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綠琴覺得這話就是給自己寫的,因為那天在她說了那句話後,某四當即拍板這不遠不近的地方就她這宮院了。
……
心情很復雜,感慨良多。
但某四對她的打擊還遠遠沒有結束,今天他讓她陪駕到壽皇殿——別誤會,不是去看十四的,只是去瞻仰懷念老康的朝冠相。
這當然不是主要目的,主要目的是——耿綠琴內牛滿面中,悲懈欲絕地從李德全(他剛回宮沒多久)的手中接過那兩幅巨作,目光化作鋼刀利刃直射向地上熊熊燃燒的大火盆。
這畫,到底她還是沒能留住。先皇留給她,現任做主兒要燒給先皇表孝心,其實說白了就是打擊報復她搭救了他的政敵桃花九,順便還想吞沒某九的巨額賄賂。
她的人生已然是一個巨大的櫥櫃了!
雍正爺一臉正色地站在一邊看她,心情很好。
李德全很想笑,但他得忍著,在喜歡欺壓裕主子這件事上先皇跟皇上保持著高度的一致,而裕主子每每遇事的反應都讓人忍俊不禁。
萬般無奈,極度鬱悶加憤慨地裕嬪娘娘親手將畫一點點湊近火舌,心痛萬分地看著大火吞噬掉自己的心血之作。
呀呀個呸的,混蛋某四,這筆賬她記住了,就沒見過這麼小心眼惡劣的男人,真是他令尊的!
看著畫最終在火中消失無蹤,耿綠琴對著康熙畫像暗自說:老康,這東西到底還是隨你去了,倒也不怕便宜後來的盜墓者和考古學家了,烈火中永生了它們。
裕嬪娘娘很內牛,因為她前後白忙活了,一幅畫沒留住,那匣子銀票也沒能保住,雖說她有偷偷留下幾張,但是說到底是白便宜某四了,真是此恨綿綿無絕期啊,那可是將來的跑路費啊,去哪兒生活不得錢呀。
俗話說的好,一文錢難倒英雄漢吶。
拜祭完了康熙,一行人出了大殿,雍正隨口說了句:“陪朕四下走走。”
心情低落且沒反對資本的耿綠琴默默地隨侍在側,入目的風景不自覺地也染上了幾分悲愴。
景山是什麼地兒呀,這是煤山,也叫萬歲山,那是崇禎皇帝上吊殉國的地方所在,還有一棵極具象征意義的歪脖老槐樹存在——耿同學頓時覺得應情應景,頗有同是天涯淪落人之慨。
等到他們一行人遠遠看到涼亭那邊的那道身影時,耿綠琴下意識地朝某四看了一眼,心說:這種情況下兄弟相見,他們彼此的心情一定很復雜。
“回宮。”雍正吐出兩字轉身就走,隨行的人急忙跟上。
當時耿同學的感覺就是——相見不如懷念!
日子就在這樣的煎熬中過著,耿綠琴的心越來越躁動,皇宮這地方不確定的因素太多,她身邊的不定時炸彈又多,天曉得會被哪顆給炸到,所以她的心思越來越多地動到宮外去。
而宮人對於在惹得龍顏大怒之後依然能夠平安無事跟皇上和平共處的裕嬪娘娘打心底油然而生一種崇敬之意。
論美貌,裕嬪算不得拔尖的,論手段,那更是不能跟宮裡的其他主子相提並論,不熟悉某琴的宮人開始以為是裕嬪本質比較呆,後來發現其實呆的是自己,這裕主子真要肯動心思,混個妖媚惑主的名頭那估計也是輕而易舉的。
當然了,耿同學是不知道這些事的,她當時應急臨場發揮的事早被她給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她如今心心念念地只有那一匣子的銀票,她的盤資啊。
同樣,對某人當時的舉止有所感懷的還有一貫給人以不苛言笑,冰冷難親近的雍正爺。平時想她主動示示好,爭爭寵那絕對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事,結果當時他妒火攻心只忙著興師問罪了,享受什麼的都成了浮雲,事後他也追悔莫及。
正所謂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耿同學在躁動不安中還過了把紅娘瘾,終於順利地把春喜出清存貨了,圓滿地解決了古爾泰同志大齡青年的婚姻問題。
越長越水靈,武功也越來越好的錦秀格格最近熱衷於拉自己的額娘當陪練。
耿同學出於對自己這些年養尊處優身手倒退的顧慮答應得很爽快,於是永壽宮裡便多了一景,宛如一對姊妹花一樣的裕嬪母女你來我往打得一日比一日快捷迅速。
對於這樣的結果圖蒙海等個有功夫的人是頗有感觸的,他們主子本就有些身手,雖然這些年養尊處優的但也沒拉下多少,稍微一用功立馬就撿了起來。而且主子跟小主子對打那實打實地不會手下留情,小主子也亦然,有時候頗有幾分母女相殘的情景,讓旁邊看的人忍不住無語望天。
