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了?回去睡覺吧”,彭煜城起身,把柳河拉起來,送她回臥室。
把她安頓在床上,細心地掖好被角,彭煜城起身就要往外走。
“你不睡嗎?”柳河脫口問道。
問完她就後悔了。不管彭煜城因為什麽原因,總之他欺騙了她,她早前還在心裡打算,要趁著這個機會好好給彭煜城一個教訓,讓他這輩子再不敢欺騙她。
現下她問彭煜城睡不睡,倒好像邀請彭煜城睡覺一樣!
彭煜城停步回頭,唇角微勾,露出一個惑人的笑容。
“睡,洗完澡就睡,你不用等我。”彭煜城沉沉說道。
誰要等他!
柳河翻了個身,不再看他。
等彭煜城去了浴室,聽著浴室裡嘩嘩的流水聲,柳河的心緒也漸漸飄遠。
這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發生的事情,好像比她兩輩子加起來發生的所有事情都還要多,很多事情她都可以暫時放下,不去追究,因為現在追究二十多年前的事情毫無疑義。
傷害已經造成,若是繼續糾結下去,只會造成更大的傷害。她現在結了婚,有了孩子,凡事都應該向前看。
未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她不能自怨自艾,不僅是她,所有愛她的人和她愛的人。都應該從過去的陰影中走出來,好好的活著。
雖然這是一個很艱難的過程。
彭煜城從浴室出來的時候,柳河已經睡著。紅潤的小臉兒擠在枕頭上,肉肉的,看上去就很可口。
他隨手把毛巾扔到一邊。俯身輕輕在柳河的頰邊落下一吻,柳河似有所感,輕輕“哼”了一聲,還很不耐地蹭了蹭自己的臉頰,然後又沉沉睡去。
他的小媳婦怎麽會這麽可愛,彭煜城又忍不住偷偷親了柳河一口。這次親的是她紅潤潤,甜滋滋的嘴巴。
掀被上床,把小小的人兒攬在懷裡,不用他調整,睡夢中的柳河自己就給自己找了個極舒服的姿勢。窩在彭煜城的懷裡砸吧砸吧嘴,睡得無知無覺。
彭煜城失笑,就這樣垂頭看了柳河許久,雖然只能看到她黑黢黢的發頂,但是他已經十分滿足。
第二天,柳河沒有去看成聶欣榮,因為彭老爺子打來電話,想要見一見他們。
柳河第一次去到彭老爺子的書房。著實被書房裡面的擺設驚到了,五六十平米的空間,一張古樸的實木桌擺在中央。還有三把和桌子配套的扶手圈椅,一個正放,兩個放在實木桌對面。
除了這一桌三椅外,這麽大的空間裡,幾乎全都被書填滿。
一排一排的書架,上面滿滿當當都是書籍卷宗。有的書架上還安裝了玻璃門,裡面的書泛著歲月的枯黃。一看便知年頭不小。
“別被嚇到,這些都是奶奶留下的。老頭子大字不識幾個。”彭煜城湊到柳河耳邊,悄聲說道。
不知他是有意還是無意,明明生悄聲耳語,隻這聲音,恰好控制在彭老爺子能聽到的范圍內。
“嘭”,拐杖敲地,柳河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的瑟縮了一下。
彭老爺子本要吼出的話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吹胡子瞪眼地看了彭煜城一眼,再看向柳河的時候,已經變成了慈祥和藹的老人家。
“安安啊,別站著了,快坐吧。”老爺子笑呵呵地指了指他對面的椅子。
柳河從善如流地坐下,輕輕喚了一聲,“爺爺。”
彭老爺子笑的兩眼眯眯,臉上溝壑縱橫,“身體還好吧?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有什麽不懂的,就問你姑姑,她要是也不明白,就問你大姐,可別一個人瞎琢磨。彭煜城這個臭小子也不頂用,什麽經驗都沒有,哎,讓他照顧你我還真不放心。”
難得老爺子如此慈祥,不是用吼的說出這麽多話。柳河心裡不禁感慨,這就是傳說中的母憑子貴吧,沒想到她還能親身經歷一次。
“都好,也沒有哪裡不舒服,有不懂得我就問姑姑和大姐,爺爺放心吧。煜城也挺好的,反正我也什麽都不懂,我們一起學習。”柳河規規矩矩地回答道。
“就是啊,爺爺,這次我沒經驗,下次不就有經驗了嗎。爺爺您說,您是想先要曾孫,還是想先要曾孫女?”彭煜城打諢道,就好像老爺子隨便點一個,柳河肚子裡的肯定就是他想要的似的。
