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杉堡大廳之中人來人往,布蘭多與梅蒂莎、夏爾、茜以及虎雀等人在一起,看著傭兵們進進出出,將一副佈滿灰塵、巨大無比的地圖從地下室搬出來,橫放在長桌上。
當地圖被橫放在長桌上,圍在長桌邊上的所有人都忍不住低嘆一聲。不過只有野精靈姐妹之中的妹妹開口問道:「領主大人,你怎麼知道那個壞傢伙會把地圖放在地下室呢?」她說完,馬上小心翼翼地看了自己的姐姐一眼。所幸,這一次芙羅沒有找她的麻煩,只是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事實上之前布蘭多晉級元素使那一幕已經徹底把她震住了,一直到現在都還有些沒回過神來。
布蘭多知道這個小姑娘口中的『壞傢伙』正是指格魯丁,不過那位曾經不可一世的男爵大人現在正躺在外面的庭院中。這個時候他可沒心情為這人渣收屍,而且說不定以後還能派上什麼用場。
他看了看大廳門外,傭兵們正在內庭中集結,除了肅清殘餘敵人之外,他們的任務之一是排查逃走的白.提亞瑪斯.裘月。不過布蘭多心知肚明對方不可能會留在冷杉堡中,雖然之前的一次交鋒那傢伙可以說是慘敗,不過白從來不會做無意義的事情。
比方說留在這裡給他找麻煩洩憤什麼的,那不是天啟四騎士之中的黑騎士的習慣。如果是那個紅騎士雷帝歐斯倒是有可能。但白從來不會把自己毫無意義地置于危險的境地之中,這也是為什麼他會是天啟四騎士之中最難對付的一個的原因之一。
不會輕易留下把柄——
「貴族們大多有一些相同的習慣,蒂雅。」布蘭多一邊想,一邊回答道:「而且這東西也不見得是格魯丁放下去的,我很懷疑他有沒有治理這個領地的意願。」他這句話半真半假,他知道這張地地圖與貴族們的習慣倒是扯不上什麼關係,而是那地下室有些什麼東西他一清二楚而已。當年玩家後來把格魯丁掀翻時,他雖然不是其中之一,不過對這件事也算是一清二楚。
布蘭多看著那張地圖,那應該是建設冷杉城時就留下的規劃地圖。這東西自然也不是出自格魯丁手筆,說不定是上好幾代留下的東西。以至于一旁年輕的巫師看著都皺了皺眉頭:
「這東西起碼有幾十年歷史,」夏爾咳嗽了兩聲答道:「這傢伙難道一點也不關心自己的領地麼。在黑塔巫師的領地,巫師們可是每一年都會重新繪製地圖。」
布蘭多搖搖頭,心想你以為人人都是巫師?再說這裡是托尼格爾,在整個埃魯因都是最野蠻最邊緣的地帶,你還能指望什麼?他用手掃了掃地圖上的灰塵,答道:「在這個時代,這種小地方的城市地圖幾十年都不變一次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勉強可用就行了,再說現在我們也不需要那麼詳細的地圖。」
「在這個時代?」夏爾皺著眉頭看著他。
「口癖,」布蘭多抬起頭,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有意見?」
「沒,」年輕人趕忙搖搖頭:「只是大人這麼一說出來,頓時就充滿了一種歷史的厚重感。好像大人你說這樣一句話時,已經站在了歷史這樣一個高度上,真是英明神武,英明神武。」
布蘭多一時哭笑不得:「廢話少說。」
不過他又回過頭,想起一件事來:「對了,紅手軟……不是,芙羅,我讓你整理的裝備呢?」
「啊?」野精靈姐妹之中的姐姐好像這個時候才清醒過來,微微一愣,然後反問道:「什麼?」
「打掃戰場的事情?」
「哦,」芙羅微微一怔,「是那個骨頭架子的遺物嗎?說起來有一件很奇怪的東西,我正想問大人你呢——」
奇怪的東西?
