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捕公判大會那天寢室里的同學都回去了,我在床上幾乎睡了一個下午。
躺在床上我想了很多。我知道我已經沒法抗拒熊研菲對我的感情了。而且,最主要的,是熊研菲走進了我的感情世界。
我又有了初次見到吳蓮子時的激情。在很多時候我都會想起熊研菲。原本只是想破壞俞錦榮和熊研菲之間的感情,以此懲罰俞錦榮對我的侮辱,原本只是想從熊研菲里弄到一張她的相片,了卻施志強的心願,還他對我的救命之情,卻沒料到自己會陷進感情的漩渦。
我原以為自己不會再愛了。
可是,我沒有拒絕熊研菲邀請我去她家做客,也沒有拒絕她去參加她的生日宴會,而且壓根兒不考慮俞錦榮的威脅。
因為,那種愛的感覺重新回到了我的心里。
我反復質疑這份感情,可每一次質疑又都被自己推翻。
我甚至故意去回想郝琪,可都覺得郝琪已經遠去,都覺得郝琪已經永遠離開了我的人生。
畢竟,郝琪在我的生命消失了年了。
郝琪如果還在,她也已十九虛歲了,也到了相愛的年齡,她還會想起我這個哥嗎?
她的心不會對別的男生心動嗎?
她還會相信她能重新走進我的世界嗎?或者,她還會相信我會重新出現在她的世界嗎?
郝琪會不會和我一樣想︰起航哥說不定早就把我忘了。
同時我決定把熊研菲送給我的相片轉給施志強。這張相片應該屬于他。我再不舍得也不行。否則,我會一直有虧欠施志強的感覺。我不想失去這一份友誼。還有,我也正好可以借此了解施志強對我的行為的看法。
然而,當我做出這個決定時又覺得無比惋惜。我多次趁無人時把相片拿出來欣賞。一襲白裙顯得熊研菲更加清純動人。她嫵媚的笑仿佛能勾人心魄,她多情的眼神仿佛能說話。我忍不住對著相片親了一下。
星期天晚自習結束後,當施志強收拾好書包正準備和項建軍他們去租住房時,我叫住了他。
“詩人你等等,我有事找你。”我說。
“我們不可以知道嗎,鄭啟航?”項建軍問道。
“不好意思,是我和詩人之間的一點小秘密。”我說。
“去,兩個大男人之間還有什麼秘密。”項旺福說。
“男人之間的秘密才叫秘密,不可告人。”徐賢人說。
“沒那麼夸張,一點私事。”我訕笑。
“那我們走,仙人,項旺福。”項建軍說。
“對不住了,兄弟們。”
我離開位置。
“什麼事?有那麼神秘嗎?兄弟們都不可以知道?”施志強看著我。
“我們去足球場走走。”我說。
已經是晚上十點了。街道上許多房子的燈都滅了。路燈發出昏黃的光。
夜色很美。天空湛藍,星羅密布,晴空朗朗。
我們走在足球場上的草地上。草地一抹的濃綠在星光下顯得朦朦朧朧的,仿佛蒙上了一層面紗。周遭靜謐。蟲子似乎也安眠了。只是偶爾傳來幾聲低吟。
鐵路小學看上去黑的。
“到底有什麼事?”施志強問道。
“我們的願望終于實現了。”我說。
“什麼願望?”施志強不知所雲。
“相片啊,熊研菲的相片,你忘了?”
“你還記得這件事嗎?”施志強說。
施志強淡淡地反應讓我沒法接受,那個晚上他怎麼跟我說的?——我做夢都想擁有一張熊妍菲的相片。“我怎麼不記得?那個晚上你委托我搞一張熊妍菲的相片,我可是一直在為此努力。”
“你怎麼會如此當真,我以為你早就忘了。我自己都幾乎把這件事忘了。”施志強還是那麼淡淡的。
“拿去。”我將相片送到施志強面前,“開心嗎?”
施志強把相片往外推,“還是你自己保管吧。”
我差異︰“什麼意思嘛。你不是做夢都想擁有一張相片嗎?”
“我現在覺得你更適合珍藏這張相片。”施志強看著我。
“我適合珍藏?我是想方設法才為你弄來的。我鄭啟航答應的事情就會努力去做。我干嘛珍藏?”我說。
“鄭啟航,你不要自欺欺人了。”
“什麼意思?”我們走到了足球場的盡頭便往回走。夜風習習。周遭更安靜了。
“現在愛上熊研菲的是你不是我。我在聯歡會上朗誦《再別康橋》時就已經把這份感情梳理好了。那時我就感覺到你們之間會有故事。”施志強很友好地把搭在我肩上。
“你怎麼感覺的?是有預感嗎?”