柳河伸手,在彭老爺子看不到地方狠狠擰了彭煜城的手臂一把,奈何彭煜城的手臂鋼鐵一般,上面的肉根本就擰不起來,那一把擰的也像是在撓癢癢。
不過,他這話彭老爺子愛聽。老人家都喜歡孩子,彭煜垣雖然剛生不久,可那孩子畢竟姓覃不姓彭,彭老爺子期待四世同堂這一天可期待很多年了。
“曾孫曾孫女都好,都好”,彭老爺子笑呵呵地說道:“不過啊,我倒是希望是個曾孫女,你奶奶喜歡女孩兒,她肯定想要曾孫女。”
柳河很意外,沒想到彭老爺子會這麽說。彭老爺子一副又欣喜又傷感的樣子,柳河都不忍心看了。
“老爺子,你是不是現在就開始偷偷的給孩子取名字了?”彭煜城看自己媳婦和自家老頭子反應都不大對,趕緊轉移話題。
“誰說的,我才沒有!”老爺子矢口否認,卻忙忙地把桌子上一本厚厚的《中華詞源》闔上。
只是他用力過猛,書頁闔上時不免發生聲響,書房裡的幾個人都清清楚楚的聽到了。
老爺子不妨自己掩耳盜了一次鈴,紅了一張老臉。彭煜城趁機搶過《詞源》,果然看到裡面有好幾頁都折了角。
“您這毛病怎麽這麽多年都改不了,這書房裡大半都是古籍,不能折角,你桌子上放著那一摞書簽兒時用來剔牙的啊!”彭煜城一邊翻看《詞源》,一邊打趣彭老爺子。
彭老爺子被氣的呼哧呼哧喘,想發飆卻找不到理由,畢竟彭煜城說的都是對的。
“啪”彭煜城把《詞源》闔上,重新放回到老爺子的書桌上,“還是重新選吧,這些都不好。”
彭老爺子終於忍不住,靈敏異常拿起放在桌子邊上的拐杖,劈頭蓋臉地朝彭煜城招呼過去。
彭煜城靈活躲過,這一幕看的柳河目瞪口呆,這祖孫二人,真的是老的沒有老的樣,小的沒有小的樣啊。
就在她發呆的時候,成功躲過彭老爺子好幾輪攻擊的彭煜城把她從椅子上拉了起來,攬著她大步朝外走。
一邊走他還一邊回頭衝老爺子喊:“您老年紀大了,可別動不動就發火,您在氣出個好歹來。”
“你個臭小子,走慢一點兒,別累著安安……”書房的門在身後闔上,把老爺子剩下的話阻隔在門內。
被這祖孫兩個人這麽一鬧,柳河的心情竟無端端好了不少。
往樓下走的時候,她捅了捅彭煜城,“你平時就和老爺子這麽說話,也不怕真的把他氣出個好歹來。”
“不怕,老爺子平生一大樂趣,就是被擠兌。以前是奶奶擠兌他,他樂呵呵過了大半輩子,後來奶奶走了,爸和大哥都太嚴肅,擠兌老爺子的任務就落到了我肩上。等以後咱們閨女出來,就讓閨女擠兌老爺子,老爺子指定笑口常開,活到一百。”這麽一鬧,彭煜城心情也明快起來,愉悅的情緒擋都擋不住。
柳河不自覺伸手撫了撫自己的肚子,她現在有些擔心了,萬一肚子裡這個不是閨女,老爺子會不會失望。
走出老宅,柳河悄悄松了口氣,她真怕老爺子這次就叫她過來是問她身世的事情,說實話,如果彭老爺子問,她還真不知道要怎麽說。
彭菁芸早就把她的事情告訴老爺子了,今天看老爺子的樣子,似是也不打算把這件事揭出來,凡事水到渠成,最好。
柳河哪裡知道,今天這趟來老宅,其實是彭老爺子早就和彭煜城商量好的,彭老爺子怕柳河心情鬱結,便讓彭煜城叫柳河過來,祖孫兩個逗趣一番,讓柳河開心開心。
“回家嗎?”上車之後,彭煜城沒有著急發動車子,而是問柳河的想法。
“去療養院吧,現在時間還早,去看一眼吧。”柳河回道。
彭煜城應一聲,發動車子。
他們到療養院的時候,聶母在睡覺,她現在的情況很糟糕,一天中足有十七八個小時處於半昏迷狀態。聶父有公事要處理,今天並沒有過來。
柳河沒有進病房,隻隔著病房的窗子看了聶母一眼,轉身要走的時候,就見一個四十多歲的貴婦迎面走過來。
貴婦體態豐盈,偏還穿了一身修身的側高開叉旗袍,隨著走動,可以清晰地看到她肚子上的肥肉在衣料下面來回的抖動。
這還不算,那高高的開叉,還把她油膩膩的大腿也露了出來,五月末的天氣,還不多熱,卻讓柳河看出一身汗來。
貴婦走到柳河身前,來回打量柳河好幾眼,目光很是不善。
“聶二嬸,今天這是什麽龍卷風,把您卷這兒來了。”自己媳婦被人這麽瞧,彭煜城自然不樂意,痞痞地對來人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