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11號的更新,96又晚了。
第二日一早,我就梳洗乾淨,帶著素娥姑姑和幾個宮女一塊去了寧鳳宮。
寧鳳宮只開了半邊門,看門的太監見了我,趕緊一溜煙跑進去通傳,祥安很快就出來了。
“皇后可起身了?”
祥安行了禮,答道:“已經醒了。”
是的,皇后醒了,卻再也起不了身,我笑了笑,跟著祥安進到內殿。
皇后半躺在床上,靠著墊子,轉過頭來看我。在屋裏的,還有夏蘭。
“臣妾給皇后娘娘請安。”
“一轉眼一年多了,你終是回來了。”皇后答得很淡,聽不出任何情緒。
“娘娘重病在床,宮裏總要有人打理,所以臣妾才回來了。”我冷冷看著皇后,道,“本該昨日就來給娘娘請安的,只是路途遙遠,舟車勞頓,又負喪子之痛,這才晚來了。”
皇后重重拍了一下床板,怒道:“武槿媛你想怎麼樣?你喪子之痛也要怪到我頭上來?那個時候你不帶他走,如今也不會變成這樣!”
我怒極反笑,一下子靜了下來,搬了把椅子坐下,道:“不帶他走。留著給你們單家折騰?若不是那時你欺人太甚,我用得著出宮嗎?話說回來,我夭折地孩子又豈止縝兒一個?你我心知肚明!”
“本宮當初怎麼就沒看出你是這麼個脾氣,孝睿毅皇后也是後來才看清楚,可惜為時已晚。你入宮幾年可真算得上臥薪嚐膽了,那副乖順的脾氣騙了多少人?”
我點點頭當是回答:“這宮裏,又有哪個人沒在演戲?我在演。你也在演。你費盡心機,我也同樣,大家誰都沒比誰清高。只不過,現在你單家倒了,我依舊受寵。”
“走了一年多反倒是傻了?你已經無子無女。以後靠什麼?”皇后死死盯著我的眼睛。似乎是想把我撕開來,“皇上再喜歡你,也是要皇子繼位的。你與其費心折騰我,還不如對付她們去……”
那個她們,包含了多少人。我很清楚。皇后說的是事實,我亦清楚。從縝兒離開我那一刻我就明白,我生存的唯一籌碼就是皇上的寵愛和愧疚感。
那份感情有多深。我就能在後宮好好地活多久。只是那份底線,我還摸不清楚。
我離開寧鳳宮地時候看了夏蘭一眼,她怯怯狀不敢抬頭,我卻分明在她眼裏看到了不甘心和怨恨。
出了寧鳳宮我又去了景禧宮,陳霖韻看過去精神多了,雖然依舊是冷冷的樣子。
陳霖韻說。她現在過的不錯。閑泠宮還是景禧宮,她並不在乎。都是安靜的過日子。只是對我有些愧疚,若她和公孫懿然下手再快一些,也許能早些解決了。
我搖頭道,那也是我考慮不周,這計畫本就定的長,就算再快些,也不能在去年入冬前收拾好一切。這是註定地,多痛都要認了。
縝兒出殯那日整個京城都是白色地,長長的悼詞我一個字都聽不見,只是緊緊握著身邊曹寶珍的手,另一邊,公孫懿然攙著我,不讓我倒下去。
可靈柩抬出南門的時候我還是沒有挺住,天旋地轉,不省人事。
醒過來時已經是晚上了,皇上陪著我,面色疲憊。
在他開口前,我輕輕說:“讓我搬去景孝宮吧。”
皇上皺起了眉頭,問:“為什麼?那裏很遠。”
景孝宮在景禧宮東邊,毓衾宮的北面,是西六宮裏離前朝最遠地宮室之一。
“皇上若想來,再遠也是會來的,若不願意見我,我搬去尚清宮也是沒有意思的。”
我撇過頭不去看皇上地表情,只聽見他淡得幾乎不可聞的歎息,他說:“其實是你見了我就想死縝兒,不想見我吧。罷了,你若執意,明日就可以搬過去。”
這是一場賭博,賭的是幾年的感情和彼此的真心。皇上說的對,我看見他就想起縝兒,這是我地心結我走不出,可他又何嘗不是?所以不得不賭,把彼此都逼到盡頭了,那底下地真情也好假意也罷也就清楚了。
最遠的景孝宮又有什麼不好,皇上若來了,輦車跨過整個西六宮,我依舊是得寵地妃子,若不然,住得遠遠的,好過住在前頭聽他輦車通過的聲音曉得他去了哪里哪里。
景孝宮多年無人居住,整理了一天才弄好我住的那一進宮室。
搬過來的一個月,皇上來過幾趟,都是相對無言。他在晚膳前匆匆來,陪我吃了飯就走。小沈子告訴我說,皇上晚上都是歇在尚清宮,並沒有哪個嬪妃侍寢,似乎是因單家倒臺,前朝要處理的事本就多,加上北邊戰火,確實沒有消停的日子。
六月底的時候,蕭吟懷孕了。
我面無表情地聽完了這個消息,意料之中的事,皇上需要繼承人。
另一個消息是單子賦戰死沙場,皇上親自下旨,扶靈回京,以親王世子規格厚葬。
那日晚上,皇后就請了我過去,問了我一句:“你覺得自己還有多少機會?”
我聞言未答,只是挑眉看著她“那日皇上逼我爹,我爹答應交出兵符,條件是饒了我那兩個哥哥的性命。可你看,大哥死了,死在戰場上,到底是英勇戰死還是被誰暗中下手要了命,現在也說不清了。二哥下落不明,大概是凶多吉少。我爹一把年紀,恐怕也過不了多久了。”說到這裏皇后抬頭看我,道,“你曉得我的意思。皇上不是應允了什麼都會做到的人,蕭家坐大,蕭吟又有了身孕,你以為你能在宮裏逍遙多久?”
“這算挑撥?我不是你,更不是孝睿毅皇后,背後也沒有強大的家族,你挑撥我對付蕭吟,倒不如去挑撥蕭吟對付我。”
“我再提點你一句,你應該曉得葉小儀不是我和單家弄瘋的,你為何不仔細想想她到底是怎麼瘋的?”
我眯著眼睛看皇后,這個答案我早就曉得,動手害的葉清發瘋的是皇上。孝睿毅皇后懷疑葉清與人私通,皇上又不願意她當了孝睿毅皇后的棋子,更不願看著她死,所以只好弄瘋她。
葉清有葉清的痛苦,愛情與道德折磨著她,瘋了,不失為一種解脫。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卻跟這話搭不上邊。”我冷笑著對皇后說完,又看了一眼伺候著的夏蘭,“你也知道該怎麼辦吧。”
第二日一早,皇后被人發現已經吞金自盡,夏蘭喝了鳩酒殉了皇后。
皇后到最後一刻都要拖我下水,她知道單家已經窮途末路,又不願一生都躺在床上。她叫我過去說這麼些話,不過是想把我的仇恨轉到皇上和蕭吟身上去,又讓我背負上逼死皇后的罪名,畢竟,我是皇后死前見的最後一個人。
她還有一個目的,她一死皇后之位就懸空了,總要有人坐上去。她是要我和蕭吟為了這個位子爭個你死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