布蘭多愣一下,像是卡拜斯這種黃金級的瑪達拉的高級將領掉落的裝備,一般不會差到那裡去。不過要說是奇怪的東西,琥珀之劍中奇怪的裝備不少,但除了那些低級的玩具以外,幻想級以上的奇物無一不是玩家之中廣為流傳的『小神器』。因此他聽紅手軟妹這麼說,一時忍不住好奇起來。
不過他正要提問,卻看到看到滿頭大汗的克倫希亞與那個一身青灰色長袍的年輕人同時從大廳外走了進來。
看到這兩個人,布蘭多臉色一肅,馬上打斷芙羅下面的話。有些急匆匆地向對方問道:「如何了?」
「休整好了,大人,隨時都可以出發——」克倫希亞小心地看了他一眼,答道。
他這句話就像是一個信號,『嘩啦』一聲,大廳中的所有人都拿起自己的武器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連那邊一直在陪芙妮雅說話的茜都拍拍小姑娘的肩膀,然後站了起來。布蘭多看著這些人,點了點頭:「那麼我們出發吧!支援弗恩方向就交給你了,克倫希亞先生,我會讓梅蒂莎小姐與你們一起前往。至于另一邊,什麼情況?」
梅蒂莎聽了布蘭多的話,向克倫希亞點了點頭。
然而銀髮的中年人卻皺了皺眉頭,搖搖頭道:「信號已經發出去了,還是一點消息也沒有。我已經派了斥候去聯繫,但想必一時半會也回不來。」
「來不及了,」布蘭多搖搖頭:「必須立刻出發。」
「但大人,我瞭解尤塔,」克倫希亞忽然說道:「即使是沒有及時趕到,她也一定會選擇盡最大可能拖住瑪達拉的亡靈。大人,因此我想你不用太擔心……」
他話還沒說完,但已為布蘭多所打斷:「沒用的,她們拖不住。我比你們更清楚瑪達拉的慣用戰術,在那些無邊無際的骷髏大軍的包圍之下,除非是據險而守,否則兩三百傭兵就像是投入到海裡的石子一樣,只消片刻,就會屍骨無存。」
他雙手按在桌子上,抬頭看著所有人:「何況還有隱藏其中的屍巫與黑武士。」
布蘭多直起身子,拿起茜的長劍:「現在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立刻出發。剩下的,就只有祈禱尤塔小姐能及時趕到西門。否則剩下的結局就只有一種了——」
大廳內一寂。
眾人面面相覷,不過當他們看到布蘭多說完之後再不發一言,拿起劍離開位置向外走去,一怔之後還是一一跟著離席。而正是這個時候,只有夏爾從塵封的地圖上抬起頭,好整以暇地開口問道:「所以說剩下的最壞的一種結局,其實就是放棄冷杉城,對嗎?領主大人?」
所有人都是一愣,不明白年輕的巫師的話題為什麼會轉到這上面來。
但布蘭多卻在門口停下來,回過頭看著他:「你想到了什麼?」
「我只是想,大人你還真是一如既往的膽大包天啊——」
布蘭多微微一笑。
「因為代價太大,」他答道:「為了不虧本。只好選擇回報最豐厚的一種方式,雖然風險是高了一些。不過就像我說過的,一個死人還會在乎套在脖子上的是一條還是兩條繩索嗎?」
「那到也是,不過我現在才知道——大人你和羅曼小姐真是絕配。」
布蘭多笑了笑。
「大人?」虎雀有些不太明白地問。
「夏爾所說的,正是我的打算,」布蘭多點點頭,答道:「我不僅僅要殺格魯丁,還要宣佈對托尼格爾的所有權。讓德內爾伯爵想必要讓我好看,而我就用這片本來屬于他的土地來給他一個好看。勝負不僅僅在于力量,智慧也掌握著大勢傾覆的關鍵——」
「沒有人可以戰勝未來——」
他一步跨向門外,又回過頭看著銀髮的中年人——這位這個大廳之中唯一的外人:「再說,誰規定一位新生的貴族只允許有一塊領地呢?你說是嗎,克倫希亞先生?」
克倫希亞滿頭大汗,一臉呆滯地看著布蘭多。此刻他心中只有一個想法:要不就是自己瘋了,要不就是這個年輕人瘋了!他這根本就是在挑戰這個古老王國的一切傳統與貴族之間的遊戲規則。
強行侵佔一位貴族的領地——
瑪莎在上!如果他成功了,那他就顛覆了埃魯因一切古老的認知。
銀髮的中年人忍不住低下頭,心中忽然想到還有另外一種可能——那就是他們都瘋了!
不過夏爾卻和這個傭兵團長有著不同的看法。這位年輕的巫師抬起頭,並不驚訝地問道:「不過現在看來,風險的確很大。亡靈就在城外,而放棄了冷杉城,大人就失去了在托尼格爾立足的藉口了罷——」
「所以說,大人打算怎麼辦呢?」他問:「還是準備躲進森林去打游擊?對了,大人你上次教我那個十六字方針是怎麼說的?」
布蘭多微微一笑,他回過頭。目光穿過玄廊之外的大型拱門,門外是沉沉的黑暗。但布蘭多明白,破曉也不過只在一刻之間。說不定下一刻,太陽就會從地平線上升起。
可是,冷杉城真的能支撐到下一刻嗎?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年輕人答道:「既然選擇了賭徒的生活,那麼就要靜下心來享受賭徒的刺激——」
「至于打游擊,」他答道:「放心好了,我也算是宗師後人。」
……