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同學躺在傾坡上的草地上,仰望著天空上飄浮的那絲絲縷縷的白雲,嘆了口氣。
想象總是很美好,老康那樣一個腹黑中的腹黑,她要真這麼拍拍屁股言而無信地跑了,天曉得丫的皇帝一怒後果是什麼,不過她想十之**是她承受不起的。
況且,這次她能一個人從塞上跑掉,那是因為有老康這個後盾在打掩護,否則真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呢。
做人還是要言而有信的,尤其當對方是位高權重沒人能抗衡的對象時,識時務那是必須必須的。
糾結了好幾天的耿同學終於淡定了,滿是失落遺憾地嘆了口氣,她真的真的真的……不想老實巴交地回去啊。
外面天地這麼寬,空氣這麼自由,就算喝涼水,她也覺得甜如蜜啊。
回去有啥好嗎?被一群腹黑時不時地黑一下,被某四的大小老婆時不時地拿眼刀剜兩眼,或者再被人背後下幾個套,甩兩把刀的,那小日子過的真的滿能讓人憶苦思甜的。每當那個時候,耿同學就無比懷念自己長在紅旗下的那個美好時代。
就在耿同學遙想當年,無比懷舊的時候,有人出現破壞氣氛了。
那個人以相當狼狽的狀態從坡上滾了下來,然後被躲閃不及的耿綠琴的一只腳給絆住,阻止了他可能繼續翻滾的態勢。
那人情形相當不好,青色的衣襟上有大片的血跡,傷口仍在汩汩往外流著血。
這樣的情形很容易讓耿綠琴產生適當地聯想,她明白自己必須馬上閃人,這就算不是凶殺事件,也屬於私下械斗範疇,不管哪種情況於她而言代表的就都只有麻煩。她自己的麻煩已經夠多,就不必再自找麻煩了。
見死不救貌似不太好,可是——耿綠琴想到後世見義勇為的代價與後果,馬上立場堅定地決定遠離事故現場。
就在耿同學抬腳要閃的當口,那位傷勢沉重的仁兄單手撐地抬起了頭。
四目相對,俱是驚訝非常。
洪文淵!
是她!
這一刻,耿綠琴腦中閃過了一句話“人生何處不相逢”!
“你……”一張嘴,一縷鮮血就順著他的嘴角淌下。
天地會的總舵主如此狼狽的落難,這是被朝廷迫害的還是他們內鬨了?
原因耿綠琴不得而知,可是,說起來兩人也算是舊識,現在再跑未免就有點太那啥了,耿綠琴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嘆道:“洪總舵主,你看起來可真狼狽。”
洪文淵也不禁露出苦笑,勉強從地上站起,“夫人看起來是不打算多管閒事。”
“說實話,不太想管。”耿同學十分誠實地說。
“在下相信這是實話。”
“後面有人追你嗎?”耿綠琴務實地問。
“暫時他們應該追不上來。”
“那咱們快走吧。”
洪文淵愣了一下。
耿綠琴已經走到他身邊攙扶起了他,見他愣神,不由催促道:“走吧。”
盡管有疑問,但洪文淵也明白此時不是說話的好時機,於是便不再吭聲,由她攙扶了自己逃命去。
被幫中兄弟反叛,卻被朝廷中的人所救,洪文淵覺得這真是太過諷刺了。
耿綠琴毫不吝嗇地將自己攜帶出門的大內療傷聖藥貢獻出來,雖然不知道效果是不是就像武俠書上所寫的那麼神乎其神的,但她想皇家出書總也還是有質量保證的。
當然,耿同學是絕對不會承認她其實是把洪總舵主當小白鼠用的。
錢,是不缺的。
而這個世界有錢好辦事,所以,在遭遇洪總舵主兩個時辰後,耿綠琴和他已經坐在雇來的馬車上,向著京城的方向奔馳了。
“我們現在是去哪兒?”
“回京。”耿同學回答的很乾脆。
洪文淵被她這樣的直接弄得一時無語。
“到前面城鎮找個大夫幫你醫治一下,咱們就分道揚鑣吧。”他們這樣的組合想想委實有些詭異啊,好寒!
