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
小姑娘睡意消了大半兒,抬眸望了眼床上還在熟睡的男人,急忙取過帕子將奏章上的水漬按掉,可惜無論怎麼按,那字兒都已經花掉了。
她咬唇,盯著奏章看了片刻,實在頭疼得緊,只得從抽屜裡取出一本空白的奏章,努力回憶著剛剛看過的內容,用君天瀾常用的那手錯金體,勉強湊了幾行字出來。
可她實在是想不起他後面寫什麼了,翻了翻那本打濕的摺子,上面的字徹底暈花,根本瞧不出所以然來。
她瞟了眼床上熟睡的男人,抿抿小嘴,氣惱地在那奏章上畫了個大烏龜。
罷了,反正她是想不起來了,這男人行事謹慎,無論她怎麼補救,他總會發現端倪,那還不如不補救了,等他醒來再將實情告訴他。
她想著,把奏章合上,爬到床上繼續睡。
君天瀾醒來時,她睡得昏天黑地,哪裡還記得將那奏章的事告訴他。
君天瀾今兒要上早朝,匆匆洗漱更衣,出府時才想起將奏章落在了隔間,於是吩咐夜凜去隔間將奏章拿給他。
夜凜見書案上有兩本奏章,仔細尋思了一番,拿起最上面的一本,便飛奔出去交給他家主子。
君天瀾騎馬一路疾馳到皇宮門口,因為時間緊,竟也忘了打開檢查一番,直接把奏章交給了君烈。
君烈正愁抓不到他的把柄,打開奏章,瞧見上面畫了個大烏龜,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當著朝臣的面,將那奏章砸到君天瀾腦袋上,「給朕滾出金鑾殿!這半個月都不必再進宮!」
那奏章正好在地上攤開,諸位大臣暗自伸長脖子去看,一眼看見上面畫了個大烏龜。
君天瀾彎腰拾起奏章,面無表情地掃了眼那烏龜,將奏章合上,朝君烈拱了拱手,未作半句解釋,轉身踏出了金鑾殿。
他回到府中,沈妙言還在床上睡得香甜。
他坐在床榻前,盯著那張粉嫩嫩的睡顏,眼眸中丁點兒責怪的意思都沒有,只將她從錦被裡抱出來,捏了捏她的小臉,「起床了。」
沈妙言不悅地拍開他的手,「吵死了……」
說完,想起什麼,忽然睜開眼,一把揪住男人的衣襟,「君天瀾,你的奏章——」
「嗯?」
沈妙言頓住話,望了眼角落的滴漏,狠狠皺了下眉毛,仔細打量他一眼,輕聲道:「你不會已經上過朝了吧?」
「嗯,父皇看見那隻大烏龜,罰我半個月不許進宮。」
男人聲音淡漠,從衣架上拿來裙衫,給她往身上套。
沈妙言怔了怔,禁不住面露愧疚,「我不是故意的,我不小心把茶水潑上去,本來準備告訴你的,可我睡過了頭……對不起……」
君天瀾垂著眼簾,面容淡然,「我並不怪你。只要你高興,就算燒了我的書房,我也不在乎。」
他的聲線是偏冷的那種,可沈妙言卻從中聽出了溫柔和寵溺。
她盯著他的側臉,男人彎下腰,握住她的腳踝,慢條斯理地給她穿上羅襪和繡花鞋。
隔間裡安靜了會兒,她將話題轉開,輕聲道,「那個綵鳳……你怎麼處置的?」
君天瀾給她把鞋襪都穿好,輕輕抱她入懷,捏了捏她的小臉,慢條斯理地教她,「綵鳳和靈犀,都是父皇賜到我府中的人,輕易殺不得。薛寶璋借刀殺人,誘惑你與她們互相殘殺,無論你們哪一方失敗,獲利的都是她。你學她借刀殺人,卻學得並不像。」
「我毒害綵鳳,不過是順便,真正的目的,乃是逃離你的魔爪!」小姑娘仰起頭,不悅地對他翻了個白眼。
君天瀾親了親她的額頭,「可你也沒能借此實現你的目的。若薛寶璋昨日要求細查,綵鳳變成那樣,你以為,你逃得了干係?妙妙,你謀局做事,給人留下的把柄太多。」
沈妙言仔細回想了番,若細細搜查,那盒玉露膏,恐怕第一個就要被搜出來,屆時那麼多人做見證,她被君烈小懲大誡是小,失了名聲是大。
她垂下眼簾,沉吟片刻,又抬頭,認真道:「你不怪我謀害你的姬妾?」
「姬妾?」男人挑眉,修長的指腹為她將碎髮捋到耳後,指腹細細摩挲著她的面頰,「我此生,只有你一人。」
帳中,他的視線實在太過灼熱深情。
沈妙言避開那道目光,心跳無法抑制地狠狠撞了下胸口。
兩人正廝磨間,拂衣進來,輕聲稟報:「主子,白公子來為您複診了。」
君天瀾鬆開抱著沈妙言的手,讓她去花廳等他一起用早膳,起身去書房問脈了。
沈妙言晃了晃小腿兒,也跟著跳下床,悄悄摸了過去。
小姑娘趴在書房的門框上,偷偷探進去半個腦袋,隱約聽見博古架後傳來她姐夫的聲音:「殿下的心魔已然控制住,但是切記,今後也不可隨意牽動太多情緒。正所謂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這修身修性,乃是第一要緊事。我聽聞,當初周國的開國皇帝,也曾有一段時間受這心魔之苦,好在他及時控制住自己,這才能締造出一個盛世大周。」
「你說的不錯。」君天瀾聲音透著平靜,「只要她在孤的身邊,孤這心,就不覺得有所缺憾。清覺,在黑暗中行走太久的人,總是渴望光的。」
兩人又談起顧欽原的藥,沈妙言懶得聽,轉身溜出東流院,帶著三條小狼滿府地逛。
剛逛到後院一處抄手遊廊,身著淺藍色衫裙的少女迎面而來,看見她,連忙跪了下去,「給郡主請安!」
「免禮。」沈妙言目光掃過她的臉,這人正是靈犀。
靈犀面對她時很有些恐懼,連聲音都在微微發顫,「昨日之後,妾身就沒再見過綵鳳。妾身與綵鳳自幼在深宮中長大,情同姐妹,斗膽問郡主一聲,她去了哪兒?」
「我不知道。」沈妙言面容沉靜,繞過她繼續朝前走,「不過奉勸你一句,若想活下去,就別待在太子府了。就算你想與世無爭,也總有人逼著你爭。」
靈犀轉過身,「郡主是說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