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鬥,那是個技術活兒,能在宮斗中勝出的人那有的不止兩把刷子。
被兩個不止兩把刷子的婆婆纏上,耿同學的敗北簡直順理成章得萬分必然。
失敗就失敗,失敗主是成功的親娘,讓耿同學鬱悶的是她自打穿過來後跟親娘見面的機會太過頻繁,讓她灰常想有個後媽。
不能窩在溫暖舒適的營帳裡隔岸觀火,卻得頂著寒風,冒著槍林彈雨去沖鋒,這是何等的悲摧!
因為要去見康熙,所以耿同學不得不捨棄保暖性能良好的狐裘披風,規規矩矩冷冷清清地穿著宮裝,親身體驗著“美麗凍人”的萬種風情。
形式主義害死人呐!
眼看御帳越來越近,耿同學的腳步是愈來愈慢。只為——她也不確定自己這樣沖上去會不會屍骨無存。
唉!
誰說穿越好?
帥哥有,但腹黑!
權勢有,但你是被壓迫的。
美貌……勉強算有,但你是敬陪末座的。
智慧有,但對手更強大!
……
耿同學終於忍不住四十度明媚而憂傷地仰望天空,穿越就是一個大杯具!說穿越好的,全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的!
“皇上,耿側福晉求見。”收到消息的李德全小心翼翼地上前對康熙回禀。
靠在龍椅上閉目養神的康熙眼皮動了動,“那丫頭來了。”
“是。”
“來做什麼?”康熙的聲音透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李德全斟酌了下,還是說了出來,“耿主子說給皇上送喝的。”
“是什麼?”
李德全下意識地低頭,悄悄退後兩步,“一碗淨水。”
康熙終於睜開了眼,眼裡因休息不足而帶著隱隱的血絲,“淨水?”
“是。”
“讓那丫頭進來。”
“嗻。”退下的同時,李德全暗暗吁了口氣,皇上肯召見人就說明情況有望緩解,不聲不響的皇上遠比雷霆震怒更讓人害怕,因為誰也不知道那雷打下來會是個什麼情形。
打著死豬不怕開水燙想法的耿綠琴跟著李德全走了進來,規規矩矩地請了安。
“朕聽李德全說,你給朕送了碗淨水。”
“是。”
“怎麼想著送這個東西了?”
耿綠琴毫不猶豫地把自己琢磨了半天的說辭說了出來,“奴婢只是想到一句話,所以就送了。”
“是什麼?”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康熙看著她。
耿同學表面鎮定,心裡早山呼海嘯天崩地裂了,反正是死是活就這樣了。
半晌,康熙移開了視線,笑了下,“你這丫頭心思總是不用在正經地方。”
靠之!
啥叫不用在正經地方?
如今用在您這地兒那是何等偉大而正經嚴肅啊,老娘我可是冒著性命危險來滴!結果您給這麼個戲謔的評價,耿同學內傷了!
這邊康熙這麼一說,李德全放心了。不由得對耿綠琴很是感激地瞥了一眼,也就這位耿主子敢了,這底下這麼多人誰敢在這個時候出這個頭啊。
他不知道的是,其實耿同學出這個頭那也是被人逼上梁山的,她壓根就想有多遠閃多遠來著。
一切皆是命啊!
“丫頭,你這是勸朕來了。”
“奴婢不敢。”勸皇帝,這學問可深了,一般人都不願意幹這出力不討好的活兒。
“你說的對呀,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朕就算氣死了,他們也未必會傷心,朕何苦來哉。”
說的對極了,有句話咋說來著,他人氣我我不氣,氣下病來沒人替,所以,不氣不氣真不氣。
耿綠琴心裡想著,嘴上說:“皇阿瑪,其實許多事情人們的出發點是好的,只不過結果卻往往事與願違,好心辦錯事也就如此罷了。”
康熙看著她笑著搖了下頭,“你倒是敢替老八求情,就真不怕朕生氣?”
耿綠琴一臉無辜加茫然,“奴婢沒有求情啊。”
康熙擺手,將身子坐直了些,“朕倒忘了老四也在外面跪著呢。”
這句話讓耿同學忍不住內牛滿面了,誤會,天大的誤會啊!
她這絕對不是曲線救國啊,她這完全是趕鴨子上架,沒招兒了。結果臨了還讓康熙給戲謔了一把,她受傷,她糾結,她冤枉……
“李德全。”
“奴才在。”
“讓他們都跪安吧,朕也餓了,給朕拿些吃的來。”
“嗻。”李德全終於長吁了口氣,心裡的大石總算落地了,打出了這事,皇上可是一口東西沒吃過呢,他這心一直揪著呢,現在可好了。
耿綠琴灰常想告退,可她也知道這不是告退的時候,所以只能悲摧的留下來。
這真是犧牲她一人,幸福全數字,這買賣虧死了!