“夫人怎麼會孤身在外?”面對女扮男裝的耿綠琴,洪文淵實在忍不住好奇。
據他所知,以她的身份絕不該是能隨意行走,尤其是不帶任何隨從的情況。
“總舵主是被何人所傷?”耿同學不答反問。
洪文淵苦笑,“夫人果然是聰明人。”
“過獎。”各人有各人的難處,何必非要跟對方過不去,丫真不含蓄。
有句俗話叫:計劃趕不上變化。
本來,耿綠琴是想跟洪總舵主早點分手,各奔前程的。
可惜,事與願違,到了小鎮准備分道揚镳的兩個人話別的話還沒說,就撞到了一行人。
確切的說是奉旨回京的大將軍王一行人即將飛馬入城時,隊伍中眼尖的幾個人看到了某個讓他們十分眼熟的人。
等他們疾疾扯住缰繩翻身下馬時,才發現不只一個熟人,另一個剛才背對他們的也是熟人。
天地會的總舵主與雍親王府的側福晉無論怎麼看怎麼詭異的一對組合,兩人的情形看著不像敵對,倒有幾分親切,尤其是耿綠琴手裡的那只正朝洪文淵遞過去的瓷瓶在場的人有認識的,那是裝大內療傷丹藥的。
“小四嫂。”十四的話音中透出無法掩飾的困惑。
耿綠琴直接將藥瓶塞進洪文淵的手中,低聲說道:“還不快走。”
洪文淵復雜地看了她一眼,飛身而去。
十四看看她,又看看那個離去的身影,慢條斯理地道:“你說爺是追還是不追?”
“最好不追。”耿綠琴說的很乾脆。
“為什麼?”
“天地會正內鬨。”原因很簡單。
“你怎麼知道?”
“趕巧了。”她說了個不算答案的答案。
十四揚眉,“既然如此,爺不是就此擒下此人更好?”
“內讧的時候你下手擒人,很容易讓他們同仇敵愾,不如讓他們自己鬥去,內憂有時比外患更可怕。”
“小四嫂。”
“啊?”
十四感嘆地道:“爺覺得你如果領兵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謝謝十四爺抬愛,奴婢覺得這話聽著壓力太大,奴婢恐怕擔當不起。”她胡扯也瞎貓撞上死耗子說到了正點上,洪總舵主若是沒走聽到這話怕是當場就得跟她翻臉。
“小四嫂怎麼會在此地?”終於,十四問到了正題。
耿綠琴抬頭看天,低頭看地,最後無奈地朝他看過去,“十四爺以為呢?”
“一起回京吧。”
“奴婢似乎沒得選擇。”雖然她也在想要怎麼不著痕跡不露聲色地讓人發現自己,可是,像今天這樣的情形被人逮到,她覺得十分灰常地囧囧有神。
悲摧啊悲摧!
事情為什麼就趕得那麼寸呢?
耿同學想不明白,自己的人生幾時變得那麼極書了呢?
無可奈何,別無選擇之下,耿綠琴隨著十四入京的隊伍一道回去了,回京當天就被康熙召見了。
“怎麼跟洪文淵撞到一塊了?”康熙也忍不住好奇。
耿綠琴神情不自覺地帶了些糾結,很誠實地說:“皇阿瑪,老實說,奴婢自己也覺得這很像老天爺的惡作劇。當時的情況奴婢能采取的也只有和平相處,互惠互利方針,不能力敵,就只好智取了。”
“嗯,處理的不錯。”康熙頓了一下,爾後微笑,“還順勢跟著十四回來了。”
她一點也不喜歡現在的情形,搞得好像她跟天地會有奸情一樣。
“如果不是十分確定你是如假包換的滿人,朕都忍不住要懷疑你跟天地會的關系了。”康熙帶了幾絲打趣地說。
“奴婢惶恐。”丫的,就嚇唬她吧。如果不是這正經鑲黃旗滿人的出身,她倒寧願像韋小寶一樣混天地會去。
可惜,天公不作美啊。
“跪安吧。”
“嗻。”
出了宮,耿綠琴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心說:這座富麗堂皇的皇城卻是皇家最大的囚籠,她一點不想自己的後半輩子真的葬送在這裡。往深裡說,活著的時候當犯人,沒得自由,死了陪葬書再豐富也不過便宜盜墓的。
正當耿同學感慨萬千的時候,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主子。”
耿綠琴轉身,就看到了中南海保鑣圖蒙海同學,微微一笑,“圖蒙海,別來無恙。”
“主子平安就好。”
看著中南海保鑣不苟言笑的樣子,耿同學微微搖了搖頭,什麼也沒再說,徑自朝雍親王府派來的轎子走去。
一路晃晃悠悠地回到雍親王府,耿綠琴照例先去給福晉請了安,然後回自己的院子等某四下班回來算賬。
她覺得這根本就是筆糊塗賬,她這次完全是頂了老康的大黑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