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志泉驚呆了,望著姆媽,半張著嘴,腦子一片空白,說不出一句話。
所有人同樣驚呆了,就連三個小孩子,都不明白老太為何這樣。
“姆媽,你這是……”
“我白生你這兒子了,不孝的白眼狼!”
田志泉話還沒說完,就被田老太粗聲粗氣打斷,然後田老太一頭撞向兒子,把田志泉撞得一趔趄。
隨後她一屁股坐在院子裡,拍著腿嚎啕大哭,“我怎這麽命苦,生個兒子胳膊肘朝外拐,對親媽不聞不問,把兒媳婦的媽當親媽,我就不該活著,讓兒子嫌棄,老天爺你乾脆發個雷把我劈死吧。”
左右鄰居聽到動靜,先跑出來看熱鬧,路過的人也站在門外朝院子裡張望。
“姆媽,這是怎了,您生這麽大氣,兒子到底怎了,您直說,別在這哭了行不,咱進屋行不!”
聽到兒子還問自己為啥生氣,田老太真覺得自己要氣死了,揚起手照著田志泉臉上“啪啪”就是兩巴掌。
“我……我當初怎不把你溺死在便盆裡!”
田志泉也快五十的人了,當年在村裡也是搶水的一員大將,人要臉樹要皮,在村裡也是做爺爺的人,居然被母親當著左右鄰居和村裡人的面,給了兩巴掌。
這不是兩巴掌,這是踩他的尊嚴,打掉他的臉。
田小芽看到爹僵硬地身子一動不動,便知道奶奶鬧得太過分了,打人不打臉,這個奶奶從來沒把爹當過親生兒子。
“奶,不知啥事,您生這麽大的火?我外婆難得來一次,一年吃不上姆媽做的一次飯,您一來不問青紅皂白,先把桌子掀了,那些大米肉菜全都浪費了。
奶,咱農民不能浪費糧食,這些都是大家用汗珠子換來的糧食,您生氣打我爹都行,幹嘛糟蹋糧食,糧食也沒招您惹您,我家就這幾個瓷盤子,這下全碎了,您是不是還要把鍋砸了,不讓我家過日子就對了。”
看到田小芽,田老太氣憤非常,可她又不能直說,這個臭丫頭帶了那麽多東西回來,都不知道去給她送一些,擺明沒把她這個當奶奶的放在眼裡。
“你是誰啊?喊我奶,我以為你去了趟魔都,都不認識人了,聽說昨你就回來了,都不說去看看我跟你爺,根本沒把長輩放在眼裡。
也不知道怎麽教出來的,跟你爹一樣不孝。”
田小芽深吸一口氣,瞟了眼站在一邊兒依舊僵硬的便宜爹,他能忍自己可不忍,來到這個時代,她除了努力讓自己過上好日子之外,就是絕對不受鳥氣。
“我爹不孝?爺爺有一年摔斷腿,是誰背著爺爺去醫院、住院、陪床,就連出錢我家也是拿大頭,大伯家裡農活一點沒耽誤,只有我家那年稻谷少了三成。
奶您鬧著要蓋新房,是我爹在那天天乾活,出錢出力,還搭上他自己的人情,請來那麽多叔叔伯伯過來幫忙,欠下的人情也都是我爹還。
大伯不舍得做好飯好菜,最後是我姆媽在家裡炒好菜做好飯端過去,如果是給您和爺爺住,我爹多孝順點沒啥。
可您說跟爺爺一起住的三間大瓦房,最後怎麽就成了大堂哥的婚房了,如果是大表哥結婚蓋新房,那也不該我爹出錢吧,那時候我二哥結婚,都蓋不起房,您跟爺爺心疼大表哥,怎麽我二哥就不是老田家的血脈?
今天我外婆難得上門,
好歹跟您也是親家。你進門就掀桌子,還這樣鬧一通,啥意思?您就不怕這樣鬧下去,我大伯家兒子以後找不到媳婦,有這樣一個奶奶,誰敢嫁過去。” “小賤人!我撕爛你的嘴!”
田老太沒想到,自己一句話,被田小芽十句話懟在牆上動彈不得。
“田文氏,你也是做老太的人了,小賤人這種話是用來罵自己孫女的?你說志泉不孝,這孩子哪裡不孝了,人家當姆媽的都是盼著自家孩子好,你這個姆媽倒好,屎盆子往兒子身上扣,大嘴巴子抽兒子,還罵自己的親孫女是小賤人,怎地!小芽是我姑娘從娘家帶來了,不是你老田家的種。
你要是看不中這孫女,那就改姓,跟我家姓張,省得你整天橫挑鼻子豎挑眼,這麽好的孩子你看不上,我告訴你有的是人稀罕她。”
“楊金英,你少在這教訓我,你也不看看這是誰家?這是我老田家,輪不到你一個外人說話。”
“外人?奶,你說我不孝?可你這話說得,外婆是我爹的丈母娘,我爹也要喊外婆姆媽, 怎麽就成外人了?而且您到底哪裡不高興?為啥什麽都不說,上來就掀桌子,多好的糧食都被您糟蹋了。
您口口聲聲說我爹是你兒子,可我剛才看您抽我爹耳光,那下手毫不遲疑,恨不得用盡渾身力氣!
奶,我爹真是你兒子,確定不是你仇家!”
哄!
外面看熱鬧的村裡人全都笑起來了,就連左右爬牆鄰居,都笑的差點從梯子上跌下去。
“文嬸子,您也太偏心了,志泉對您多孝順,您今上門鬧啥?”
村長來了,才收了東西,中午就鬧騰,村長很心累,怎麽這段時間,田志泉家這麽能折騰。
“我偏心?福生你說說,這孩子從魔都回來,昨一天不來看我。
我以為她今早上回來看我,結果左等右等不來人,老三家更過分,買了魚肉做了一桌子好菜,都不說請我這個姆媽過來吃飯,啥親兒子,就是我仇人,想氣死我呢。”
“姆媽,這您冤枉志泉了,是我沒喊您。”
此話一出,田老太仿佛抓到了把柄似的,指著張春花怒道:“福生,你聽聽,你聽聽!這就是我的好兒媳!”
“姆媽,我確實覺得自己是個好兒媳!”
張春花冷冷一笑,“是您說,跟我姆媽坐在一起吃飯丟人,是您說我家全是窮親戚,跟我們在一起,會被我們佔便宜,是您說以後我家裡來人,少往你跟前湊!
怎麽我照做了,您還來掀桌子砸碗呢,這是啥道理!”
看到田老太豬肝色的臉,田小芽在心裡給姆媽豎起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