李德全一出去,康熙的眼跟前就只剩下耿綠琴這一枝獨秀了,康熙於是就說話了,“丫頭,誰去找你了?”
耿同學倒也實話實說,反正人家老康問了,心裡肯定是有腹案了,她何必還不老實點呢,“德額娘和宜額娘過去探奴婢的病。”然後瓦就來探您的病,唉,人家這才是曲線救國的典範啊。
“你病了?”康熙忍不住上下打量了某琴一下,沒看出來。
“奴婢在外面吹了冷風了,有些著涼,太醫給開了些藥,現在好多了。”本來就沒事,白喝了幾帖藥,苦死了。
“天冷了,出去也不知道多穿點?”康熙忍不住微微蹙眉,“下面的人怎麼伺候的?”
“皇阿瑪,這不賴他們了。”
“主子著了涼,不怪他們怪誰?”
耿綠琴暗自咬咬牙,說:“皇阿瑪,都說美麗動人美麗動人,為了美麗,凍一下人也是正常的。”
“哈哈……”
李德全進來的時候,康熙正笑,他不由多看了一眼站在旁邊一臉無辜的某人。
“你這個丫頭啊……哈哈……”康熙原本陰鬱的心情有點撥雲見日的勢頭了。
耿同學內牛滿面中……她就知道這麼說會是這個結果,可她不這麼說春喜那幫人恐怕就不太好過關了,她當這主子容易麼?
在這麼個非常時期,耿綠琴被留下跟皇上一起用膳,這讓外面的人更加的確定她在皇上心裡的地位。
胤禛在看到她去御帳覲見的時候其實心裡是捏了把冷汗的,雖說皇阿瑪喜歡她,但是這個時候不是喜歡就能安然無事的。
及至後來看到李德全出來傳膳,又聽到她被留一起用膳,心這才算放了下來。
這次的風波雖然尚未結束,但是此時此刻皇阿瑪的火氣算是暫時壓下了,某四當時在心裡就忍不住暗自搖頭嘆氣。
他自然是知道耿綠琴不喜出風頭,不想攪和到這些事裡的,只是許多時候人往往是身不由己的,就像他們身為皇子,有時候不鬥也得鬥,縱有無奈也改變不了現實。
膳食上的很快,耿綠琴一點兒都不奇怪,給國家元首服務的班底要是沒效率他們的腦袋可就沒保障了,這是必然的。
“丫頭,陪朕一起吃點。”
“嗻。”雖然不餓,但陪著吃點還是可以的。
康熙的胃口明顯不好,吃的很少,耿綠琴內心感嘆,上位者那是個勞心勞力的活兒,普通人是幹不了的,她呀,還是當個小老百姓來的爽。
“丫頭,陪朕說說話吧。”
吃完了飯,康熙來了這麼一句,頓時讓耿同學內牛滿面。
她本來是想著終於可以功成身退了,結果……
這麼個敏感時期是最不應該跟上位者聊天的,你覺得挺隨便的話,沒准聽到人耳中那就是最敏感尖銳的話。如此如何不讓她內牛滿面,糾結無比啊。
於是,耿同學囧囧地說了句,“說什麼?”
康熙看了她一眼,樂了,“你倒是什麼都敢說。”
“我沒說什麼啊?”耿同學特茫然,她不就說了三個字麼。
“朕讓你陪朕說話,你倒問朕要說什麼。”康熙心情很好地幫她解惑。
耿同學繼續囧囧地說:“因為奴婢確實不知道要跟皇阿瑪說什麼啊?”該誠實的時候老娘我死了都要小白。
“怕犯了朕的忌諱是不是?”
“嗯。”耿同學老實的點頭。
“朕有那麼可怕嗎?”
“奴婢不是怕皇阿瑪,奴婢只是不想說錯了話惹皇阿瑪生氣,因為急怒傷肝,對身體不好。”
康熙默了一下,爾後笑起來,“嗯,算你這丫頭有孝心。”
耿綠琴在心裡偷偷甩了把冷汗,心說:我容易麼,在您跟前是說不是,不說也不是,我的腦細胞這麼一會兒工夫就成千上萬的壯烈犧牲了。
“李德全。”
“奴才在。”
“去,給這丫頭拿根笛子來,讓她給朕吹兩曲聽聽。”
“嗻。”
耿同學內牛滿面中……老娘我不是賣藝的啊,再說了賣藝的要都我這水平早喝西北風去了。
笛子很快就被拿來了,正經的湘妃竹,上面的斑斑血淚啊,那就是妃子千古凝聚的悲傷。
於是,咱們耿同學暗自抹了把臉,仍然是那首很有些上不了台面的小牧童,她決定了這輩子就跟小牧童死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