不拉幾的,我一隻手可以把他們倒着提起來。”這個人塊頭非常大,手臂上都是肌肉。
我看見項旺福的腿在打抖。我的心臟跳得很快。我踢了一腳項旺福,然後和項建軍交流了眼神,接着猛地站起來往小店門口跑。
“想跑,有那麼容易嗎?”兩個混混彷彿看穿了我們的心思似的,一個閃身便擋在了我們前面。
我們只好重新回到位置上。
“你到底想怎麼樣?”我說。
“很簡單。維護事實就夠了。”胖女人說。
“我們說的就是事實啊。”我說。
胖女人一個巴掌揮過來。我連忙往旁邊一躲。她的手指頭擦着了我的臉。
“你?”
“什麼你你你的。”混混中的一個說。
“我看你還沒有聽懂我說的話。”胖女人說。
“大姐,我上午跟你說的可都是大實話,你再叫我們說什麼?”項建軍說。
“你放屁!徐花香看得清清楚楚。你所說的有關吳蓮子和董雲鴻的事她也聽得明明白白。你媽的要是還不承認,可別後悔。”胖女人威脅道。
“肯定是那個護士看錯人啦。我哪有說這件事?我根本不知道有這回事!”項建軍哭着臉說。
“鬼子啊。”胖女人說。
那個外號叫“鬼子”的走到項建軍身邊,對着項建軍的臉就是兩拳。項建軍避開了第一拳,沒有避開第二拳。他的鼻血立即流出來。
“項建軍!”項旺福說。
我往前邁了一步。另一個混混擋住了我。“怎麼,想幫忙啊?”
我出手推他。他兩個手臂合抱過來,結果我真的被他倒着提起來了。這是個很有力道的人。我不得不雙手撐地。
“求求你們了,大哥大姐,求求你們放過我們。”項旺福說。
“閉你的嘴,這裡沒你的事。”胖女人說,“我說強子,你怎麼不表演一個狗啃屎給我看?”
“這還不簡單?”外號叫強子的混混說。他伸出一隻腳掃開我撐在地上的雙手,然後把我身子往下壓,我的頭磕着了地。
“媽的。”我說。
“呦呵,還嘴硬。你去死吧。”強子繼續壓我的身子,促使我整個臉貼着地面。“怎麼樣胖子姐?”
“叫我姐。”
“怎麼樣,姐?”
“不錯。我還是頭一回看狗啃屎。原來狗啃屎就是這個樣子。”胖女人頗為滿意地點頭。
強子一放手,我整個身子摔在了地上。項旺福過來扶我。我抹去臉上的泥塵。
“怎麼樣?滋味還好吧?”胖女人說。
我哼了一聲。
“要想不吃苦頭,就趁早說實話。我再問你,那婊子還是你女朋友嗎?你還要為她辯護嗎?”
“我草泥馬。你才是婊子。”我衝著胖女人衝過去。
強子拽住我的手臂,對着我的肚子就是一拳。
我弓起身子。強子又給了我一下。
我痛得蹲在地上。
“還有你。我再問你一遍,董雲鴻殺我姐的那天那婊子是不是在我姐房間里?和熊研菲說這些話的是不是你?”胖女人對項建軍說。
“大姐,我真的……”項建軍說。
項建軍話未說完,“鬼子”就給了他一下。
“打,給我好好地打。”胖女人咆哮起來。
兩個小混混對我們一陣拳打腳踢,但我和項建軍咬緊牙關沒有改變我們的說詞。
“好樣的,你們真是好樣的,”胖女人氣急敗壞。“你們兜得住。有本事你們一直兜下去。今天只是給你們一個甜頭。我不會就此罷休的。鬼子強子我們走。”
鬼子和強子臨走前又給了我們各一下。
我在凳子上坐下來。我感覺渾身疼痛。
項旺福扶項建軍坐在凳子上。
“怎麼樣,建軍?”項旺福對項建軍說。
“你不用擔心。這幾下我還受得了。”項建軍沖項旺福笑了笑。
“沒事吧,兄弟?”我對項建軍說。
“還行。你呢?”
“還沒死。謝謝你。”我說。
“拜託你不要說這些屁話!老謝呀謝的。咱們不是兄弟嗎?”項建軍瞪眼。
“夠意思。” 我說。
老闆走過來。“菜還要不要上?”
