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裡尚彥住的公寓位於橫濱市神奈川區。從東橫線的東白樂車站徒步走大約十分鐘左右,在坡道多、住宅密集的街道中,有一座仿土磚、鋪著瓷磚的大樓。
入口是觀景台。草薙看著記事本,確認住址後,按下了503號住戶的按鈕。不一會兒,從對講機裡傳來了聲音。
「哪位?」
「我是警察,能不能和您說幾句話?」草薙對著擴音器說。
「還要說啊?」傳來了非常厭煩的聲音,一定是被神奈川的警察問過好幾次話了。
不好意思,就說一會兒。
沒有回音,但身邊的門鎖開了,彷彿可以看到那名男子不愉快的臉。
走到503室前,草薙再一攻按下門鈴。門開了,露出一張淺黑的臉。
「真不好意思打擾您休息。我到公司打聽過了,說您今天在家,所以我就……」
「我頭疼,所以就休息了。」梅裡尚彥生硬地回答。他穿著T恤,外加一件防汗保溫的襯衫,「我真的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
「我是東京來的警察,因為其他案件與您夫人的案件相關,所以過來詢問您。」
「其他案件?」梅裡緊蹙雙眉。
「嘿,也許和您夫人的案件有關。」
梅裡的臉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他的表情是這個意思:如果能解開我妻子事故之謎,我願意多少與你配合一下。
「細節的東西,就請你去問這邊負責這件事的人吧,重複說同樣的話太累了。」
「嗯,這我也知道。」
草薙點頭表示同意,梅裡把門大大地打開,請他進去。
房間看起來還很新,但放有沙發的起居室和廚房都亂糟糟的。只有六個榻榻米大的和式房間被收拾了一下,裡面故了一個小小的佛龕,香緩緩地向上飄著。
草薙坐在沙發上,梅裡坐在椅子上。
「其他事情,指的是什麼?」梅裡問。
草薙略想了一下,答道:「發現了某位男子的屍體。」
「是說被殺了嗎?」
「還不能下定論,但大概是這樣。」
「這和津子的事有什麼關係?犯人是同一個人嗎?」
「不,不是。」草薙擺手道,「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但有些物品引起了我的注意,」他遞給梅裡一張照片,是籐川的照片,「你見過這個人嗎?」
梅裡用手拿著照片,立即搖頭。
「沒見過,他是誰?」
「是這次被殺害的人,叫籐川雄一。從您夫人那裡也沒聽說過他嗎?」
「籐川……沒聽說過。」
「那天,草薙嚥了一下口水,「您夫人過世的那天,這個人似乎也在那個海岸出現了。」
「嗯?」梅裡又看了一眼照片。
通過籐川房間裡看到的收據,草薙找到了咖啡店的正確地址。和原先猜測的一樣,離湘南海岸非常近。
「但是,」梅裡說,「即使他在那裡,也說明不了什麼問題啊,尤其是那天海水浴的遊客特別多。」
「但是,有一件事情不是偶然的。」
「什麼?」
「那個叫籐川的人,是兩年前帝都大學畢業的。」
「哦?」梅裡的表情看起來更緊張了。
「據說您的夫人一直到去年都在帝國大學工作。」草薙說。
草薙是通過神奈川的警察瞭解到梅裡津子的經歷的,那時他的直覺肯定地告訴他,這兩件事有關聯。
「啊,她是代課的老師。」梅裡點頭。
「也就是說,籐川雄一在上學的四年期間有可能和您的夫人接觸過。」
草薙的話使梅裡抬起了頭,眼睛稍微往上瞟了一下。
「你是說津子和這個男人有不正當關係是嗎?」
「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草薙慌忙擺擺手,「『接觸』這個詞不準確,改成有某種關聯吧。」
「在我們去年結婚之前,我們已經持續交往六年了,津子的事情,我自認為比誰都清楚,但是從她嘴裡,我一次也沒聽到過籐川這個名字。」說著,梅裡把照片推回到草薙面前。
「我明白了。如果您在整理您夫人物品、書籍等東西的時候看到籐川這個名字,您能不能報告給我們呢?」草薙把自己的名片放到飯桌上,把照片放回衣兜裡。
「發現情書什麼的?」梅裡咧著嘴說。
「我並沒有那個意思……」
「津子啊,非常討厭帝都大學的學生。他們精英意識特別強,粗心大意、驕傲自滿,而且愛撒嬌,有什麼麻煩只會對父母哭。他們除了身體長開了之外,和幼兒園孩子沒有什麼區別,他們總是發牢騷。」
「在她認識的幼稚兒童中,有籐川也不一定。」
「這倒也有可能。」梅裡說完,閉上嘴陷入了沉思,然後再次揚起臉。
「我倒是注意過兩件事,我已經和這邊的警察說過了。」
「再對我說一次吧。」
「那天在去海邊的路上,津子和我說了好幾次,說後面有車一直跟著地。」
「她被尾隨了?」
「我不知道,我沒當回事,就笑笑說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
「你們什麼時候決定去海邊的?」
「兩天前吧。」
「你對誰說過你要去海邊?」
津子那邊我不太清楚,我自己對誰也沒有特意說過。」
監視梅裡夫婦的人應該是籐川吧?草薙立刻把尾隨的人假定為籐川。
「你留意的另外一件事呢?」草薙問。
梅裡稍微猶豫了一下,說:「在爆炸之前有一個男子靠近了津子,是個很年輕的男子。
「什麼樣的男子?」草薙拿出了記事本和圓珠筆。
「他帶著潛水鏡,有一些距離,所以看不太清楚,只是,」梅裡舔了舔嘴唇繼續說,「頭型和剛才照片上的男性感覺根相似……那時候,那個男的,頭髮也很短。」
草薙拿出照片,再一次凝視起來。籐川雄一那雙渾濁的眼睛出一直回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