“啊,額娘你又耍詐。”錦秀尖叫,捂著被額娘踹中的屁股哇哇指控。
優雅收回長腿的裕嬪娘娘微微笑一笑,很和藹很親善地道:“乖女兒,正所謂兵不厭詐,你呀還嫩點。”
“誰像額娘您這麼奸啊。”錦秀忍不住咕噥。
耿綠琴搖搖食指,眯眯笑著,“千萬別這麼說,如果有一天你能離開這一方小天地,你就會發現外面的世界更精彩,外面的江湖更險惡,沒有最奸,只有更奸,要想不被人蒙,你就得學奸。”
錦秀囧囧地看著自己額娘,無語。
斜倚在回廊柱上的某八微笑著看院中嬉笑打罵的母女檔,即使在這深宮之中她也有辦法讓自己過得這麼豐富多采與眾不同。
“什麼江湖啊,”錦秀一臉的鬱悶,忍不住對母親發牢騷,“額娘,皇阿瑪根本不許我出宮,還說要給我找個好人家嫁了呢。”
“敢情你那腿是長好看的啊。”
“額娘——”
“腿長在你自己身上你都不會用的嗎?”耿綠琴對女兒表示鄙視。
“額娘就會說我,您自己還不是被困在這裡?”錦秀小格格立馬毫不客氣地予以回擊。
“我能跟你一樣嗎?皇家玉碟上沒你的名,我可榜上有名。”
“說的也是呀,額娘我一直覺得呆在宮裡委屈你了。”
耿綠琴摸摸女兒的腦袋,很是欣慰地說:“總算沒白養你十幾年。”
在這之後的某一天夜裡,錦秀格格突然就離宮出走了,據說還特別順手地牽了自己額娘身邊得力的太監小孟子公公。
當然了,大家不知道是,錦秀格格順便還去自己十二叔府上把自家三哥也順走了。
雍正爺自然是不在大家之列的,裕嬪娘娘自然更不在,事實上錦秀的離宮出走本來就是她一手策劃,積極協助,友情贊助的。
當然了,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飯,裕嬪娘娘這麼大力地贊助女兒,條件之一就是把弘時同學帶離京城,並把一個光榮而偉大的任務交待過去——到揚州孝敬“亡故”的太后老人家去。
某一天,春喜伺候自己主子沐浴的時候很哀怨地說了句:“主子,您如果要走,一定要帶著奴婢。”
耿同學驚悚了,趴在浴桶邊上上下下直打量丫環,“別造謠,宮裡謠傳得可快。”
春喜哼了一聲,“您別當奴婢不知道,您先是逼著奴婢嫁人,後來又撺掇小格格離宮,您擺明了是在一步一步安排身後的人和事。”
耿綠琴忍不住感嘆一聲,“春喜,你主子我這麼一陽光的人怎麼到你嘴裡就顯得這麼陰險狡詐人書敗壞呢?什麼叫逼嫁?你吊人家古爾泰不是一天兩天,也不是一年兩年,這都多少年了,佛祖都要為他掬把同情淚了,更何況我這樣同情心泛濫過剩的?再來,憑什麼是我撺掇呀?錦秀那丫頭背生反骨,又學了一身的武藝,不去外面禍害地痞惡霸,你難道真忍心她將來禍害國家棟梁之才,有識之士,一個不巧再破壞了皇上他們的君臣關系,這是多大的罪過呀。”
春喜默了,她承認,口頭上她永遠不是主子的對手,主子那是完全能把黑的說成白的,錯的說成對的,對的拗成錯的,最後還讓你覺得自己本來就錯了。
現在,她就覺得或許真是自己多想了,主子應該真的沒有別的想法。
後來,隨著時間走到雍正八年,弘安小阿哥長到八歲的時候,裕嬪娘娘終於被升到了裕妃的時候,春喜終於確定是自己多心了,或許主子收心了。當然,她覺得皇上派人看守得當這也是不可忽視的原因。
耿同學當然想跑,但是她也並不那麼明顯積極認真地籌劃,她心想反正某四坐了十三年就嗝屁了,她都忍了這麼多年了,也不差這最後幾年。但是有機會就一定要走,這是毫無疑問的,這幾年主要也是沒什麼機會。
不過,裕妃娘娘有時忍不住對一直安於現狀的某八挺不理解,照理說像他們這樣的人,就算斗敗了,只要還活著,還有機會那死都要繼續折騰的,他這幾年竟然就這麼安守本分地在宮裡充當著一名大頭侍衛,默默地協理某四的政務,她深深地覺得這幫子愛新覺羅家的人不抽就不正常,抽起來那就更變態。
當初她那套用某八來牽制某九,某九反牽某八的話本來就是隨口掰的,她可不曉得某九現在混在哪兒,只不過某四一直當她知道罷了,其實她只是一直沒說實話,當然某四沒問,她也樂得不申明。
人生難得糊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