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裡人看到田志泉賣糧回來,板車上還拖著東西,以為買啥好東西了,湊上一看是一個髒兮兮的花子,全都嚇了一跳,這怎還拉回來一個要飯的。
然後又聽田小芽喊田愛民去請白老先生,眾人一問知道事情原委。
人拉回去,也沒多余地方安置,冬天冷,把人安置在放雜物農具的小破房子裡也不行,最後把老人擱在田愛華床上,反正田愛華在縣城上班,等他回來了就讓他跟老三擠擠。
回屋後,田小芽讓大嫂給屋裡生火,扎扎實實壓了好多無煙煤,屋裡漸漸暖和起來。
老人醒著,睜開眼睛,打量著陌生環境,看到田小芽,他剛才都聽到了,這個小姑娘救了自己,艱難地說著謝謝。
“爺爺,你先別說話,躺著休息,一會兒大夫就來了,白爺爺是我們這最厲害的老中醫,等你喝了藥,就能慢慢好起來。”
老人過了幾個月風餐露宿的日子,現在有床有炭火,這個陌生小姑娘還說要給自己瞧病,他沒有家人,現在突然感受到別人的無微不至的關心,心裡突然酸溜溜地,感激又愧疚。
很快白老爺子就到了,又是被田愛民一路拉著小跑來的,到屋裡氣直喘。
“你這兔崽子,你是要累死我,我這麽大年紀了,呼呼,你拽著我跑!”
田志泉照著三兒子屁股上就是一腳,“你是怎做事的,不懂事的小兔崽子。”
白老爺子被請進屋裡,得知是田小芽在路邊兒撿的收破爛的,怕他病死要給花子治病,白老爺子忍不住點點頭,再看田小芽目光溫柔喜愛,這孩子心地善良,是個純良的好姑娘。
他仔細看了看,告訴田志泉,老頭沒啥大毛病,第一是長期沒吃好睡好,身體虛了,第二就是受了風寒,喝個七副藥就好。
田志泉連連道謝,田小芽掏出錢給白老爺子,讓三個去抓藥,還讓白老爺子配點補藥給這個老頭補補。
本來治療風寒花不了幾個錢,但是補藥貴,白老爺子想了想,要了二十塊錢,七副風寒藥,七副補藥,這是成本價,田小芽做善事,他沒打算賺錢。
正給錢的時候,田老頭殺上門,看到這一幕,氣得眼睛鼓著,怒瞪著田志泉。
“老三,聽說你撿回來一叫花子,還給看病?”
田志泉看到爹上門,沒有驚慌,把老頭帶回來他就知道,這事爹和姆媽早晚會知道,他也知道爹和姆媽心裡肯定不痛快,就是沒想到爹這麽快就攆到門上。
“是,也不是叫花子,是個收破爛的老爺子,病了躺在天橋下,大冷的天燒得說胡話,小芽想幫幫老頭,就給帶回來了,先給人把病治了。”
“看來是真的!可真行啊!”田老頭冷笑連連,“你有錢不說給你姆媽買點營養品補補身子,也不肯養我們兩個老的,倒把外面收破爛的撿回家當親爹伺候。
我這兒子真行,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別人兒子呢,我跟你姆媽是怎麽你了,你就這麽恨我們,弄個拾破爛的回家伺候,誠心惡心我們呢!”
“爹,你想多了。那個老頭病得厲害,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跟姆媽在二哥那,二哥不是照顧的挺好的,每次去姆媽都說二哥二嫂的好。”
“好……那也是你二哥對我們好,你呢?你就是不孝,把我們兩老的當仇人,整天想心思氣我們,我看你是盼著我跟你姆媽死了,隨了你的心願,你就高興了。”
“爹,你瞎說啥呢!老頭病得很厲害,這不是看到了嗎,能幫就幫一把,老爺子那麽大年紀了,躺在天橋下連床被子都沒有,身上蓋著破紙殼子,實在造業(地方話,可憐)得很。”
白老爺子看不下去了,“田老頭,你沒事折騰啥,上了年紀最忌氣大傷身,你老這樣生氣,對你自己不好。再說你家老三說的對,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這人怎一點善心都沒有。”
田老頭不敢懟白老爺子,十裡八鄉就白老爺子手藝不錯,藥便宜病也治得好,他得罪了白老爺子,怕是要把村上一半人都得罪了。
待白老爺子走了,田老頭死死瞪著田志泉,“你既然有錢幫外人,那行,給我二百塊錢,我跟你姆媽身子骨不好,買點補品吃吃。”
田志泉面露難色,“爹,我哪來的錢啊!”
“你胡說八道,今天才賣的稻谷,怎沒錢,你那稻谷畝產一千多斤,一畝地就能買兩百多,我要你二百塊你不舍的給。”
田志泉站在原地,心裡不停地勸自己別氣,自己爹媽,別跟爹媽較勁,可他還是氣得手抖,深呼吸了好幾次才平息情緒。
“爹你帳算得不錯,今年是多賣了些錢,可這種稻谷的種子貴,化肥也要好的,啥都是好的,化肥也比以前多了一倍,而且我今年說了,年底前要把欠大家夥的錢還上,真的沒這麽多錢,要不我一會兒去找白老爺子賒帳,給您和姆媽抓點補藥吃!”
“我不要補藥!那老頭子都不給我們看病,誰知道他的藥能不能吃!我就要錢,我養大你們幾個,你們就要給我養老,現在你養外面收破爛的,都不管自己親爹,你這個不孝子,讓全村人看看,你這是故意的,就是為了氣我!”
田老頭大聲嚷嚷, 看著院外人越來越多,臉上露出一抹獰笑。
“這位老哥,對不起,給你兒子……添麻煩了,我、我這就走!”
收破爛的老頭聽到外面為了自己吵起來,心裡越來越不安,掙扎著起身,看到院子裡的老頭罵兒子不孝,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待著了。
“誰是你老哥,也不看看自己多大歲數了!”
老頭陪著笑,“是,我……就是個……收破爛的,您……別生氣,我、這就……走。”
老人扶著門框微微喘氣,身上沒勁,總感覺身體往下滑,說話也喘不上氣來。
“老爺爺,你還沒好,剛退了燒,怎出來吹風了,我扶您進去。”
老頭使出渾身力氣擺擺手,“小姑娘,謝謝……你,不能、再給你們、添麻煩了。”
田小芽卻不由分說,把老人攙扶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