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清目秀的少年,努力維持尊嚴的羞赧模樣,甚是可愛。
沈妙言在這一刻,忽然有點兒明白鳳櫻櫻緣何歡喜秀緣了。
世間女子大抵都愛皮相美的男子,她是如此,鳳櫻櫻更不例外。
只盼著那皮相美的男子,也能有顆憐香惜玉的專情之心,才不算枉費了那副皮相呢。
沈妙言想著,笑道:“不摸了就是。走,咱們去花園裡喝酒,你再細細把馮氏與管家之事告訴我。”
……
翌日。
沈妙言抱著鳳櫻櫻還在酣睡之際,君天瀾已經風塵僕仆地從洛陽返京了。
他來風國公府,原是為了接他的小丫頭,誰知放眼望去,那跪了滿地的人裡面,卻獨獨不見他的小丫頭。
男人皺眉,不動聲色地捻了撚指間的墨玉扳指。
鳳國公等人起身後,鳳瓊枝笑吟吟走到君天瀾跟前。
她今日梳著靈蛇髻,穿雪色重紗斜襟束腰裙,腰肢細細,彷彿風一吹就倒。
她盈盈對君天瀾福了福身,柔聲道:“給皇上請安,臣女有些話想單獨與皇上說,乃是關於二妹妹的,不知皇上是否願意聽?”
君天瀾睨了她一眼。
半晌後,他抬步隨鳳瓊枝去了府中花園。
風國公府的花園修建得極美,亭台樓閣錯落有致,假山環水,綠蔭成林,名花盛開於廊下,分外美豔。
兩人漫步在遊廊裡,鳳瓊枝在君天瀾稍後一步慢慢走著,聲音溫溫柔柔:“皇上消息向來靈敏,想來已經聽說我三妹妹百香在靜安寺的遭遇了。”
君天瀾目視前方,仍舊沉默不語。
鳳瓊枝望了眼他的臉色,繼續道:“百香遭逢不幸,其實皆是因為撞破了二妹妹的秘密,才被二妹妹嫉恨,因此請了那麼多土匪流氓,毀掉百香的清白,還當街誣陷她。”
君天瀾步履沉穩,始終不言。
鳳瓊枝眼底掠過精芒,望向君天瀾的側臉,“皇上難道就不好奇,二妹妹的秘密,究竟是什麼嗎?”
“什麼?”
君天瀾終於如她所願地出聲兒了。
鳳瓊枝笑了笑,“百香親眼目睹,二妹妹與一個男人在後山相思樹下拉扯不清!甚至,還提到了什麼和離、孩子的事兒。若臣女沒有猜錯,二妹妹應當已經嫁了人,並且,還有了孩子!”
她說得斬釘截鐵。
君天瀾居高臨下地睨著她,俊臉上半分表情也無。
不知過了多久,他冷冷扔下句“荒謬”,就抬步繼續往前走。
在他身邊待了十幾年的小丫頭,她若是成親,嫁的人也只會是他君天瀾。
所謂的孩子,也只會是唸唸、鰩鰩與昔年!
“皇上!”鳳瓊枝連忙追上來,“皇上,臣女與百香絕不會說謊,鳳妃夕的確已經與野男人私會成親,還有了孽種!只要皇上細查,必定能夠查出來的!”
君天瀾聽著“野男人”、“孽種”幾個字,額角青筋就忍不住亂跳起來。
他正要命夜凜把這女人拖下去,忽有一名小廝急匆匆過來:“給皇上請安!皇上,我們家老爺說,請您去府門口說話,說是有急事,乃是關於二姑娘的!”
鳳瓊枝唇角輕勾,知曉自己母親定然已經安排妥當了,於是期待地望向君天瀾。
君天瀾心中止不住地冷笑,倒也想看看這風國公府到底想耍什麼手段,於是抬步跟著那小廝去了府門口。
此時府門前鬧哄哄聚集了無數百姓,正對著跪在府門口的兩人指指點點。
跪在府門口台階下的兩人,乃是一對父子。
大得約莫年近四十,穿破布衣衫,面黃肌瘦,一副靦腆老實模樣。
跪在他身側的小孩兒看起來不過兩三歲,大約是個傻子,腦袋格外大,嘴角流著涎水,瘦到皮包骨頭的小手,正緊緊扯著他爹爹的衣擺。
君天瀾負著手過來,馮氏立即哭道:“哎喲,這叫什麼事兒啊,皇上您可瞧瞧,這男人非說他是妃夕的相公,今兒是來尋妃夕的!那孩子大約就是妃夕和他的兒子了,竟然瘦成了這樣,妃夕也真是,生了也不知道好好養……”
“娘,姐夫和侄子真是可憐得緊,不如咱們把他們請進府好生招待?”鳳百靈偎依在馮氏身側,柔聲說道。
“是怪可憐的,說起來也是咱們妃夕不是,既然成了家嫁了人,怎的也不知道與家中說一聲……雖然她是咱們國公府的小姐,卻也沒有嫌貧愛富的道理啊!這大庭廣眾之下鬧成這樣,咱們也無法收場不是?”
君天瀾聽著母女倆一句話接著一句話,倒豆子似的往外蹦,眼底殺意暗湧。
鳳國公早恨得牙癢,怒聲道:“那不成器的東西,怎的還不滾出來?!”
話音落地,一道慵懶的女音自他們身後響起:
“喲,大早上的,門口怎的這般熱鬧?”
眾人回頭看去,只見沈妙言打著呵欠過來了。
少女仍舊身著竹葉青斜襟僧袍,腰肢細軟纖瘦,烏髮在發頂束成男子髮髻,踩一雙袼褙底的黑布鞋,搖著把紫竹骨摺扇。
未施粉黛的小臉白淨甜糯,尤其是那雙琥珀色的圓眼睛,純淨清澈,偏眼尾卻微微上翹,帶著少女渾然天成的媚意,著實令人驚豔。
這熱燥燥的夏日裡,鳳家的幾個姑娘俱都穿金戴銀,唯有她看起來清清爽爽,令人格外舒服。
凡是有眼睛與腦子的人,大約都能看得出來,這鳳二姑娘除非是腦袋摔壞了,否則絕對看不上跪在地上的那個老男人。
隨著沈妙言笑吟吟站出來,那老男人卻如同找到了主心骨。
他抱著小男孩兒,飛快爬起來朝沈妙言衝過去,被眼淚鼻涕糊滿的滄桑老臉上滿是激動,“夕夕啊,你終於肯出來見我們父子了!我們昨兒走了一整夜山路想來看看你,你怎的都不出來見我們?!蛋仔可想你了,蛋仔,快叫娘!”
眼見著他就要撲到沈妙言身上,君天瀾一個眼神,夜凜等人立即手持刀劍擋在了他前面。
男人立即大哭起來:“夕夕,你這是什麼意思?莫不是成了國公府的小姐,就不認我們父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