“要。再給我加個紅燒肉。”我說。
回到學校,我叫項旺福去教室找吳蓮子,我和項建軍在木芙蓉廊道上等她。
天色已經微黑了。從教室里傳來學生們的喧鬧聲。晚自習還沒有開始。
吳蓮子和項旺福小跑着到了我們身邊。
“什麼事,鄭啟航?你們,我說你們?”吳蓮子發現了我們臉上的傷痕。
“那個胖女人帶人來找我們了。項建軍吃了很大的虧。”我說。
“你不和我一樣嗎?”項建軍說。
“對不起,你們為了我……真的很對不起。”吳蓮子說。
“我叫你來不是讓你說這些的。我是提醒你,擔心胖女人來找你。”我說。
“那這幾天我得提防點。”
“一定要這樣。”
“對了。他們會不會找熊研菲?”吳蓮子問道。
“明天我會提醒她的。”
但是接下去連着幾天胖女人都沒有來我們學校。我們每天都提心弔膽。每當有人出現在教室門口的時候我的心都懸在嗓子眼上。心臟會猛地劇烈地跳動。
一切似乎過於安靜了。
然而,暴風雨還是來了。
是中午的時間,我吃過午飯,躺在床上不到五分鐘,吳建華從寢室外走進來。
“鄭啟航,吳蓮子叫你去班上。”
“吳蓮子?她還沒有回去嗎?她出什麼事了?”我迅速坐起來。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立即起床。因為慌亂,我從上鋪往下爬的時候踩空了床檔直接滑到了地上。
“你小心點。”吳建華說。
我快速跑去教室。
胖女人和中年男人還有老婦人都在教室里。吳蓮子正在哭泣。另外還有一個化了淡妝的四十歲左右的女子。她正訓斥吳蓮子。
“你們幹什麼?”我搶到吳蓮子面前。“他們沒把你怎樣吧,蓮子?”
“你就是鄭啟航?”化了淡妝的女子問道。
“是。”
化了淡妝的女子一個巴掌打在我臉上,響聲在教室里回蕩。我感覺臉上火辣辣的。
“你?”
“媽媽!”吳蓮子叫道。
原來這化了淡妝的女子是吳蓮子的母親。
“我問你,你是帶我女兒去了婦幼保健院嗎?”化了淡妝的女子的聲音極為尖厲。
“是。”我直接承認。
“氣死我了,你真是氣死我了?你怎麼做出這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來?”化了淡妝的女人衝上來抓住我的衣領使勁推我的身子。
“媽媽,媽媽。”吳蓮子說。
“你個沒天理的,你這個沒天理的!”化了淡妝的女人將我的領子勒得很緊。我覺得呼吸很困難。
“媽媽,是女兒的錯。你別鬧了,你別鬧了!”吳蓮子哭着想拖開她母親。
老婦人上來拉吳蓮子母親的手,“我說你不要這樣。你冷靜點。”
吳蓮子母親這才放開了手。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
“是什麼時候的事?告訴我!”吳蓮子母親聲嘶力竭。
“已經過去一年了。”我說。
“是去年上半年的事。”吳蓮子補充說。
“蓮子,你也太丟臉了。你把媽媽的臉都丟盡了。”吳蓮子母親埋怨吳蓮子。
“蓮子錯了。蓮子真的錯了。”吳蓮子滿臉都是淚水。
“二丫,你看我們……”中年男子說。
“回去。還看什麼看?先回去。”胖女人垂頭喪氣。
“你們等會兒走。我有話跟你們說。”吳蓮子母親叫住胖女人他們。
“有什麼事嗎?”胖女人說。
“前面你們攔下我的車,說什麼我女兒害死了你姐姐,讓那麼多人看着我,怎麼說?”
“我們都走了還怎麼說?”胖女人不甘示弱。
“我要你們道歉!向我女兒道歉!”吳蓮子母親猛地大聲說道。
我被嚇了一跳。
“你以為事情完了?事情還沒有完。你女兒可不是一般的貨!”胖女人說。
“我女兒是什麼貨是我的事。但這件事你得道歉。”吳蓮子母親說。
中年男子說:“對不起,是我們太魯莽了。二丫,快道歉。”
“真的對不住啊。都怪我家二女兒太性急。是上輩子造的孽啊。我大丫死的太慘了。”老婦人老淚縱橫。
“冤有頭債有主,這事我女兒跟我說過。可無緣無故將這事和我女兒扯起來,這是哪門子事呀。”吳蓮子母親說。
“對不住,對不住。”老婦人不住地道歉。
“對不起了。”胖女人很勉強地說。
“那我醜話說前頭,今天的事就算了,以後有什麼事要找也是先找我,如果你們找我女兒,我不會原諒你們!”
“是,是。”中年男子連連點頭。
“哥,我們走。”胖女人說。
三個人走出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