“不是預感,是直覺。如果把熊研菲看成一個舞台,我已經從這個舞台退下來了,而你卻是這個舞台的主角。”施志強打了個比方。
我沉默。內心的羞慚無以言表。
施志強早就看出了端倪,而我還想試探。
“鄭啟航,不要有顧慮,更不要因為我而有顧慮。熊研菲現在對你非常有好感。”施志強安慰我。
“真的嗎?從哪可以看出來?”我忽然很想听人說說熊研菲。
“熊研菲對你可謂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別生氣,沒有貶義。你看,熊妍菲哪一次到我們班來不是沖你來?而且你也知道,她和俞錦榮已經徹底斷絕關系了。今天晚自習前,你還沒有到教室,她就來我們班上。有人開玩笑說,你是不是來看鄭啟航?她笑著反問,你們怎麼知道?她今天特意圍著一條紫色的絲綢圍巾,我猜想,會不會就是你送的。”
“她約我參加她的生日宴會,我只好送上一份禮物。”我說。施志強太會推測了。
“行啊,鄭啟航。都能參加她的生日宴會了,還跟我來這一套。她只邀請了你嗎?我們怎麼都不知道?”施志強給了我一下。
“我真沒有糊弄你。我糾結過,彷徨過,我也沒有料到自己會陷進去,之前我接觸熊研菲總覺得是在為你謀取相片。”
“卻沒有想到是自己愛上了她。這叫有心插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好你個鄭起航。”施志強說。
“或許還談不上是愛吧。熊妍菲的生日宴會只邀請了五個人,那四個都是華安一華安二的。”我說。
“你是鐵路學的惟一,你也是她的惟一。”施志強的每句話都說道我心坎上。
“才沒有你說的那麼美好。”
“好好把握吧。我回去了。”施志強又拍了拍我的肩。
“你真不要相片了嗎?”
“君子成人之美,還是你收藏。不過,我提醒你,要防著點俞錦榮,那不是個省油的燈。”
“謝謝。我知道。”
我回到教室繼續學習。儲火玉和幾個住校的女生還在教室里。沒在外面租房子而又想學點知識的,教室是我們唯一的學習場所。
揭飛翔和吳建華已經去了寢室。
坐在位置上,我的心情總是難以平靜下來。
對熊妍菲的感情是一方面,施志強的提醒攪得我不安。
施志強說的對,俞錦榮不是個省油的燈,可我怎樣才能防著他呢?他已經多次找我的麻煩了。
鬼知道他會在什麼時候又修理我一番?
我搖了搖頭。一個人要找你麻煩,防是沒有用的。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再說,他一個在校學生,能把我怎樣?
學到十一點,因為學不進去的緣故,我提前離開教室回寢室。
儲火玉跟著出來了。
“鄭啟航,昨天上午我和蔣麗莉走了之後吳蓮子怎麼哭了,哭得那麼夸張?”
“你也听見了嗎?”我心震顫。她們不是早就離開了嗎?
“怎麼沒听見,她的哭聲那麼大?蔣麗莉想要返回教室,是我拉住了她。”儲火玉說。
“我也搞不清楚她為什麼那麼傷心的哭?”我說。
“她會不會就是鴨梨?”儲火玉問道。
“她怎麼會是鴨梨?難道董雲鴻愛上了她?”我故意反問。
“很有可能。董雲鴻臨行前那麼深切的呼喚鴨梨,哪一個不被震撼?而且,吳蓮子就在那個時候突然暈厥,然後在教室里痛哭一場,這不很明顯了嗎?”儲火玉說。
“那也不一定。吳蓮子暈倒是身子太虛弱了。站了太久堅持不住才暈過去。你看這個學期以來,她身體一直不太好。我問她為什麼痛哭,她說是身體不舒服。”我胡謅。
“這種話你也相信?”
“我干嘛不相信?”
“反正我覺得有點蹊蹺。”
到了學生寢室樓,我和儲火玉再見。
“你這兩天沒有換衣服嗎?”儲火玉問我。
“沒。”我說。
“這種天氣怎麼不換勤快點?明天我去你寢室拿你的換洗衣服。”
“這個?儲火玉,我一直想和你說,以後我的衣服你就不要再操心了,我自己洗。你總不能為我洗一輩子吧?”我說。
“我願意啊。”
“你這樣會讓我很過意不去的。”我說。
“我就想讓你欠我的。你這個人,情願別人欠你,不願欠別人。”
“我怕我最終會傷害你。”我壓低聲音說。
“你有了意人了?”
“沒有沒有,我的情況你不是不知道。”
“你不要有心理負擔。哪一天你有了意人,我就讓你意人來接替。其實……”儲火玉欲言又止。
“其實什麼?”我問道。
“沒什麼。只是想到這是遲早的事情,心里頭一下子不舒服。”
“儲火玉——”
“好了。已經很晚了。拜拜。”儲火玉往樓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